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付姜低着头在等李志云挂电话。
李志云就是在食堂的时候，张恩静提到的那个“李光头”，因为他留着个光头，所以才有了那个外号。
他也是教导主任。
把付姜叫来办公室的原因就是因为答题卡。
付姜到的时候，他正在给付姜父亲打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云志点头叹气：“好，那你们回来后，好好跟孩子沟通，这边我再给她做点思想工作。”
随后，他挂断电话。
李云志看向付姜：“抬头。”
付姜乖乖抬头，看着他，等待被训。
而李云志不但没有训她，反而是好声好气地劝说她：“你也知道，我们府中强化班的升学率有多高，许多人都挤破了头才挤进去的，你就这么白白把自己给退出来了，你自己想想，这可不可惜？”
付姜赞同他的说法，但依旧沉默着没说话。
“好了，你班主任也跟我说了，你这孩子的性格就这么犟，劝你再多也没用，刚刚老师跟你父亲通过电话了，他说晚上就会回来，明天就到了，等他回来你们就好好沟通，你再重新好好考虑一下。
付姜啊，你看看你父母，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打工，不就是为了供你读书，希望你好，这下倒好了，大老远的为了这事还得回来一趟。”
李云志噼里啪啦的碎碎念付姜倒是没听进去，她听得进去的，也就只有一个消息。
她父母要回来府城。
付姜扣着手心，道：“我知道了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李云志无奈摆手：“去吧去吧。”
2.
府城的天说变就变，昨晚夜里下了场雨，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放晴，到快要放学的时候，又是一场倾盆大雨。
府城是座闷城，即使是下了雨，空气里弥漫着的都是一股又闷又燥的气息。
如同付姜此时此刻的心情。
按理说，父亲今天开始上船，那明天中午就会到达府城。
付姜叹了口气，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门口传来张恩静的声音：“姜姜！”
付姜扭头，看到了门外的张恩静，还有留在教室里以许嘉佳为伍的“小团体”。
许嘉佳因为早上的插曲，彻底跟她结了仇，但好在段不屿同意跟她做同桌，她所以才没去找付姜麻烦，但付姜今天一整天上课，她都会被许嘉佳的小姐妹无缘无故地瞪白眼。
付姜没心情理会她们，背上书包，拿上伞走出门。
张恩静往里面探头，看到许嘉佳后，边转过身，很上付姜，吐槽道：“又有这么多人巴结她。”
付姜没说话，脸上写满了心事。
张恩静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的心事，担忧地问：“姜姜，你怎么了？”
付姜将同桌之事抛到脑后，叹了口气：“我爸妈明天就到家了。”
张恩静也跟着郁闷起来：“那怎么办？”
付姜垂头丧气地摇头，不说话。
张恩静犹豫了会儿，便笑起来，宽她心：“哎呀，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觉得你爸还是会理解你的，至于你妈的话，对，家里不是有外婆吗，她肯定会为你说话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付姜语气淡淡：“但愿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就到了教学楼一楼，因为下雨天，很多没带伞的学生都只能在楼檐下避雨，挤成一团，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聊得热火朝天。
张恩静的手机在震动，她跑到一边，过会儿又跑回来，有点抱歉地对付姜说：“姜姜，我妈妈来接我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坐公交车了。”
付姜：“没事。”
张恩静还是觉得把好友丢下不太厚道，她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我跟我妈妈一起送你回去，这下雨天你自己一个人也不太安全。”
付姜冲她笑了笑：“真的没事，你快去吧，别让阿姨等久了。”
张恩静为难地点头：“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付姜：“好。”
张恩静走后，付姜这才拿出书包里那把已经断铁的伞踏进雨里。
付姜不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天总是湿哒哒的，总能让人心情烦闷。她本就心情郁闷，那雨斜着打湿她的裤脚时，她更烦了。
她一边走着一边默骂着这该死的天气，但好像并没起任何作用，反而越下越大，她只好加快步伐，就想马上走到公交车站。
很快，她到达公交车站，站在公交亭下，防止雨水斜着打进来弄湿她一身，她还是将伞撑着。
等了将近两分钟，车还没到，她有点烦了，她不是那样有耐心的人。
但看了看这雨势，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走回家的想法只能抛到脑后，叹了口气，继续等。
不会儿，身后传来来脚步在雨里奔跑发出的哒哒声，她闻声看去。
只见两个男生在雨中狂奔，然后在隔着她两米的距离外停下。
付姜顿住了。
段不屿。
还有另外一个，付姜也认得他，名字叫叶青丘，是个体育生，在二班。
说到底，付姜认得他，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段不屿，他跟段不屿从小一块长大。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张恩静。
两个人停下来后，默契地抬起手，同时拍着身上的衣服，然后扭头，开启了聊天模式。
“高三明天开始就要开始晚修了，你上不上？”叶青丘问。
段不屿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语气淡淡：“昂。”
他说完，半仰着头，目光瞥到了一边的人。
人撑着伞，没看到脸。
但他认得撑伞的人。段不屿扯着嘴角轻笑了声。
叶青丘沉浸在聊天中，他啧了一声：“别了吧，明天晚上赛季更新了，你这种，学不学都是倒数，何必在浪费时间。”
“……”
段不屿瞥了他一眼，表情好像在骂人，“你不必人身攻击。”
叶青丘：“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段不屿不愿理他了，抬起眼皮，目光掠过他，这次看到了站在前方的付姜。
