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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慧，学识，知识，内蕴，灵光，天分，努力，奋斗，追求，反思，迷茫，困顿，焦躁……
以上，所有的词汇都可以形容踏入这座学者之城时、从来往的学者身上体会到的东西。
看着身着统一长袍，帽子徽章颜色不尽相同的人们，你的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那么，其他人呢？
你又转而想到，视线移到码头扛着大包小包货物下船的力夫身上。
来自雨林地区的痕迹在他们的手足上显示，粗大的关节和厚实的掌心完全取代了指尖的薄茧。旁边，贩卖着当地特色水果汁的女孩脸红扑扑的，正高昂着嗓子叫卖，“新鲜又好喝！”
“……”
目光再一转，是戴着绿色围巾的沙漠打扮的一队精悍人马，正沿着边缘从街上走过。
路过的商贩有裸露出精壮上臂的老者，也有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白净文雅青年，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这群人行以习惯的注目，假如换作是另一端金黄的地界……
“叮铃、叮铃”，随声铃铛落下，花的香气从远处袭来。来自少女的旋转在街头一角绽放开裙摆，接着，你看到了绚烂的彩衣自空中飞舞那瞬——
“嗯，他们……看起来，也很正常。”
你自言自语地道，得到跟着一起下船的达莉亚的疑惑的问询。
而在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了会这边，随即收回。
“……这座城市是在圣树上建构的，”领着一串孩子走在后面，暂时算解决了心头问题的达莉亚显得从容了许多。
跟在她身后，就算是年纪最小的孩童，看起来也乖乖的，“最下层是给普通民众生活的地方，有生活区和商业区。在其他国家都比较有名的商业街……宝商街，就是这条。”
她轻抬起手指示意前面，另一边牵着的孩子听得高兴地跳起来，“是的拉妮姐姐！我的家就住在那不远的地方！”
船上的时间虽短，和孩子们建立起关系倒是件很容易的事。你告知了自己的昵称，取代了冷冰冰的信函上的名字，所以他们也会亲切地当你是大姐姐……
“看起来真棒！”
微笑地牵起这个主动的孩子的手，你对她眨眨眼，“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们带我参观参观啦！”
“没问题！”
说是参观，这群出身各不相同，但统一很熟悉本地街道的孩子们，带着你逛遍了普通民众区域的各个店铺。
其中有家咖啡馆的香气非常棒，让你顷刻间定下这里就是之后要常来的地方。
还有家客人排队到了外面，光看服务员繁忙程度就知道极受欢迎的餐厅。据达莉亚说，很多学者也会将聚餐地点定在那里。
“啊，现在已经是快到夏时之际了……”
边补充着孩子们的说明，达莉亚手里捧住一杯你分给所有人的布丁，矜持地抿下小口，“拉妮你来得有些不巧，如果提前一个月，还能赶上本年度的学院庆典……庆典时各个学院会在这里摆好摊位，宣传各自学派的特点。”
她说话时的节奏着实让人很享受，如果因此猜测她是知论派的，你也会认为这种个人的猜想依旧很有说服力，“其实今年的规模也不算大。或者可以认为，在我任职的期间，（它）都算比较收敛的状态。”
淡淡的隐忧不经意地从她的神情中散出，假如这个国家中有能称得上敏/感，那么一定不会少了学者。
不过前提是……
目光扫过几个正注视着半空，因而面上神情有些呆滞的青年学生，你在心里接上了下半句话: 他们是有心的。
啊。
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从你的眼眸中划过，你觉得当日博士下的论据非常有意思——
因为怎么看、这座城市，都很矛盾啊。
“呀，拉妮姐姐，那里就是大巴扎！”行至大概街道中心处的位置，几个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活泼起来。
由于城市是依托着，被称之为“圣树”的巨大树木建立起来，因此到处都会看到植物根系与建筑物融合在一起的例子。
许多隐藏在同色树皮间的门扉极其不显眼，尤其是对第一次来的人。
视线勉强将孩子口中的说法和实际位置联系起来，你迅速记下才听到接下来的话，“里面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还有一群穿着奇怪衣服的大人和漂亮的妮露姐姐……”
“嘘、”
下意识地注意四周，达莉亚没有看到明显是学者打扮的人才松口气。她告诫似地收回捂住孩子嘴巴的手，说，“这次是有姐姐这样的客人才放过你们，下一次，不许随意说起大巴扎的内容了哦。”
“嗯，是有什么避讳吗？”
你莫名地有点好奇。按照孩子们的表示，似乎不像什么“城市的禁忌”之类的东西……
“倒也不算避讳，是我个人比较敏/感。”面对疑问，达莉亚思索了一会。四周来往的人流没有太注意她们的，因而只压下点声音地说，“大巴扎，就是圣树的树洞里，有一处表演的场所祖拜尔剧场。剧场内会上演戏剧、歌舞、地方特色表演、节日庆典等节目。它们可统称为[艺术]。而艺术、或者说剧场内上演的‘艺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不为教令院所看重。”
她委婉地表述着，“贤者们对剧场也时有关注。一般情况下，学生不会去主动谈论相关的东西。”
“……”
沉默。
“拉斐尔小姐?”
