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钟声敲响,响彻整个皇宫。

    穿戴整洁得官员从长龍门鱼贯而入,进入由九根金龙攀柱,穹顶镶珠的朝明大殿。

    今日朝会,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官员互相挤眉弄眼,却没有一个人发话。

    “众卿家,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皇帝浑厚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文官之中被推出来的礼部尚书举笏板言:“禀陛下,臣等觉得晋昭公主年岁已至二十又三,于常人家已有婚配,今公主还于沙场之上实与伦理不合。”

    他开了先口,其他认同的官员便一起附和。

    皇帝扫视一圈,底下的文官武官出乎意料的一致,皆希望晋昭公主回元都嫁人,相夫教子。

    冷哼一声,看向武官中的镇军大将军:“成爱卿,你也如方爱卿一般想法?”

    成立名出列躬身:“禀陛下,臣也与方尚书想法一致,晋昭公主乃国之珍宝,日日在战场风吹日晒,臣看了也心疼。”

    皇帝垂下眼眸,无形中的威压扑面而来,成立名还好,最开始发话的方科已是冷汗如淋,豆大珠子顺着颊侧往下滑落。

    方科不禁想要埋怨让他出来说话的那一群人,明知道陛下最偏爱这位公主,非得找理由弹劾,若是陛下发怒,他该如何是好?

    过了多久了?

    方科站在那儿备受煎熬,根本不知时间流逝的快慢。

    几秒还是几分钟之后,皇帝才缓缓开口:“众卿家所言乃晋昭公主,远在边关征战的为辅国大将军,待辅国大将军愿意回元都做晋昭公主,朕会考虑诸位爱卿所言之事。”

    所有人都闭口不言,仿佛都预料到皇帝的反应,必会偏袒公主。

    “可还有其他要事禀奏?无事退朝。”

    所有大臣一齐躬身:“臣等恭送皇上!”

    后宫,花园。

    冬日风寒,花园常青树梢皆盖一层皑皑白雪,厚重一层压弯了树枝。

    四公主邀了下午梅花宴,品新寻得的厨子做的与梅花有关的糕点、凉食。

    “听说,大臣纷纷上奏请容清樾回元都。”六公主最近不喜甜食,石桌上一盘盘精致桃花状糕点一点没动,小口喝着混合梅香的茶。

    四公主睨她一眼,讽笑道:“三皇姐的名岂是你能直呼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六公主不在乎:“妹妹知晓四皇姐一直倾仰三皇姐,以后妹妹不在姐姐面前这般就是,姐姐别生气。”

    四公主最为讨厌她这没有小白花的容颜与声调,却硬要时不时扮演小白花的样子,冷哼一声再懒得与她说话,转而看向一直端庄有礼坐在上首的大公主:“大皇姐,三皇姐要回朝可是真的?”

    大公主眼中同样充满许多不确定:“只是传言,父皇在朝堂之上只说看小啾的想法,若她愿意回来,大抵也就回来了。”

    四公主失落地垂下头:“哦……”

    距离上一次回云都,皇姐又离开了四年,她记忆里皇姐的模样都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也许皇姐真回云都,她已然认不出皇姐了。

    “三皇姐年逾二五,云都里这个年岁未嫁的不多了,是该回朝定定亲,以免都城中优秀的男子都别挑完了,最后只得嫁个歪瓜裂枣。”

    二公主听了直摇头,这个六妹简直是个没脑子的,有些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分不清。果然,先前还只观望的大公主冷声开口:“云都男子何其多,六妹至今不也没有优秀的男子要么?小啾虽说年纪长了些,但凭她的优秀,本宫都不知云都有谁堪配。”

    六公主顿时被堵得脸色发青,却不敢反驳。

    四皇姐与她相差不大,都是不大受宠的孩子,她尚有回怼之力,大皇姐不同,她是嫡出,背后倚靠中宫,夫家还是信阳侯世子,不是她一个小小贵嫔之女可以招惹。

    “时间不早了,箫儿还在府里等我,你们继续。”

    大公主无意再与她们掰扯,带着四公主一齐走了。

    她们走后,六公主愤愤说道:“说几句怎么了?容清樾不过仗着嫡出身份,又有一身战功得父皇喜欢,不然也不是和我们一样么!”

    二公主侧头看了看六公主,声音淡淡道:“三皇妹不是你我可以比较的对象,她的身份早在出生时就已注定比我们高贵。当初女子不允参军入仕,父皇为了她名正言顺,让当朝女子都可出仕为官,仅凭这,若你是嫡出,你有能力让父皇为你改变现有的一切规则吗?”

