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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娶亲(一)

    白蔻提着裙角,小跑着走进一间屋门

    此屋外观肃穆,只一眼便晓得主人家乃钟鸣鼎食之家。梁椽之类装潢都是用的顶好的木材。且暗雕画栋,建造时定然颇费功夫。

    奇怪的是,屋内却软设破旧,铺陈朴素。

    白蔻面色有些焦急:“小姐!陛下真要将那程质子许给您了!”

    沈槐芽靠在窗边,本在摆弄新画的符篆,闻言一顿,道:“也不难猜到 。”

    “算了,就当还沈家最后一报吧。”

    不过第二日,圣上果然下旨。赐婚于程枕和沈槐芽。

    沈槐芽什么也没说,乖乖听着相府的吩咐,一晃就来到大婚当日。

    相府内虽说并不怎么待见这位大小姐,但这次说到底是陛下亲赐之婚,关乎着沈家的脸面。因而也是大肆操持,府中各处更是帐舞蟠龙,说不尽的气派辉煌。

    沈槐芽姿容本偏浓艳一挂,但她平日穿衣非黑即白,。这天身着曳地大红暗纹婚袍,更衬得她姿容迭丽。她云鬓高束,面颊绯绯,唇瓣施脂,一点朱红,如桃汁轻捻。繁复的青色攒珠凤冠在大殿摇曳的灯火勾勒下闪烁,神女垂泪般引人瞩目。

    珠帘玉幕,不及美人红颜半分。风华绝代,用来形容沈槐芽再合适不过。

    宾坐间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有人因笑道:“早就听闻沈家二女容貌姣好,窈窕绰约。今日一见这沈槐芽,看来传言非虚啊。”

    有人附和:“是漂亮,不过长得未免太盛气凌人了些。哎,我听说,这沈槐芽命比较煞,这样的女人娶回家,虽空有皮囊,也恐沾染上邪气。也难怪有传闻沈相夫妇不待见她。说起来她弱妹,沈芙清那知书达理,温柔似水的模样,倒更胜一筹。”

    沈槐芽耳力过人,将几人的对话尽收耳中。提起沈芙清,她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她那“知书达理”的二妹妹落于上座。她今日身着一身藕粉色的曲裾,与沈槐芽不同,沈芙清是标准的江南女子长相,小巧可人。今日穿这一身藕粉色,越显得她面如敷粉,杏眼烟眉,好似那华庭下娇养的茉莉花。

    察觉到沈槐芽的目光,她抬眼与之对视。似乎有些犹豫,想了想,她斟了杯酒,举着玉盏走来,温声道:“阿姐。”

    沈槐芽随口回道:“嗯。”

    沈芙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道:“阿姐。这桩婚事……是我连累你了。我……对不住你。”

    沈芙清乃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嫡女。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公认的闺阁典范。沈家这样精心培养出的女儿,是断然不能砸在一个病弱质子手里的。

    毫不夸张的说,沈芙清是沈家握在手里的王牌。

    如此这般,相府不受待见的沈槐芽就成了替嫁羔羊。

    抛开其他的不说,沈芙清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这些年沈槐芽在府中处处受打压,沈芙清也帮过她。但沈槐芽始终无法和这个二妹妹做到愉快相处。

    因为只要一看到沈芙清,沈槐芽就会想起五岁那年的锥心之刑。

    沈芙清见对方不说话,咬了咬唇,道:“阿姐,若日后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就尽管找我。对了……还有一年,我就该入宫了。”

    沈槐芽听闻此言,有些震惊。

    沈家已经要出手了吗?

    沈芙清必然要入宫,这是相府上下人人知道的。纵观沈家几代,也出过不少皇后贵妃。但沈芙清明年也不过十六,正是青春年华正好的时候,竟也要入宫了。

    她斟酌片刻,还是问:“是太子殿下吗?”

    “是。”沈芙清答。

    沈槐芽微微蹙了蹙眉,又道:“你见过他吗?喜欢他?”

    沈芙清似乎因为长姐今日难得与自己多说了几句话,显得很高兴,她道:“自古以来,女子嫁人有多少是心甘情愿情投意合的呢。寻常人家尚且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沈家的女儿,有自己的责任,喜不喜欢的,也不那么重要。”

    “说不定我以后会喜欢上殿下呢。”她轻松地耸了耸肩,莞尔一笑。

    沈槐芽不知该说些什么,婚姻,这确实是她都无法挣脱的桎梏。因而面对沈芙清不免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沈槐芽:“你以后,保重。”

    沈芙清怔愣片刻,便只捂嘴笑:“像是在跟江湖兄弟说话呢。我会的,阿姐,你也是。”她笑得真诚,沈槐芽毕竟初次嫁人,也有些紧张。见她笑,反倒轻松了不少。因此也弯了弯唇。

