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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伦比的宝贝

    等上了车段朝意才意识到今晚不是江羡开车,而是久违地由先前见过的司机来开。

    出门前江羡为她披上外套时,手凉得像块冰。这会儿在车上,他缩在一角,心虚地打量她的神色,全然没了前一阵耀武扬威的骄傲样。

    “…老婆,你后悔今晚让我来了吗?”

    听听,这思绪乱飞都飞到什么方向去了?段朝意自个儿性子淡,身边也多是不拘小节或是同她一般的人。即便是接触过一些心理疾病患者,但也从来没遇着江羡这样心思纤细的。

    她清楚江羡现在很依赖自己,就像很多病人会潜意识地信赖医生。如果仅仅作为医者,她大可以理性地分析现状,深掘他的痛苦根源,适当的时候采取一些脱敏治疗。但她做不到,甚至从来没有探究过他的过去,因为不愿让江羡回忆起那些痛苦溃烂的经历。

    哪怕只是揭开已经结痂的疤痕,那一瞬间的割离刺痛也会让细胞组织反刍酸楚。

    “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段朝意轻声问。

    江羡看向窗外,轮廓分明的侧脸被飞驰而过的灯光映得惨白,苦笑着说:“我知道宋泊言是你的前男友,他很优秀,今后会对你的事业很有帮助,他看起来也…很适合你。不像我善妒又小气,在你的同学面前虚张声势,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证明我们的关系有多亲密。这本身就很可笑不是吗?这样的我很幼稚无聊吧,根本不是成熟的大人,可是……”

    一直抵在玻璃窗缝边,浑身上下的骨骼都被利角硌得生疼,自虐般的安定了片刻,仿佛如此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侧过眼来扯起嘴角,想要保持得体从容的笑容,却在对上段朝意眼眸的那刹那溃不成军,只好紧紧咬住下唇,嘴角却像率先投降的叛徒不受控地向下撇。

    “我怕他偷走这场美梦。”

    车窗外的光线透进来,乌黑的瞳仁变得浅淡而失焦,原有的细碎星光好像全都坠落,消失不见。

    段朝意最不忍心看到他这样,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有条有理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却像极了在家中不受宠的孩子不敢发泄情绪,只是一味地谴责自己以此奢求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疼爱。

    她想起了江家,江闻璟、沈澈,还有他去世的母亲,心口阵阵发酸,用了些力气扯住他的手腕把人拉起来,在接触到的瞬间“啧”地一声蹙起了眉头。

    明明车里温度刚好,怎么会冷成这样?

    下意识的反应却刺痛了江羡,他宛若受伤的小狗猛地向后躲,始终紧抿着泛白的唇,通红的眼眶间溢满水光。

    “躲什么?你手太凉了,跟刚从北极回来似的。”

    他还是躲,又退回夹缝里。不去看她,牙齿也丝毫不打算放过柔软的唇瓣。

    两人就此僵持了几秒,段朝意神色不明地朝他伸出手心:“过来。如果你继续躲的话,就再没有下一次了。”

    江羡陡然一惊,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抽搐着扑了过来,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攥住她的手心却不敢用力,大颗泪珠就从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滚落下来,真像是淋了个透的落水小狗。

    段朝意依旧摆出冰块脸,抬手拂掉那一道道止不住的泪水,指尖落在唇边时,她稍加用力按了下,语气严肃:“已经流血了你知不知道?还不快点松开?”

    他茫然地怔愣了几秒才对指令作出反应,着急挣扎了片刻才得以完成任务,牙关都在打颤,还偷偷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咸的。”

    段朝意看在眼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毫不留情地怼他:“又是眼泪又是血的,能不咸吗?”