    六公主哑口无言,不回看其他,只看身份,容清越与她们除了多出一层嫡出身份其他并无分别,可若加上父皇没有任何理由的偏袒和偏爱,这就有所不同。即使她换一个嫡出身份,也不可能如容清越一样得到父皇完整的爱,就如大皇姐一样,同一个母亲同样的嫡出身份,她也不曾拥有。

    *

    梵南城,匆南关。

    巨大的军帅主账是商议战事的重地,掀开帐帘入目是沙盘,详细勾勒着整个梵南城东西两侧以及南边北晋与南启接壤的大片山峦与平地。

    战事方歇,容清樾着玄色里衣立在沙盘前思索与南启接下来的战该如何行进,手指点过一处山峦,尔后摇头觉此不可行,又换了一个方向。

    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身披大氅的军师陆伯良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一封装在竹简里的牛皮信纸。

    容清樾抬眸,看向他手里的信:“云都来的?”

    军帐燃着火比寒风呼啸的外面暖和,陆伯良脱去大氅,伸手将信递给她。

    容清樾接过,展开垂眸散漫的扫了几眼,陆伯良哈着白气:“云都里那些没点本事的老家伙又在以你的年纪为由催你回都,日日上朝日日奏。”

    容清樾面色如常地走到火堆面前,信纸飘飘落下,与火相触噼啪作响:“年及二十那年就如此,时至今日也不见他们推出一个顶替我的人来让我回去,若他们即刻找出个人来,我便也驱马回都了。”

    陆伯良知她不想再继续扫兴话题,看向沙盘中插着的蓝色旗与白色旗,蓝旗代表本次行军占领的地方,白旗则是南启还据守着的要地。蓝旗已从匆南关向南启鸠茗山推进,越过鸠茗山便可一步直达南启边境防线。

    “鸠茗山一站,敌军鹰师军节节败退,短时间内不敢再犯,可我们若一直等他们先攻也不是办法,鸠茗山易守难攻,不抓住此次机会,下一次恐再难找到突破口。”

    容清樾与他有同样的想法,微微偏过头,火光照在颊侧烘出一层暖光:“先生以为该如何进攻?”

    “刺探来报鹰师军此刻退至樵岭东南一侧,我军兵分三路从东北、西北、西南三侧夹击,即便不能歼灭,也可将他们逼至平原,届时平原遮挡不足,可使弓箭排布山头以作压制。”

    沙盘之上,樵岭沟壑相连,山峦之后就是连片的低凹平地,以陆伯良的计策确实可行。不过平原之后就是南启边防之城曲津城,城墙建立在两座山峰间,将其身后的南启国土保护得极好,若他们想再进一步攻破会很难。

    “将军可以放心,现今的南启诸皇子内斗,皇帝昏庸疏于兵马,西边还受西佑侵扰,若想腾出全力对付我们,他们必将顾此失彼,不敢冒此大险。故而我们只需将鹰师军的统率乔连以击败,攻克曲津城乃时间问题。”

    容清樾凝视曲津城城墙前一览无余的平原陷入沉思,过了半晌才应道:“依先生言,确是最快攻破之法,可直穿曲津城前的滩遖平地,将士损失可以万计数。”

    万字当头的士兵损失,于他们现今的兵力来说难以承受。

    “曲津城两旁的山峰皆有他们行军的步道,三路主兵力将鹰师军逼退至滩遖平地,剩余兵力往两边步道入曲津城,以此形成包围,如何?”

    容清樾望着陆伯良,希望从他眼里得到肯定,陆伯良摇头否决:“步道未曾有刺探去过,如若乔连以预先在步道设防,贸然前去,去步道的将士们便凶多吉少。”

    “将军若想如此,便再等几日,先让刺探前去探路,行军还是妥帖点为好。”

    容清樾懂他的谨慎小心,于是点头:“我依先生。”

    刺探去了三日,第四日晨来报,鹰师军有两路兵力埋伏在曲津城双峰,他们只要选择走步道,必遭埋伏损失惨重。

    陆伯良的小心是有道理的。

    容清樾召集诸将商议。

    因鹰师军主力还在樵岭停留徘徊,陆伯良猜测乔连以准备以自身为饵,诱他们前往曲津城双峰,他们只需假装派出两路兵力前往双峰,待主力围攻上樵岭,分派两路再行汇合杀他个措手不及,此战,定然拿下。

    陆伯良的计策鲜少出现问题,便是有问题也不会是大的纰漏,诸将信服其与容清樾的统军之能,觉得确实可行,便点头同意。

    容清樾着石青昂、赵浒页、廖科统十二万兵马分三路围上鸠茗山,又请张烙、毕亚往双峰前去,动作要大,要让乔连以觉得他们中计放松警惕。

    五人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能将,领命后即刻前往兵场整兵以待出发。

    一切敲定,只等明日点将,能不能将南启来犯者逼回南启境内再不敢贸然来犯,就看此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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