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拾肆|

    北风|拾肆|

    “灼囿难道不好奇?不好奇嚣游小时候是什么样?”候鸣回彻底转过身子问道。

    “为何要好奇?”魏规正视。

    “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嘛。”候鸣回道,“你想想看嚣游现在这么闷,难道不会自然想到这人小时候会不会也这么闷呀。”

    “不会想到。”魏规道,这次没有用问句。

    “就算不是问句,这个回答也有点让人失落了。”候鸣回故作成伤心状。

    “二皇子相比是和青羽一样自小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不必好奇。”魏规似是被候鸣回这副样子打动,说道。

    “诶,也不是要这种回答。”候鸣回换了个坐姿,“不是要夸人,这猜测没意思。”

    然后又前倾作神秘状,“他小时候也这样闷。”说罢便笑了起来。

    “他这样老让人觉得他说经历过什么重大变故,可他除了上战场,可什么苦都没吃过,就算要提,他对母亲也没有印象,因为她是难产离去的。”候鸣回低眸,“所以我总想逗逗他让他开心,但他还是这样,像心里打了个死结。”

    “青羽费心了。”魏规道。

    “也不是要你在这种地方夸我。”候鸣回挠挠头,浅笑道。

    “他这人,忒没意思,要是喜欢什么,就避着什么,比如那盆桃花吧,他其实很喜欢,但就是不承认。”候鸣回叹道,“如果不是我,谁也不会知晓他的喜好。”

    “同样的,如果他不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像个活了几百年的妖精似的深不见底。”

    “原来如此,早听闻北朝皇子兄弟情深,现在看来不假。”魏规道。

    “灼囿还真会搪塞,罢了,这种事说了也只会越来越乱,还是聊聊他小时候的趣事吧。”候鸣回笑意更甚,魏规只觉得如果候律归现在在这,恐怕能用目光削掉他一层皮。

    “他不喜欢有人伺候,看他明游宫的宫人就知道,这可不是现在当了将军才这样的,他一直如此。”

    “也不喜欢那些个贡品,芮族的毛皮,南乡的香料,猼江的鲜货,他都不喜欢,活得跟个和尚一样。”

    “我从小见他都是淡淡的,没什么大的变化,伤心开心什么的都藏在下面,但有一次,他没藏住。”

    “因为北朝的气候,所以我和他在这盆桃花来之前,是没见过桃花的,当初送过来时,只是一盆黝黑的枝干,我都觉得丑,可他说什么。”

    ‘父皇,我想要这盆桃花。’

    “那是他第一次索要,而且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是怎么看出那是桃花的,他看的书和我一样,我怎么就不认得。但后来,因为他常常不在宫内,又没什么宫人,桃花奄奄一息了,实在不行又给了我养。”

    “他那天捧着这盆花,总觉得是捧着什么重要的念想,可能因为平时少有感情流露,所以那点溢出来的不舍,我看得一清二楚。”

    候明回说完这些,嘴角还是擎着笑的,看来是真的在回忆美好过去。

    “二皇子可能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吧,并非没有感情。”魏规道,目光灼灼。

    “真是一语中的。”候鸣回笑意有所收敛,“所以希望以后灼囿多多关心他吧,有时候太了解反而不知道怎么做了。”

    “这是本分。”魏规道,目光却不似前般灼灼。

    “听成美说你要教导放放?”候鸣回问。

    “确有此事。”魏规道,话题转换得太快,她不免愣了一下。

    “也好,换个师傅说不定能学到更多,成美的招式怕也学腻了,想学学你这般杀意翻腾的。”候鸣回道。

    “这算是警告吗?”魏规回道。

    “怎么会,你是北朝从风朝讨来的宝,爱惜还来不及,且让你每日过太子妃的生活,未免也太对不起你之前的身份。”候鸣回道,语气沉稳,多了许多信任和安定的意味。

    “怕只怕放放学了后悔,魏将军可不能把他真当新兵练啊。”候鸣回道。

    “了解。”魏规道,她没明确表示同意,那就是不会这么做,候鸣回在心中哑笑,只觉得这姐弟俩真是亲生的,连表达都是一个样。

    “还是那句话,灼囿现在已经是北朝的人了,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虽然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太子妃的待遇该有点不会少,在这北朝皇室,可以说你除了干政什么都能做。”