    此时已近婚仪。沈槐芽该走了,走向堂中时,背后传来沈芙清的声音。

    “阿姐,你要好好的。”

    席间觥筹交错,这淡淡的一声几乎像是石子入海,很快就淹没了。谁也也不知道,很多年后,沈槐芽依然会记起这句话,当然,这是后话了。

    彼时礼官朗声有请新郎。沈槐芽捏了捏裙角,恍惚间想起,今日,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呢,那个传闻中的病瞎子。

    沈槐芽托人打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程枕,字松玄。齐国定远侯之子。程家将门世家,在齐国颇有威望。

    俗话说兔死狗烹,烈火烹油。齐国皇帝生性多疑,对程家忌惮已久。各家势力虎视眈眈,程枕十六岁那年,程家被人状告与外贼里通外合,意欲谋反。皇帝震怒,老侯爷与夫人以死证清白,只求赦免程家上下一死。程家小侯爷一夜间病倒,醒来后就看不见了。

    自此程家再无东山再起可能,彻底没落。齐帝为保仁厚之名,终于赦免了剩下的人。

    听闻程松玄在此劫难前经常跟着父亲去军营磨练。骑术射术皆是上乘,何等恣意。齐国国都不知多少红颜为他着迷。谁知物是人非,四年后他已然沦落到为质和亲。

    此刻,那程枕身着红色喜袍,身长玉立。他与传闻中鲜衣怒马的小侯爷截然不同。但只看背影便晓得是个翩翩公子,束玉冠红丝长穗绦,面色无瑕,依稀能想象到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样容貌冠绝的人,唯有一处不好,那就是他蒙着眼,一副病弱之态。许是因为今日大喜,他蒙着眼的是一条红绸。挂在他脂玉般的脸上,好似书中风流的病公子般,又如红梅间点落的一点素雪,入红尘而不妖,惹得人心生涟漪。

    “夫妻对拜——”

    沈槐芽微微低下身子,二人额头相依,她悄悄抬眼去望那人。只见他微伏着腰,昏黄的烛火摇曳,勾勒着他俊俏的面庞,仿佛一尊玉塑的佛像,在日的沐浴下散发着悲天悯人的光环。

    这是一种带着神性的好看。

    拜过堂后,沈槐芽先回了房。原本以为还要等好些时候,程枕才会回来。没想到只过了一个多时辰。想必是外头人也不太稀得跟一个质子打交道,更何况他还看不见呢。

    “小姐?”程枕站在门口,唤了声。

    下人们自觉退下了。沈槐芽回望,瞧着他那张俊脸,不由又一阵惋惜,若是他有双明亮的双眼,再含情脉脉地看上人一眼,只怕魂都能给对方酥了半边。

    可惜啊。

    沈槐芽走上前想去搀着他,手掌搭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

    还怪冰的。

    她指尖一颤,勉强正色道:“我扶你过去?”

    程枕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有劳。”待坐定了,他又道:“和我这一介废人成亲,委屈小姐了。”

    他嗓音淡淡的,甚至带着几分歉意,仿佛骂的“废人”不是自己一般。

    沈槐芽一愣,道:“没有啊。”

    她这句话是真心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嫁怎样的郎婿,就断定了自己以后会有怎样的人生。她沈槐芽未来的日子是要靠自己挣的,与旁人有何干系呢。

    沈槐芽望着他那可怜模样,实在没忍住,伸出爪子轻轻戳了下程枕的脸,因不用担心被发现后尴尬,她看着那张脸,看得十分光明正大,也十分认真。

    “你好漂亮啊。”

    沈槐芽默默感慨,她是第一次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没注意自己竟迷迷糊糊说了出来。

    待反应过来,她又想,好吧,听去了也无妨,常言道,美人多夸夸就会更美——沈槐芽言道。

    程枕感受到脸上的触摸,挑了挑眉。闻言道:“小姐也很漂亮。”

    沈槐芽问:“你又看不见我?如何知晓?”

    程枕歪着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忆遥远的趣事,轻笑道:“六年前,两国还并未交战。我随我父亲作为使臣前来大周贺岁,与一个小丫头有过一面之缘。”

    “那小丫头在宫宴偷跑出去放烟花,把我的衣袍给烧破了,最后慌慌张张的给我赔礼,求我不要告诉她父母。”

    “是我?!”