“咳，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点有趣的事。”轻咳一声，你略微收敛点听完话后脸上出现的笑意。
你万万不曾想到艺术在须弥城竟会是这样的处境。假如那位自由的风之神明到来，说不定……
不，还是先算了吧。
“就是因为您是外来的，我才要提前说明啊。”达莉亚无奈，显然她也知道你在笑什么，“身在这个国家，我们无法选择很多东西。只能……”
“也并不需要每个人都是贤者。”
你顺畅地接下话，目光与仰着脸乖巧听你们对话的孩子接触。
他们懵懂的小脸上是一片纯洁无暇。这种“无暇”在某些判断标准里算是被保护的纯真，但，在另一类人的眼中，更像被禁/锢的无知……
如果是你的话……
“贤者们毕竟只有几个啊。”
“嗯。”
轻轻地点头，达莉亚没有认识到，你话语中的“贤者”，和须弥环境中的贤者并非同一意义。
不过对一个需要他人肯定的语意，这样的安慰就已经足够了，“拉妮，从这边上到平台，就能看到教令院。”她指向一个盘旋的石板道路，“我先将孩子带回教室，之后就领你报到。”
“那我也不客气了。我等你。”
你笑眯眯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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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熟悉内部流程的学者帮忙，你加入教令院的手续称得上无比流畅。
这种体感比在稻妻的经历要强。回想当时的情形，激烈的热锅下肉和温水煮青蛙，一时间，竟无法分出哪个更有意思。
接过负责人递交来的教令院长袍、帽子和新生手册时，你忍不住这样思考到。
作为一国的行政机构，且要兼具学院的功能，教令院的面积要比你一开始的想象要大很多。
排除掉出入最多的正门，你格外留意到两个开起的侧边门，和另外需要手续（资格）才能开启的小门。
行走在宽敞明亮的建筑中，来往的都是就读在此的学生和研究的学者。
明亮的喷泉与植物的绿意依旧显出须弥的特色，高圆的内部穹顶偏向土/耳/其式风格。记忆中的许多个国家的特点在这里汇集，一时间，你有种面对常识被重塑的新鲜感:
“今天你的实验结果记下了么……”
“分毫不差！”
小声的私语里，素论派和生论派的人员较多，各个角落都能看到其内部互相交流的身影。
明论派和妙论派的人数则处于中等，据偶尔经过的学生所言，“能进明论派的都是天才和小天才吧，当初学习数学时我就知道考不上梨多梵谛……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明论派的人反过来吐槽到，“……也没看你在刹诃伐罗少了草稿纸。”
“那不一样，我还可以找你们专门做计算啊。”妙论派的学生理直气壮，“例如，今天！”
……
相比它们，剩下的两个学派成员多集中在学院更内部的智慧宫里。它被称为“整个须弥的图书馆”，馆藏的图书文本资料数据，无法用简单的计数来概括。
但其中认真看书的人不多，仅有几个拿书的还是在疯狂翻找着，将书籍名字和眼前的“存在”核对上的因论派学子。
“……”
将船票票根当作书签夹进书本里，你在安静的座位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来到须弥的第一个问题，突然的，又意料之中的:
你究竟要不要跟着戴上那个叫作“虚空终端”的东西呢?
“咦，是位新来的小家伙……”
就在你眼神放空，手指不住拨动报道时塞过来的，小小的叶子形状的设备时，一道捧着高高低低大概十几本厚部头的少女（?）身影从桌前走过，歪了下脑袋。
“还没戴虚空呢?”
少女模样的人以一种完全超出面容年龄的口吻和态度叮嘱着，“这东西似乎是要求每个学生都戴着……”
“呀，你也没穿制服戴学院徽章，”摇晃的书本山在她手里勉强保持着架构，少女头上长长的的呆毛翘一点，“到底是哪个不懂事的孩子突然跑进来的，哝，”她将下巴努力转向智慧宫前后门把守的学者和佣兵，“找他们确认一下，前辈我就不接着管啦。”
捧着书走动本来就很看人的平衡性，刚刚抬起下巴，眼前少女的力气好像又使大了点。
因此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提醒你的人就带着点懊恼地撅起嘴唇。“哒”，脚步错退一拍，她的身体跟着书本前后摆动、顽强地想要稳定，“哎呀，等……”
事情眼看就要发展成一场意外，更为不凑巧的是，另一边，有个只盯着眼前虚空的学生正沿着习惯的空当走来。
少女的视野因为阻碍没有发现，而在你的位置，却能清晰地看到全局——
“前辈。”
跟着她口中的内容喊了声，呆毛一晃，原本还在安抚着书本的少女陡然转过脸。
“啪”地声轻响，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一道坠地的线条无比流畅，被轻巧抛出的书从走路的学生头上滑下，再一伸手，你伸手拍向那层叠的书堆，“啪嗒嗒”，最上的一本在力学的作用上下跳跃几次、
“哇哦，”短暂的惊呼，和一声奇妙的感叹，同时从智慧宫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顿时，无比的寂静充斥了这片空间。最后，少女的书完整无缺，学生在反应过后，也尴尬地连连道歉。
“……等，等一下。”
哐地将手里全部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心脏还蹦蹦蹦地快速跳着，没算太反应过来的少女从书本后露出张脸，带着点小傲娇地说，“刚刚的事，真是谢谢啦。”
“不过……”她眨眨两只色差很细微，像琉璃一样精美剔透的眼睛说，“我是真的没见过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学生啊?前辈我可是很有名的，告诉我之后，说不定还能帮你点小忙啊！”
就看在乖乖叫前辈的份上。
她心里嘀咕道。
“我是今天刚来报道的学生，制服和徽章在这里”，拿回书本扫干净灰尘，你当做无事发生地坐回原位。
旁边的座位上东西叠得很整齐，盖因第一天完全不需要装备齐全，你是个标准的适应期新生: “前辈……前辈是学者吗？看起来就像学姐的感觉，哦，还有刚刚的事，不算帮忙，我也是为了保持环境的安静。”
“啊，你这个人的说话和态度都好像那个……”少女先是从口中冒出句意味不明的话。接着，才反应明白话语里的信息，手掌猛地按在桌子上、凑近，“等、我没听错吧，你是新来的，学生?”