    “包括但不限于佩剑,出宫吗?”在候鸣回语未落时,魏规道。

    “当然,父皇可比你想象的要喜欢你。”候鸣回顿了一下,“但出宫最好还是和本宫一起,当然不是怀疑灼囿的实力,只是怕旁人说道。”

    “那这么说我可以喝酒了?”魏规道。

    “哦?第二个就想到喝酒了?本宫以后你会问那种更加正经的问题。”候鸣回似乎有些被逗到了,“完全可以,这里不是风朝,不用你再处理军务也不用你整天早起晨练士兵,可以当成是无限期的度假吧,好好享受啊。”

    “那也没什么好问的了。”魏规微抿嘴唇。

    “没什么好问的了,那不妨聊聊?”候鸣回脸上的笑意都收了几分。

    “聊什么呢?”魏规道。

    “聊聊你呀,否则这漫漫长夜就我一人在讲岂不是枯燥无比了。”候鸣回撑着胳膊道。

    “没什么好聊的,关于这些,外面应当有很多版本,随便哪个都比我本人的有趣。”魏规道,低眸看向自己轻轻扣响桌子的指节。

    “还是本人来毕竟可信,比如那段一人敌百人的,到底真不真?”候鸣回尾音上扬,满是好奇的语气。

    “一半真的,其实不只百人来的,那时将近二百吧。”魏规点头,似是在回忆过去。

    “那真是无可比拟了,都想不出什么来夸赞。”候鸣回道。

    ‘杀的可都是你国的兵。’魏规暗想到“不过是人之本能罢了,若是青羽在那样的环境下,说不定也能。”

    ‘这可千万不能。’候鸣回心里响起一个无比肯定的肯定“这说不定,不过灼囿你知道自己的美名吗?”

    “桃花仙?如果是这样的名号,我还是知道的。”魏规道。

    “还有一个,在北朝这边的军营里,对于你的称呼是鬼魅。”候鸣回到。

    “哦?我可不见得自己有这种的称呼。”魏规有点失笑道。

    “当时据回来的军士们说‘殷红胎痕闪烁如鬼魅,擎雨长剑斩百不知归。’当时我听到的时候,还心想这是何等的恐怖啊,如果是我北朝的人就好了,结果现在是了,多好。”候鸣回笑道。

    “那还是我的荣幸了,我的胎痕,确实会在月光下如荧惑般闪烁,可能当时情形太乱了,回忆起来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斩人。”魏规又在看那指节了。

    “哎呀本宫没想让你失落的。”候鸣回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没什么好失落的,如果没斩人才说明我有问题,那是作为将军的本分。”魏规道。

    “其实在此之前我是和父皇说过莫要你嫁过来的,因为你不仅仅是公主,对吧。”候鸣回目光闪烁,像是翻动起了什心绪。

    “对于将军和公主这这两个身份,我一向是只看得他们所带给我的责任,所以你不用自责,也恰恰说明我是公主,我应当负起维护两国之间和平的任务。”魏规语气平淡,似讲述着他人的故事。

    “听说灼囿之前在风朝过得并不好?”候鸣回试探道。

    “我就当这是在打探我的底细了。”魏规笑道,身子也往后倾了些,“确实过得不好,我的母亲小时候看见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于是便天天逼着我练习,这也成为我现在每天梦的必要成分。”