    “…嗯,唔想…清醒…才…咬…看不清…”他抖得厉害,还不停抽噎,大眼睛里像是有无尽承受不住的委屈和难过。

    眼前不停闪烁交织着老式电视里的雪花屏,耳里像被塞了团棉花,无法名状的寒风钻进他的每一寸肌肤纹理,渗透入骨髓,鼻尖涌上浓烈的血腥味。

    能够发泄出来是好事,但眼前的江羡看起来实在可怜,摇摇欲坠的,像是风一吹就要破碎。

    在他这片孤叶坠落之前,熟悉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他。

    “…冷,老婆…离我…远点…”

    江羡尚存理智小幅度挣扎了两下却一点力气没使,在段朝意看来更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在撒娇罢了,于是当作没听见,继续抱着人暖手暖脸,拍抚后背。

    然后他软了骨头似的,怎么都不想再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拼命地更近,更近一点,哪怕死掉也好。

    等他平复了好一会儿不再抽搐后,段朝意从包里摸出自己的保温水杯。她常年习惯喝热水,保温杯几乎随身不离,这会儿正派上用场。

    她试了一口温度刚好,然后小心避开唇瓣上细微的伤口喂给他喝,让他多暖暖身子。他不愿挪地方,于是半埋在段朝意肩头,微微侧出空隙安安静静地小口喝水。

    “喂给你什么都敢往下咽啊?万一是毒药呢?”

    段朝意看他乖得不行,像是那种轻而易举就能被哄骗走的小白花,便生出些逗弄他的意思来。

    “那也没关系,是甜的。”江羡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回答,继续靠在肩头缓解耳鸣。

    隔绝声音的棉花消失后,他听见耳畔边降落的细语:“你啊,要对自己多点信心。”

    “之前没听见我的同学都在夸你吗?”

    “……那都是客套话。”他的声音闷闷的,隔着衣服面料听不真切,但下一句却清晰无比地传来:“只有老婆说的,才是真心话。”

    沉默了片刻,段朝意下定决心般将他拉开些距离,注视着那双湿润的眼眸,缓缓开口:“那接下来你给我一字一句听好了。”

    “没有人比得上你,宝贝。”

    *

    “小段,这儿呢!”王爷爷牵着杨奶奶在养老院门口朝她招手,旁边还站着位穿工作服的年轻姑娘。

    “您就是段小姐吧?我是这儿的护工何甜甜。王爷爷他们早就在这儿等着啦,怎么说都不听,可盼着您来呢。”

    自从在月港段朝意照顾了中暑晕倒的杨秀芳后,两位老人通过江淮之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好些次表达感激。久而久之来往多了,段朝意知道他们子女不在身边,平时住在养老院,多少有些孤独,便决定抽出空去看看他们。

    段朝意微笑点头:“甜甜你好。”然后搀扶着两位老人进去:“王爷爷,杨奶奶,天凉啦,外边风大,下次在屋里等我就好。”

    “好嘞好嘞,那你得早点来啊。”王贵平爽朗一笑。

    “一定。”段朝意欣然许诺。

    这家养老院位置不错,难得的离城区不远,看起来像是这些年新建的。整体以暖黄色调为主,敞亮温暖,四处打扫得也很干净,估计价格也算中上层次。

    “段小姐,我们这是不是环境很好?我都想提前退休养老了。”

    “是啊,看起来就很舒适。你们一定付出了不少心血吧,辛苦了。”

    “哎呀,您真好,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能对工作尽心尽力就很值得尊敬了。”

    大概是养老院极少会来年轻人,而段朝意又看起来面善好相处,何甜甜没忍住便多说了几句,见句句有回应后,更是像开了闸似的滔滔不绝。

    “那个…我能不能叫你朝意姐?”

    “可以呀,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朝意姐,我跟你说……”

    杨秀芳则悄悄跟段朝意咬耳朵:“这丫头平时都跟我们在一起,没有什么同龄人,可把她给瘪坏了。”

    “对了,杨奶奶,这是给你们带的一些吃的用的。”段朝意眉眼弯弯,聊了好一会儿才递过去手里的袋子,里面有保暖用品,还有奶粉和新鲜水果。

    “哎,你人来就好了嘛,太破费了。”

    “就是啊,你对我们那是救命恩情,这些都该我们给你买!”