    对了,沈槐芽想起来了,确实是她。那年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年,那天宫宴,她又被母亲训斥了。那天宫内解了很多禁制,宫人们可以在河边放河灯和小烟花,她气不过,就偷偷跑出来放烟火寻开心。

    然后就是她玩得太开心,天色又暗,一转身就把一个小哥的衣袍给点了,可把她慌得不行。于是哭着求对方帮自己保密。

    “好吧,小哭包。那你总得赔给我些什么吧?”

    “我身上身无分文,没有东西赔给你。”

    “我听闻大周盛有蝶都之名,你便捉十只蝴蝶给我,我就原谅你了。哦,要特别好看的才行。”

    “就这样?”

    “就这样。”

    这对沈槐芽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于是她偷偷跑到无人的地方,略施小术,给对方变了好几只漂亮的蝴蝶。

    其实那几只蝴蝶除了好看,跟那人的衣袍比起来,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但那人还是答应了,她曾经还真情实感地感慨过,世上还是好人多!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程枕,她如今的丈夫。

    这么说起来,仔细回想一下,那小哥的面容确实和程枕有几分相似……眼睛也很漂亮,是很漂亮的桃花眼。

    沈槐芽:“你当时明明跟我说你是小侍卫”

    程枕闻言轻哼一声:“你何曾见过如我这般锦衣玉带眉清目秀的侍卫?”

    “噗。”沈槐芽听闻此言,没忍住笑出生来。

    程枕却毫不生气,反而颇为轻松地道:“笑了?多笑笑好,人生豆大般的光阴,就该多笑笑。”

    沈槐芽内心一暖:“这么说来,你我还挺有缘分的。”

    程枕勾着唇,应道:“是挺有缘的。”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竟然是他的妻了呢。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沈槐芽勉强正色道:“咳,既然我们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也算是……半个朋友吧?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槐芽。”

    程枕:“槐芽。”

    沈槐芽:“!你别叫这么突然啦!”

    她面颊有些泛红,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和面前这人竟是夫妻,就忍不住有些雀跃。

    程枕看不见沈槐芽的小表情,面带歉意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沈槐芽嗤笑,转而回味起程枕一口一个的“槐芽”,莫名起了孩子心气,觉得若自己直呼大名,那他俩称呼就不对等了。

    这不行。

    她平生最讲究的就是平等。

    沈槐芽:“程枕。你的表字是松玄?”

    程枕应:“是。”

    沈槐芽笑起来:“那我叫你松玄可好?松玄,还挺好听的诶。”

    程枕看起来就像是人畜无害温顺可爱的小白猫,点了点头,:“好。”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谈,新婚之夜硬是成了盖着棉被纯聊天。夜色已深,明月高悬。沈槐芽摸了摸鼻子,正在纠结是直接跟他说睡了呢,还是……洞房花烛?

    可是她还只是个纯情少女!这这这,这种事,委实没经验,一想起这茬,沈槐芽说话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了。

    程枕显然也感受到了,他停下话音,像是猜出沈槐芽心中所想,挑了挑眉,起了逗弄这小姑娘的心思,轻声唤道:“夫人。”

    沈槐芽:“!你!”

    程枕继续定定道:“红烛软帐,春宵一刻……”

    沈槐芽:“!我!”

    程枕慢慢凑上去,沈槐芽单手撑着床,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脑袋里像是有一百个人同时吹响唢呐奏起锣鼓,噼里啪啦地炸得她不知该怎么办好。

    程枕的嘴唇颜色粉润,看着嫩呼呼的。

    沈槐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眼看那张脸越来越近,两个人温热的吐息交汇在一起,烫得人面颊发烫,空气间似乎都弥漫着黏腻暧昧的气息,沈槐芽忍不住闭上了眼。

    预想之中的触感却并未迎来,沈槐芽慢慢睁开了眼。就见程枕渐渐移开了些距离,伸出手揉了揉沈槐芽的头,道:“放心吧,在你彻底做好准备之前,我是不会动你的。”

    沈槐芽愣愣道:“可是他们说新婚之夜都要……”

    程枕:“谁定的规矩,在我这里,只有妻子想的时候才是时候。”

    “噢。”沈槐芽吸了吸鼻子,竟有些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

    程枕没捕捉到她的小情绪,朝门口唤了声“林瞿。”,外头应声走进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应该是程枕从齐国带过来的贴身侍卫。

    他自觉地垂下眼,闷头帮程枕收了被褥打地铺,待收拾好了,又木头人般的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一声不吭。

    沈槐芽咂嘴:“好高冷的侍卫。”

    程枕笑道:“林瞿跟了我十年了,他怕生,不太爱说话。”

    沈槐芽点了点头,哦,原来不是不爱说话,是不敢说话。

    “那我睡觉咯。”

    “好。”

    灯火熄灭,沈槐芽逐渐陷入梦境——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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