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随着何晓的那一脚，一场激烈的战斗拉开了序幕，付姜撑着伞，靠在墙上，当个热心观众。
何晓手受伤了，不能进攻，只能防守，可能对方的人就抓到了他的这个漏洞，对他的攻击就更多一些。
只是没想到，何晓跟叶青丘的配合十分默契，叶青丘替他抓来人，何晓一脚将那人踢出去好远。
听到那人躺在地上发出哀嚎的声音，何晓回头看了一眼叶青丘。
叶青丘冲他竖拇指。
段不屿的打法是付姜看不懂的，看似随意懒散，而在他拳头挥出去之后，人便往地上倒，再也起不来。
人在五分钟后全部躺地，就连一开始叫嚣的冲锋男也都嘴角淤青扶着墙，捂着肚子发出哀嚎。
这场戏，看的还算尽兴。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的，剩下的只有雨后清新味道。
何晓的手看上去挺严重，伤口被铁片划了一道口，血还在流。
付姜跑开，过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消毒水和纱布。
“同学你挺细心。”叶青丘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看向付姜。
付姜看了眼段不屿：“你……”
话没说完，她改了口：“你们没受伤吧？”
段不屿扯着嘴角，看向地上躺着的人：“要不你问问他们？”
“……”
一片尴尬被何晓打断：“谢谢你们，我请你们吃夜宵吧。”
付姜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何晓，他接过后，自己转身准备离开。
何晓叫住她：“班长，你刚刚不也帮我了吗？一起吧。”
叶青丘皱眉：“我没记错的话，刚刚她好像一直在看戏吧？”
何晓笑了：“我说的是晚自习的时候。”
“她帮你什么了？”
付姜：“……”
叶青丘这人，挺八卦的。
“走吧，还挺饿的。”段不屿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且死寂地夹了进来。
何晓走去捡起自己的书包，将药装了进去。
一群人往胡同外走，只有付姜一人停在原地。
段不屿看她：“你留下来是想做个采访吗？”
付姜呆呆地看着他，苦笑了声，明显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还是开了口：“你们得陪我去一趟药店。”
“做什么？”
“我还没付钱。”
“………………………………”
前排三个人的一片沉默震耳欲聋。
2.
烤鱼店里，叶青丘边给何晓擦药，一边听着他说今天打架的原因。
其实就是恩怨未了。
何晓确实是被实验中学开除了，原因是因为他暴力打架斗殴，情节实在严重影响校规校纪，所以才会被开除。
本来府中也不打算收他，而是他父亲给府中捐了一栋图书馆才把这件事情给办妥了。
他在实验中学的时候，家境优渥遭人嫉妒，所以经常有男生找他麻烦，他刚好是个浑小子，麻烦上来找他，他就接，没有麻烦的时候，他就自己去制造麻烦。
而在他被开除后，他父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在府中，不能暴露自己的公子哥身份，也不能惹事生非。
怪不得他在学校里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也不吭一声。
今天晚上找他麻烦的这几个男生都是吃过他瘪的，觉得不解气，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实验奔赴到府中来出口恶气。
听完他这么一说，叶青丘给他擦酒精的手用力往下一摁，他疼的呱呱叫，看着叶青丘：“你做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后悔帮你。”叶青丘给他包扎好纱布，剪刀被他丢在桌子上，骂，“你以前是真不要脸。”
何晓苦笑了声：“刚刚我也叫你们走了。”
“开玩笑。”叶青丘靠在椅子上，把玩着开瓶器，说，“虽然你以前是有那么一点讨人厌吧，但是，冲你现在，你这个兄弟我交了。”
说完，他看向对面的段不屿，扬了扬下巴：“段不屿，你表个态。”
段不屿笑：“做什么？”
“别理他，何晓，从今天开始，跟着你丘哥我，保证你有上顿没下顿。”叶青丘拍了拍何晓的肩膀说。
付姜在一边看着叶青丘这副模样，在心底笑出声。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何晓耸肩，甩开他的手：“我零花钱挺多的，不至于。”
叶青丘：“……”
一锅烤鱼上来，付姜提议：“要不，你们两先去拜个把子？”
叶青丘：“你是不是把我们引开，然后你好跟段不屿吃独食？”
付姜耸肩，笑了笑。
段不屿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用力往桌面上一戳，筷子露出了尖，最后，他把筷子放到付姜碗上。
“……”
付姜就在那么一瞬间，心跳加速到了嗓子眼。
叶青丘换了副面孔，笑：“同学，我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
付姜觉得他瘆人。
叶青丘与段不屿不同，他长相属于坏蛋类型，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再加上他留着寸头，左边眉毛被他修成了断眉，虽然五官好看，但看上去怎么都像个浪子。