    “爷爷奶奶你们就收下吧,都是些小东西,我总不能空着手来,那才是失礼呢。”

    一番推脱后,王贵平总算勉强收下,“小段,你来我们很高兴,但下次可别这样了啊!中午你必须留下来吃饭,爷爷请客,就这么说定了啊!”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段朝意没有拒绝,出于职业习惯,她对这里的饮食很好奇。

    “还有甜甜,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

    在之前联络的短信中,杨秀芳有提过照顾他们老两口的小姑娘,护理学校刚毕业就在这里工作,满打满算也做了有三年。

    段朝意年纪不算大,但活得相对平稳理性,一路也算顺风顺水。天性使然,她没有什么热血天真的愣头青阶段。但打心底始终认为一腔热枕的青年人将来一定能为按部就班到几乎麻木的社会注入活力。

    从前“青年”和“老年”似乎总是对立,人们习惯将这两类人完全割裂开,潜意识地忽略“没有人永远年轻,终将会迈入老年”这一事实,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未知的恐惧。

    关于“养老”的话题,更是常伴随着“衰败”、“抛弃”、“凄惨”、“萧条”,“死亡”一类的描述。养老机构在大多人心里成为了一座等待死亡的黑暗囚笼。根据纪实报道和数据显示,确实有不少打着爱心服务旗号,实则丢弃良知赚个盆满钵满的案例。

    但总是有人冲破阻碍,踏过坎坷,为年高晚照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守护伞。而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何甜甜呆愣在原地,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收到礼物。以前来的家属访客要么是当她们不存在,要么是不客气地使唤她们,只因为她们拿工资。极少数的人会说些客套的暖心话。

    即使只是如此,那一瞬间她也会感到很满足。她不顾家人好友反对,不在乎贬低她的流言,一心一意热爱自己的工作,想要做些什么,哪怕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

    说她犯傻也好,不成熟也罢,这三年也不是没遇到过刁难的老人、累到心力交瘁的时候,但她从未想过退缩放弃。可能追求理想的路上总得丢掉些什么,她也是个爱美的年轻姑娘,但工作以后不能做美甲,平时都穿着好清洁的工作服,原先细润的双手变得粗糙,个人时间少到可怜,就连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去相亲也被对方以“工作不体面”的理由拒绝。

    此时此刻她顾不上自己的表情是否合乎规范,只是机械地接过礼物道谢,眼前漂亮的打着蝴蝶结的礼盒里装着柔软的粉色围巾和手套,精致的护手霜,还有一张卡片。

    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谢谢你的坚持,一直以来都辛苦了,你很棒。」

    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小心地触摸着比想象中更柔软温暖的面料。温热咸湿的液体就快要倾泻而出,只好不停地耸肩吸鼻子,掩饰地念叨着:“……好痒啊,一定是风太大了呵呵。”

    “朝意姐,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礼物我也特别喜欢,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何田田鼻音浓重,但眼眸间都是光亮,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娃娃脸红扑扑的。

    “你喜欢就好,粉色很适合你,很漂亮。”段朝意扬唇浅笑,清冷的眉目如碧波般的舒展开来,透着春意。她拿出手机递过去:“这是我的微信,想聊天的时候都可以尽情找我。”

    就在这时,伴随着专属铃声,屏幕亮起来电显示,背景照片明晃晃地显露出来。

    是江羡闹腾着让她换上自己的照片,当场现拍的一张。

    刚洗完澡他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支起脑袋笑着望向她,干净清爽,隔着屏幕好像都能闻到那股柠檬牛奶味儿。刚吹完的蓬松头发看着暖融融的,在拍摄的那一瞬,他坏心思地闭上一只眼,简直就是个得意洋洋的臭屁小狗。

    三双眼睛同时看过来,饶是段朝意也招架不住地脸红耳赤,她稳住心神:“抱歉,我接个电话。”

    慌乱之中手一抖不慎按了外放键,那头江羡七拐八弯的撒娇声格外响亮地传过来:“老婆~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老婆~能不能再喊我一声宝贝~”

    自那晚之后,江羡就像中了魔似的对此称呼念念不忘,几乎到了开口闭口都是的程度。但看他每天呲一口小白牙傻乐,时不时逢人翘尾巴一样的得意炫耀劲儿,面薄的段朝意也跟着开心。

    但眼下的场合明显不能由着他。

    “不太方便。”

    “那老婆要喊我两声宝贝补偿~”

    “不太行。”

    “那就三声吧~”

    “江羡,我在外面。”

    “我知道啊老婆,可是这跟你喊我宝贝这件事有什么冲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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