    “还好她死得早,在宫里太过招摇,一介宫女,如果不是因为我是长女,怕早就死在那深宫了。”魏规低眸,分不清语气中是庆幸还是惋惜。

    “再怎么说我也是风朝公主,除了这件事,我和二皇子一样,吃的苦都从战场上来。”魏规抬眼,和候鸣回对视。

    突然觉得自己的什么心思被看透,候鸣回目光摇摆一瞬。

    “也是。”候鸣回道。

    “青羽还有什么好奇的?”魏规一手撑脸道。

    “风朝二皇子,近来如何?”候鸣回这次没有对上她的视线。

    ‘原来是为了这铺垫啊。’魏规想着,“无洵恢复得很好,已经接手我的兵权,现在可以喊他魏将军了。”魏规道。

    “那还真是叫人期待。”候鸣回语气艰涩道,他总是觉得对方已经完全知道了他的目的。

    “聊得也够了,天色晚了,眠去吧。”候鸣回道。

    “青羽好梦。”魏规道,看起来却不像是要去睡的样子。

    “好梦。”候鸣回道,他看起来倒是真的困了,毕竟处理了一天的公务。

    和之前一样,候鸣回拉过自己的小软榻,安分地睡好。

    “要不还是上床来吧,春寒未褪,地上还是凉。”魏规道。

    “不了不了,本就是不合礼数的,只是名义。”候鸣回笑着道。

    他闭上眼睛,软榻上虽然已经铺了好几次毛皮,但地上还是有些许凉气的,地龙也没有烧,不自觉地,候鸣回皱起了眉头,准备用睡眠去抵抗这些负面因素,却突然自己翻腾起来。

    “你这样睡要是出事了肯定会看出问题。”魏规一边把包得像个竹筒饭似的候鸣回一边说道,“我不准备睡,白天已经睡过了,马上去练武场,不用担心礼数什么的。”

    候鸣回只觉得自己被缓缓移动着,然后又被放上了一处温暖的地方,大脑还有点空‘我这是连人带被子被抱起来了?’大脑刷新后瞬时冒出来了这个问题。

    顿时他从床上跃起,还想和魏规说什么,然而对方已经穿上外衣,携着擎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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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春寒更甚,魏规庆幸自己是披了外衣的,夜风慢慢的吹起发丝,凉的,清醒的,让人知晓的。

    此时练武场只有值守的宫人,点点的灯火,在夜色中也稳定得摇晃起来,因为她舞起了剑。

    擎雨是把很朴素的剑,也胜在朴素,所以那点红玛瑙成了唯一的亮色,更显得杀气翻腾。

    转腕,猛进,上挑,急回。只要闭上双眼,血肉就会在魏规的面前浮现,一如既往熟悉的景色,从未改变的冷热。

    晚上静得吓人,魏规只能听见自己剑风割开空气的声音,和发丝翻动的声音,静得她想永远在这里睡去。

    还好候律归已经去戍边了,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想着,又起一式,侧身向后刺去。

    什么都没有,还好什么都没有,无端地想起这句话,魏规只觉得自己真的需要静一静,身子也热起来了,就脱去了宽大的外袍。

    如果是在善桃宫的话,场地虽不及这般,但自己累了还能睡到树上去,不像现在,还得回去睡,不回去还会被人诟病,太子妃也不好当啊,不管是公主还是将军还是太子妃,都不怎么适合我,转手又向下剜去。

    明天还要早起教放放剑术,我真的适合吗,那孩子应该还没怎么吃过哭吧,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无洵,如果教他剑术,那我是不是就知道不是风朝人了,我属于北朝了吗,那无洵和幼姝怎么办。

    放放真像风朝那边的孩子,看起来水水的,灵灵的,北朝这边都是凌厉成锋,粗粝又狠辣的,比如成美将军,嗯?

    魏规停手,回想起成美的样貌,抛却对方的年纪原因,他其实长得是清秀的,如果把胡子刮了应该会更明显,不像是北朝人,也不知自己这么想好不好。

    杂乱的心绪在流转,许多疑问从这里生出,跟着铮铮的剑风一起被放逐出魏规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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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边境的路上,慢慢的暖了起来,是接近风朝了,候律归解开自己的上衣,看着沿边的风景,每年他都会闻到独属于这里的花香。

    “她应该是经常会闻到的。”这么想着,目光暗沉了几许。

    他不喜欢坐着车,闭塞的东西候律归都不喜欢,所以现在马上黑衣,发丝翩飞的是北朝的二皇子将军。

    “不知道会在北朝留多久,也不知道她能在北朝做什么,除了练武怕是没了吧。”

    突然一记闷响,是候律归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脑门。

    瞬时思绪空白了,随机变成了花真好看花真香这样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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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放把被子团成一团,自己团在中间,抱着自己的剑,冰凉的剑被他抱得有了温度,似乎是在做梦,否则不会睡着了还笑的这么甜。

    眉心的红痣不偏不倚,若是主人皱起一点眉头都会显得奇怪,好在候放的眉头比所有北朝人都要舒展,还有一个风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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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鸣回睡得四仰八叉,好几天没睡到自己的床了,且还是一个人,不怕自己弄出什么声响吵到他人,于是无比香甜,似乎比候放还要好些,当然这是抛却他此刻梦境的情况下,有些人,表面上睡得香甜,谁有知道梦里会有什么,如果不像魏规那样表露,谁知道候鸣回做的什么梦,好梦恶梦,还是一夜无梦,不过看他现在低声呜咽了几声,应该不是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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