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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运动会结束的那天刚好是周四,周四晚上对于大部分住宿生而言是个吉祥时刻。因为周五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周四晚上,槐桉一中一般住宿生都会选择先行收拾好行李,第二天放在教室附近,放学后直接拉着行李走人。

    所以,运动会结束这天,大家都匆匆忙忙回了宿舍收拾东西。

    ——这天却不太一样。

    女生宿舍楼与男生宿舍楼之间有个花架。那里站了一排又高脸又臭的男生。

    桧苡注意到,旁边一个阴影里,站着白析樾,他嘴巴开合着,似乎是和那排男生说着什么。

    那排男生里……有那个棕毛。

    很多女生都留下来看热闹,甚至还牵动了宿管阿姨。宿管阿姨见那么多女生不看热闹不罢休,就朝那排男生喊:“你们这群小伙子是要干嘛呀?表演节目?那快点喽,不懂你们年轻人了真的是……”

    桧苡拉着付一乔和丁赴站在能清楚看到全貌的最右边。

    突然,棕毛大喊:“你们也别墨迹了!道歉就道歉!”

    白析樾似乎是笑了一下,桧苡一直在盯着他看,以致于注意到了这抹笑意。

    棕毛喊完,那排男生好像是排练过好几次一样,把身体都缩了缩,又像是害怕的发抖,嘴上说:“对不起,我们不该半夜用手电筒照女生寝室的卫生间,我们以后不会再犯了。请你们原谅我们!”

    然后唰唰唰,开始鞠躬。

    女生们都愣在那里了,有几次还没忍住笑出声了。然后闹闹哄哄都赶着上楼回宿舍了。

    热闹似乎是看完了,棕毛就问阴影里的白析樾:“可以了吧?您满意了没?”

    白析樾点头,说:“不能再犯,否则再来一次。也不知道谁更丢脸啊……”

    棕毛无语哽咽了一下,转头就走向男生宿舍楼了。

    桧苡,付一乔以及丁赴三人是比较早上楼的一批。

    用付一乔的话来说,那群男生尬的她六舅飞檐走壁,至今未归。

    确实……特别丢脸。桧苡也被尬的看不下去后续。

    回到宿舍,桧苡才慢慢复苏刚才的记忆。刚刚,她看见白析樾在阴影了,但是他没有走出来道歉,应该是因为他没有干过拿手电筒照女生宿舍这种事。

    那他蹲在那里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看着棕毛那群人好好道歉,吃错就改,也就是说他是组织这场道歉的人了。

    怪不得最近她经常能看见白析樾和棕毛两个人吵的特别起劲。

    运动会上的3000米竞赛好像也和这场大型道歉有关系……唉,白析樾,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让桧苡比较欣赏的,是他在劳技时候的那个作品。一开始桧苡以为他只是要记录色彩,后来发现他的视频在为色弱色盲等人群说话,带他们走出阴霾,世上没有绝对的歧视与偏见。

    他们队里刚好有个女生是色弱,听向娴说,那个女生特别害羞,内心还有点自卑,不爱和别人讲话。

    桧苡想起之前借她们相机拍照的时候,后面两个女生里,刚好有个女孩面色慌张,看上去特别怕和陌生人沟通。

    这么一看,白析樾好像是个挺友善的人,对自己的同学也很关心。

    刚刚尴尬的道歉事件幕后也是白析樾一手操办出来的。

    桧苡就是曾经被他们手电筒照过的人,所以现在心里有一阵说不上来的泛酸和感动之情。

    说不上来什么具体的原因。

    但似乎他的义举就像当初桧苡被照的那一刹那旁边的窗户“嗖——”一声关上,把讨人厌的光线隔绝在外一样。

    白析樾,他好像总是能给人一种温暖,治愈的能力。他足够尊重别人,也足够尊重自己

    -

    男生寝室306,白析樾的宿舍,宿舍大门正对着外面走廊的第一间厕所。

    季沅单手打开一瓶可乐,猛的灌了一口,像活过来一样,然后就开始狂笑:“哇老白你要笑死我了,没想到你憋着这出呢!你看见棕毛刚刚那眼神没,好像要把你剐了!”

    “不至于吧,就让他道个歉,这脸他当初照人女寝的时候就该想到会丢。”白析樾顺手打开小台灯,摆正了桌子上的一沓纸。

    季沅滔滔不绝:“老白,你这气出的爽啊,当时开学我就对他不爽了,才第一天他就想对庭庭上下其手的让我看见教训了一顿!哎,说回来,你当时具体是怎么和那个棕毛赌的?他就这么让你激将法摆平了?”

    白析樾翻开柜子不知道翻着什么,回道:“我当时和他赌,我说如果3000米前十我们的人多他们就道歉。所以我说让你们中午多吃点,有劲跑快点啊。他刚开始提的是一个人和我PK,但是他是体育生,如果我一个人必输无疑。然后我就激将法让他发发火,当时周围看我俩的人多了,他自然不好意思了呀。”

    季沅乐的嘴巴合不上:“可算让棕毛那傻逼吃瘪了,料他以后也不敢对女生这么嚣张,还照手电筒呢……我呸!”

