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孟芜出来时,丁管家已经站在一旁,一见她还是那副笑容可亲的样子,“老爷已经同我说了,大小姐随我来就是。”

    孟芜走在前头,丁管家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一边开始介绍名下的产业。

    “铺面的话,一共是有六间,胭脂首饰,成衣布料,吃食等均有涉猎,利润还算可观,账本稍后让人送到小姐院里去。”丁显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主要是在金、钱两位掌柜手中打理着,这二人能力不错,小姐可以看着收为己用。”

    这话就是在提醒她这二人恐怕会对她这个突然接手的东家不心服了,孟芜点头应道:“若是他们二人足以胜任,留下也无妨。”

    “那便明日我出门去看看具体情形,劳烦丁爷爷了。”孟芜脚步一顿,转身说道。

    丁显笑着应答,温声提醒道:“既然小姐现在已经接手了,那便干脆让下面做几件成衣来,近日风大,小姐出门还是多穿些才是。”

    孟芜点头应下,回了房中,没一会账本便送进来了。

    厚厚的几本摞在一起,记录的十分祥实了,随意翻看了几页,但孟芜并不善此道,心中还是思索着交由专门的人做才好。

    她身边并无太多信赖的人,还是得从身边现有的人下手才好,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问松萝道:“先前你是不是说过,青砚识得一些字?”

    松萝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说是家道中落前,家中小资,在学堂念过几年书。”

    孟芜点头表示知晓,顿了片刻便道:“那明日便让青砚和青墨和我们一同前去,安排他们做些事。”

    松萝的表情欲言又止,孟芜只好又作了一番解释,“就算将他们拘在院子里不闻不问,也还是起不了任何作用,不如让他们发挥自己的能力,多做破绽越多。”

    松萝泄气,叹口气道:“小姐您说得也是,我反正是瞧不出他们中有谁不对。我是不是太拖您后腿了。”

    孟芜挑了挑眉,做出沉思状,“那我接下来交给你一个重任,只有你能完成。”

    话音落下,松萝颇有些受宠若惊地直起身子,问道:“什么事?”

    孟芜凑到她身边耳语了一阵,听罢松萝努了努嘴巴,拍了拍胸脯,“放心小姐,这事包在我身上,最多三天时间。”

    孟芜一脸赞扬地看着她,松萝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一挥方才的顿郁之色。

    翌日。

    一座并不打眼的茶楼里人来人往,正中坐着一位说书人一手抚着惊堂木,一边语气抑扬顿挫地说着“且听下回分解”。

    孟芜坐在靠窗的雅间里,燃起的香料丝丝缕缕没入鼻尖,透出一股清香,抬眸静静看着下方熙熙攘攘,沿街小贩的叫卖吆喝声。

    “大小姐,两位掌柜来了。”丁显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长相精明的中年人。

    丁显伸手介绍道:“这位是金掌柜金水生,平日多管胭脂衣饰,对流行风向有极其敏锐的洞察。”

    下一刻转身接着介绍道:“这是钱掌柜钱涞,更善经营账本之道。”

    待他说完,孟芜微微一笑,客气道:“两位掌柜都是能人之士,还请坐下细聊吧。”

    金钱两位掌柜自然是早便听到了风声,提前站在一边战线,闻言相视一眼,默不作声。

    “我知二位都是身经百战,眼光毒辣之辈,便也不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了,以后还要仰仗二位的能力,继续为我做事,不过……”孟芜说话一顿,抬手喝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道,“不过听闻先前二位每月拿的固定的十两银子,等我接手以后这方式恐怕就行不通了。”

    坐在对面的两位掌柜飞速地相看一眼,心里盘算着,半响钱掌柜开口道:“少东家这样不太地道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么?”

    孟芜表情不变,淡定自若地继续道:“以后便以十两银子为底,另外取铺面收益的百分之一为奖励,上不设顶,如何?”

    钱掌柜心里盘算一番,心中大骇,虽说只是百分之一,可算起来每月竟可多拿十两,稳赚不赔,钱掌柜表情一变再变,不确定地问道:“小姐此话当真?”