付姜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段不屿偏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捡了一粒花生丢过去，花生精准砸中叶青丘的额头。
他嘶了一声，骂：“她是你什么人让你这样对我。”
段不屿嚼着鱼肉，说：“年级第一，我前同桌。”
付姜：……
叶青丘想起了昨天的公交车站，恍然大悟：“你就是昨天公交车站的那个年级第一？”
付姜犹豫地点头。
叶青丘啧了好几声：“果然，十八年的友谊，比不过一个前同桌，段不屿你个渣男。”
何晓在旁边咬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加入了话题：“你们认识十八年了？”
叶青丘扬了扬下巴：“那可不，我妈跟他妈是闺蜜，哎，年级第一，你还没回答我，你叫什么名字。”
付姜：“付姜，人寸付，兰女姜。”
段不屿捡起一粒花生，丢进嘴里嚼了嚼：“他不识字儿，说了也听不懂。”
“……”
话题仍在继续，何晓在喝酒，叶青丘偶尔跟他干杯，段不屿在一边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叶青丘。
不知怎么的，叶青丘问起了今天晚自习的事儿，何晓把来龙去脉都交代了。
整件事情听完，付姜看了眼段不屿，他似乎在笑，不知道在笑什么，不过笑容很快又被他收回。
叶青丘点头：“嗯，要我我也忍不了。”
付姜放下筷子，喝了口橙汁儿：“你不站她那边？”
叶青丘摆手摇头：“虽然说我们认识，关系……也还不错，但是，她无理取闹叫人外号就是不对，我站你，我觉得你干的不错。”
说实话，付姜很意外。
意外到她昨天对叶青丘的误解一下就消除了。
叶青丘看向段不屿：“段不屿你说是不是？”
突然cue到段不屿，付姜喝了口橙汁，味道酸甜，她目光偷瞥了一眼段不屿。
羞耻感一下涌上心头，她很快又收回视线，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块，很快，肉块被她戳成了肉碎。
蓦然，段不屿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他说：“惹你生气的是许嘉佳，你没必要去对一块鱼肉撒气。”
付姜怔住了，下一秒，他又说：“我也觉得你做的不错。”
付姜低头看着碗里的鱼碎，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偷笑了笑。
3.
晚上十一点，四个人走出了烤鱼店，何晓喝醉了，需要人陪同送他回家，叶青丘揽下了这个重任，而段不屿负责送付姜回家。
叶青丘和何晓两人走后，付姜觉得不自在，便对他说：“其实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我家不远。”
段不屿扯出个浅浅的笑：“不安全。”
说完，他抬步往前走，付姜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了。
走了一小段路，付姜觉得过于尴尬，挑起了话题：“何晓还挺让人意外的。”
段不屿笑着“昂”了一声。
付姜有点尴尬，脚步缓慢下来，段不屿人高腿长，一会儿就拉了距离，段不屿停下脚步，在定在原地等她。
等付姜走到他并肩处，他迈开腿，笑容逐渐凝固。
付姜感受到了他突如其来的低气压，问：“你，不开心？”
段不屿摇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就是，感觉。”
“没有，相反，我还挺开心的。”
“为什么？是因为何晓？”
“我干嘛要因为他开心？”段不屿气笑了。
付姜抿唇，想了想，回答他：“因为你有了新的好朋友。”
段不屿彻底笑出了声：“那你算不算？”
付姜苦涩地笑，掩饰着内心另外一个自私的答案，她说了违心的话：“当然，我很想成为你的好朋友。”
段不屿这下莫名不说话了，付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跳开了话题：“我听说，你分班考试都交了白卷啊？”
很明显，在食堂她听到了张恩静说的话。
段不屿挑眸看着她，“你不也交了。”
付姜：“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你年级第一，我年级吊尾？”
付姜慌乱否认：“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不屿侧着脑袋看她，半晌，他吐了口气，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付姜松了口气。
在他这里，她不允许自己有一分的闪失。
“你为什么不想去强化班？”段不屿问她。
付姜瞬间泄了气，低头看着被路灯照长的影子，一步一个脚印踩着，一步比一步用力、沉重。
“算了，你到了，下次有机会再听你说吧。”
沉默半晌，段不屿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回响。
她停下脚步抬头，正是自家楼下。付姜笑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