    白析樾盯了一会刚刚从柜子里拍出来的明信片,回过神来:“季沅,我们那个八校寄信的活动是不是快开始了?”

    对方说:“对啊,老白,你是不是想给你槐桉二中那个暗恋对象写?是不是!”

    “槐桉……二中?”白析樾疑惑的说,“我哪有什么槐桉二中的暗恋对象?”

    “你继续装吧你,你初中那几个同班的人都和我说了。说你有个暗恋很久的人,问是哪里的又不说。我寻思你这性格,要是在一中你肯定就去表白了。但是你能暗恋那么久,人肯定也不差,那缩小一下范围肯定就是槐桉二中的了。”季沅满脸得意。

    暗恋很久的人?白析樾想起她的脸,脸色一甜,耳根红了一点。算是吧,确实暗恋有一会了。

    但是,她离我其实挺近的,也不在什么槐桉二中。可惜的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们之前见过面了。

    但是没关系……白析樾把日历翻到十月份,十月八日上打了一个蓝色的显眼的勾,下面写着方方正正的三个字:“第三年”。

    他想画一盆多肉,但是他画技不精,最后只画出了“一坨东西”。他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又翻回没过完的2025年的九月份。

    -

    运动会结束后第一天,周五。

    高一(10)班的第一节课,语文。桧苡感觉脑子里旋转了一群汉字,看着写着“必修上册”的语文课本,她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看着第一节课昏昏欲睡的全班人,除了个别几个有点精神,语文老师停了一下,不讲了。

    停的这会,有个同学困的小鸡啄米,突然就“Duang”一下头磕到了桌子。

    全班大部分人突然就回过神,开始哄堂大笑。语文老师无奈的笑了一下:“唉,刚开完运动会,都这么没精神了?老师早起上课也困啊,你们也稍微打起点精神。”

    “玩的时候就好好玩,不要管学习,但是现在坐在教室里学习了就要认真学习啊……这个,刚刚磕到桌子的同学……”语文老师对着讲台上的座位表,找到了他的名字,又说,“沈同学,以后睡再早点啊。”

    沈同学?桧苡困的眯眯眼,转头看着周围人的视线都在沈叙文的身上,才意识到语文老师说的是沈叙文。

    沈叙文本来是个小透明一样的存在,下课也就是看看书睡睡觉,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所以这回,收到这么多视线,他把头低的更低了,耳朵也特别红,不敢怎么乱动。

    语文老师看他这么怯,赶紧说:“都清醒点了吧?继续看手里的试卷。刚刚讲到第二篇文言文《刘睦平庸为安》,这篇文章选自《资治通鉴》,《资治通鉴》是我国第一部编年体史书,共294卷,历时19年完成,于北宋创作,一般认为,主编为司马光……”

    中午吃饭时,桧苡照例和付一乔一起去了食堂。这次她们去的稍微有点晚,所以食堂里人很多,队伍都特别长。

    付一乔眼疾手快,找了一列排的人数相对少的,拉着桧苡就排到了后面。

    付一乔得意的转头,正想和桧苡聊什么,突然就看见后面的人,招了招手:“哎,季沅,这人少!”

    “OK!谢了,老白你们几个,这这这!”季沅回道。

    老白?他是在叫白析樾?

    桧苡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去想看一眼。突然,白析樾一个加速就排到了桧苡后面,桧苡差点以后他要撞上来,于是搭上付一乔的胳膊往后退了退。

    当然,白析樾平衡感没那么差,肯定没直接撞上去。但是桧苡还是心一跳,趁着前面排队盛饭的队伍动了,她又退了退。

    付一乔&白析樾:退的……好勤快?

    又退了一点,桧苡就转头了。她感觉自己脸刚刚有点发烫了。

    季沅不合时宜的叫唤:“你看看你!老白,让你跑那么快,你早饭吃的还不多?吓着人家了吧。”

    白析樾有点无措,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桧苡扭头苦笑:“不是被他吓的,我早上太困了,现在还没缓过来了。不好意思啊。”

    困是极小一部分。

    心跳有点快忍不住就后退是大部分。

    知道白析樾在后面之后,桧苡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小人在跳街舞,动作一个接一个,只要他在后面存在,跳街舞的小人就无法停止,一直在完成一个又一个,华丽的动作。

    她把饭卡放在机器上。她的饭卡是自印的,用的是她自己画的,明艳绿色森林,游过几只白色小鱼,仿佛是突然闯进仙境的迷途之人,画面上还有雾云,显得有诗意极了。

    扣完钱之后,她把饭卡塞进口袋。刚想端起盘子,她突然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筷子!刚刚光顾着花痴没拿筷子啊!

    桧苡觉得自己真的是头晕了,正准备先找座位再来拿筷子的时候,白析樾突然飞速指了几个菜,在阿姨趁饭之余给临走的桧苡递上一双筷子:“给。”

    “啊,谢谢!”桧苡很快就接过。

    “桧苡,走吧,找座位。”付一乔端着饭盘,转头说。

    “来了。”桧苡扭头走了。

    一阵慌乱,吃饭的时候桧苡不时想到,这双筷子是白析樾递过来的。好像被赋予了某种不同的情感?

    好神奇。

    -

    你遗忘的过去,我会用未来帮你回忆。

    桧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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