    “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掌柜若不放心,我们可立字据为凭。”孟芜笑容扩大,淡声道。

    钱掌柜微不可察地对身旁人点头示意,随后拱手对孟芜道:“以后我们二人任凭小姐差遣。”

    金掌柜也紧跟其后,“任凭东家吩咐。”

    孟芜颇为满意地点头,说道:“今日我就随意参观一下,你们去做自己的事吧。”

    待到二人退了出去,松萝才将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小姐,为何非要这二人,盒不从外面买一个掌柜回来就是。”

    孟芜低头喝了一口茶,“他们二人经营已久,对铺子的熟悉程度非他人能比,重新招一个不知根底的,反倒生事,何况商人求利,只要我们给的利益足够多,他们会尽心尽力地替我们办事的。”

    松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厢房中的主仆二人并不知道门外的人也在小声议论着她们。

    “方才你怎么答应得如此爽快,我们不是说好要给新东家一点下马威吗?”金掌柜四周巡视,随后低声问道。

    钱掌柜恨铁不成钢地撇了一眼,“你说你怎么就没在处世上多长个心眼呢,我们识时务远比下马威得到的好处多,何乐而不为?”

    随即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以后好好干活就是了,这个新东家看着不像个花架子。”

    金掌柜闻言“噢”了一声,然后呐呐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怎么还嫌弃上了?”

    “诶哟去去去,别说这话来恶心我。”钱掌柜摆摆手,飞速逃离现场,只留下金掌柜一人在原地挠头疑惑。

    …

    孟芜在各个铺子随便转了一圈,心中暗暗记下,略微有些成算之后,便回府了。

    “大小姐,老爷让你去前院和夫人一起用完膳。”锦葵福身转述道。

    孟芜点头了解,然后叫水沐浴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前去。

    孟芜到的时候,里头人已到齐了,两位姨娘也在,除开在外游学的孟应慈,底下的几个弟妹也基本都在。

    孟大人坐在上首,见她进来,发话道:“不必多礼了,今日是家宴,随意一些便好。”

    孟芜忽略掉他后面一句话,行完礼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右手边坐得就是孟令漪。

    一进门,孟芜脸上便带着常年不变的淡淡微笑,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孟令漪勾起嘴角,轻声问道:“是不是你,在父亲面前说我的坏话,害得我被勒令在家罚抄女戒?”

    “妹妹不必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孟芜却并未压低自己的声音,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孟大人也搭腔说道:“阿芜说得是,一家人做一家事。”

    孟芜微微勾起嘴角,应声道:“父亲教诲得是。”

    孟令漪面目拧曲,控制片刻,才恢复正常表情,微微一笑道,“女儿记住了。”

    安静吃完这顿饭,孟芜率先起身说了告退,其实她心中并无赢了孟令漪的快感,因为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最大的敌人并非对方,胜了口头之争也无用,孟芜只不过单纯地不想让自己显得谁都可以欺负,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会让许多捏软柿子的人不敢随意来招惹她。

    她真正的敌人其实是她自己,或者说,是她身体自有的缺陷,这世道注定会看扁她,身边的流言蜚语也不会消散,所以她只有自己真的强大了,才能叫人只敢在背后嚼舌根,不能在她面前放肆。

    可这条路上她只能看见荆棘,希望不过聊胜于无,连她自己有时也会彷徨,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即便做到了又能如何呢。

    寻一方无人打扰的方寸之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也挺好的吗。

    孟芜不知道,她只知道,至少此时此刻的内心在催促着她往前走走看,不能做任人刀俎的鱼肉了。

    “松萝,你去将我的东西拿来吧。”回到房中,孟芜淡淡吩咐道。

    一直到日落西沉,弯月挂在天边,隐约可见的轮廓,有种白天黑夜相交割的连接感,不出一刻钟,染红的半边天便淡了下去,变成了如墨般漆黑的苍穹。

    桌边点着灯,桌上堆满了各类的工具和药材,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药香味。

    松萝趴在桌边,安静地看了很久,等孟芜停下来,才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火光忽明忽现照在孟芜的半张脸颊之上,显出几分宁静的神秘,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是将手上几个时辰的成果放在火光下仔细打量着。

    ——是一小盒透着光泽的乳膏,却隐隐嗅出一丝中药香味。

    “我在里头放了银耳、白芷、茯苓、玉竹,还有黄芪,此物用美容养颜之效。”孟芜顿了顿,解释道,“先前听月夫人说过此物在京中盛行,恰巧我略懂些药理,倒是方便制作研究了。”

    松萝接过手上,左看右看,不甚在意,“就这么一点,能起什么作用?”

    孟芜摇了摇脑袋,“量少才好,万物以稀为贵,京中有几个缺钱的主?这个你先收起来,到时再论其用。”

    松萝捧着小小一块,闻言“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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