付姜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尴尬，她往旁边挪了几步，把伞又往下移，挡住了自己的脸。
两个人不说话了，付姜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她出声：“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只是我就站在这儿，听到了。”
付姜的话没有得到两个人的回应，她只听到了叶青丘问段不屿，“你认识？”
半晌后，她又隔着伞，听到了段不屿那句带着笑意的声音——
“认识，年级第一，我前同桌。”
语气里似乎充满了一股自豪感。
“哎，年级第一，刚刚听到的，不许告诉老师，听到没！”叶青丘看不到付姜的脸，只能冲着她喊道。
付姜：“好。”
这时，她要等的公交车停在跟前，她抬起脚，关上伞踏上了车。
缝隙，她还能听到来自身后的交谈声。
叶青丘：“这年级第一怎么这么胆小，脸都不露一下？”
段不屿嗤笑了声：“是你长得不像好人。”
叶青丘摸了摸自己的寸头造型：“有机会你带我见一下你…前同桌，看看长什么样，有没有你现任同桌许嘉佳好看？”
段不屿：“比你好看。”
“……”
车门关上，车子启动，付姜面露难看，从书包侧口袋拿出公交卡，刷卡后转身找到了空位坐下。
车在颠簸，停了又继续往前开，她头靠在车窗上，脑海中依旧飘着刚刚听到的那段对话。
现在的男生真讨厌。
真是不明白张恩静为什么要喜欢叶青丘。
以貌取人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2.
回到家正值晚饭时间，厨房里漫出香味儿，付姜换好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唤了一声：“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从厨房里传来回应：“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付姜应了声好，然后去洗手间洗手。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外婆已经把汤端到餐桌上了，正这会儿正在从厨房里拿来碗筷。
付姜上去接过，盛饭坐下，给外婆盛汤。
外婆给她夹了块肉，笑盈盈地说：“姜姜，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付姜咬着肉，点头：“挺开心的，就是放学的时候下雨了，外婆，我最讨厌下雨天了，每次下雨都湿答答的，很是讨厌。”
其实，每天的日子都很枯燥，但还好有外婆在，她的生活才不会显得过于单调。
每天放学回来，外婆都会问她今天在学校过的开不开心，她一边吃饭，一边给外婆讲述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外婆抽过纸巾给她擦嘴，笑得更欢了：“那以后下雨天就外婆去接你，这样就有人陪你一起讨厌下雨天了。”
付姜：“外婆您别开玩笑了，我跟您说，今天您包的包子特别好吃，恩静吃了两个呢，我吃了一个就饱了，她非说好吃，硬是吃了两个。”
“好吃以后外婆都给你们包。”
“谢谢外婆！”
外婆做的饭菜实在是好吃，付姜晚上都没吃几口饭，肚子全用来装肉了到最后，她撑的站不起来，直接倒在沙发上。
外婆收拾碗筷，她急忙扶着肚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外婆手中的碗：“您去坐着吧，我来洗就好了。”
外婆自然知道抢不过她，放开让她去了。
付姜在洗碗突然听到了客厅的座机来了电话。
她脸一沉。
肯定是父母打来的。
付姜把碗筷洗干净，然后走出厨房，外婆看到她出来，将电话炳递给她：“姜姜，你爸要跟你说话。”
付姜闷声，走过去，接过电话柄。
父亲付振华似乎在船上，周围环境嘈杂，他说话的声音疲惫不堪：“吃饭了吗？”
付姜语气淡淡，听不出来什么语气：“刚吃完，外婆今天做了红烧肉。”
付振华嗯了一声，好像有话要说但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快点洗漱睡觉吧，明天中午别在学校吃午饭了，回家吃。”
“好。”
付姜说完，挂了电话。
外婆在一边一脸担忧：“姜姜，你爸妈怎么突然说要回来？”
“没事，他说挺想我们的，请了假，回来呆几天，外婆，时间也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付姜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外婆自然是相信了她的话，回房休息了。
3.
洗完澡后的付姜拎着书包回到卧室，翻开了书想要复习功课，到头来却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她合上书，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小心出了房间，换鞋就出门了。
付姜来到了电玩城。
她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玩跳舞机，这是她发泄情绪的唯一方式。
今天雨天，客人不是太多，她到的时候，几拨人正离开。
她兑了币，朝着跳舞机方向走去，只是到了后，她有些不知所措。
许嘉佳正在跳舞机上展现舞姿，而在下面长椅上等着他的，是段不屿。
付姜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游戏机后面，看着许嘉佳从跳舞机上下来，在段不屿身边坐下，身体紧挨着他，笑的妩媚。
“不屿，我们一起跳吧。”
段不屿终于抬起了头，只是在抬头的某一个瞬间，目光瞥到了躲在游戏机后面的付姜，两个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
这次，不到三秒，付姜转身离开。
段不屿将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说：“我有事先走，你自己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跨步离开，留给许嘉佳的，只有一个背影。
付姜没有走出电玩城，而是拐进了洗手间，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去了趟洗手间的时间，走到电玩城门口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段不屿。
两个人四目相对，半晌后，他扭身，大步离开，少年宽肩长腿在她瞳孔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