她的眼睛、假如夸张化地表达，就像是灯一样地唰地亮了起来。在那样期待的目光下，你有些犹豫地回答到，“是的。”
啊，难道你的身份有什么问题被她看出来了吗？
应该不会。你又否定到，翻开一页继续看，视线收回，态度很明确:
为了避免熟悉稻妻的学者把你和“传说中的剑士”联系在一起，所有提交给教令院的文书资料证明等东西，都是用枫丹名字“拉斐尔”来做的。
所以，问题是面前的人。
“那，什么学派的?”
少女继续凑近，笑容莫名亮闪闪的，就像头上的金属装饰。
“因论派……”
说完回答，你着实有点受不了那种期待性的眼神，身体微微后仰到，“前辈……还有正事吧？”
你作出点为难的表情，“如果因为我耽误了安排，就是我的不是了。 ”
你示意道: 还是赶紧离开吧。
“欸，竟然是伐护末那的……”
出乎你的预料，准确收到答案的少女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她嘀咕着，眼神不经意扫过你拿着的书，“《雨林古字构形学导论》?嗯……”
“你在看、文字的书?”
“前辈，那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您的时间。”
收起书本，你并没有和一位显然是神之眼持有者深入交流的想法。在教令院，你的行动方针是“了解—分析—制定计划”。
目前还是了解阶段，假如能像一滴水似地融进知识的海洋里，将再好不过。
“先别着急，前辈我是知论派的！无论你是学雨林文字，沙漠的赤王文明文字，还是其他各个小文明的文字，甚至久远的古国文字，我都了解！”
反应迅速地，少女飞快地说出一串话。一点点骄傲的态度自然浮现在她脸上，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怎么样，还要继续办事吗?我看你是那种什么都想了解一点的人，我看过那么多学生，再清楚不过了！”
“……”
赤王文明。
目光细微地偏转一点: 沙漠是博士曾提过的地方。目前你还在须弥通行的几种主流文字里打转，真要到那里了解些东西，要么自己能看懂，要么就需得找一位陪同的学者……
“文字学的入门很容易，精通时语意的偏转和长久的习惯性演变的表达方式就变得复杂了。更何况记录在遗迹上的都是书面性的表述，如果没有专门编纂的专业性词汇手册对照，连遗迹石板上的宣言都会搞错。”
突破口在即，少女继续说，比出手指，神情自然地潇洒灵动，“而前辈我呢，是知论派的名宿。一见到好学的学生就想教教。院内对新生第一年的安排都是主要时间段大课，余下时间自习……”
她轻快地说到，“试试又不会耽误很长时间。就先听我讲几节课呗? 说到底你也不亏，怎么样，你的回答是?”
“前辈……”
话已经到这个地步，你好像没有再推拒的必要。
而且怎么说呢，你觉得眼前的人身上有一点格外熟悉的感觉。那包括她的面容、话语和想要教你时的态度……
“您真是个好人。”
态度已定，你必须要认真地答复，“再这样拒绝您就不礼貌了。谢谢您的慷慨，我愿意试试，得到您的欣赏，也十分地荣幸。”
“哎呀，这种文绉绉的礼节辞令就不用在我面前说啦。要是我想，能说出一百二十四种不同的敬词、谦词，”少女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阻挡不了，“正好我拿的书里有一本词典，原本是给大课备课的……”
她拿出身上的一个小机关看看，“今天的时间，嗯，就去兰巴德酒馆。我请你吃点好吃的，刚来须弥，要尝尝传统的菜肴啊……”
……
离开智慧宫时，少女的步伐显得格外轻松。她对着认识到和不认识的学生都是一张笑脸，与之相对的，有些人在看到跟在后面的你时，脸上的神色古怪了一瞬。
“哦，对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珐露珊。”
对想要展示的人展示完了，少女回身笑着说，语调上扬，“就称呼我为前辈吧。在我的教导下好好习惯教令院的生活，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空闲的！”
……须弥的学者，还真的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