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个时空的程超,竟然也要在这个时间点结婚?

    时父刚挂电话,转头便看见时星然站在屋里,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热泪盈眶。

    “星然,你回来了?”

    时星然现在全然没有与家人珍惜最后时光的心情,巨大的危机感自她身后压下来,脑海中滴滴滴倒数。

    只剩下几十分钟,她要如何保护这个时空的父母?

    时星然冲过去抢过父亲的手机,“程超说他要结婚,结婚对象是谁?有名字和照片吗?”

    时父被她莽撞的动作撞得往后退一步,不明所以地回答道:“不知道,没说。”

    时星然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朝她的父亲说道:“让时薇把她口中所谓的未来儿媳妇的照片发过来!”

    “现在立刻就要,没时间了!”她把手机快速而强硬地塞回父亲手里,根本来不及解释状况。

    时父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有点卡壳地站在原地。

    时星然替他把手机解锁,调出与时薇的聊天界面,“按我说的做!”

    母亲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整得紧张起来,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时星然刚想痛骂程超是个恶心的人渣,扭头看见母亲有些苍老的容颜。

    不再紧致的皮肤有些泛黄,脸颊处长出小小的斑点,略显松垮的眼皮往外生出细纹。

    她手中抓住的父亲的手,上面都是粗糙的茧子,摸起来竟然有点刮手。

    她转回头看向父亲,他的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弯。是她长高了吗?感觉父亲好像变矮了。

    口袋里的手机在隐隐发烫,那里面装着徐曼、程超、时薇和程悬对她“施暴”的录音。

    是她无依无靠地独活在世上,被幼时所有的亲友残忍地背弃、一次次伤害的证明。

    她已经被这些东西逼疯了,那父母呢,或许明天之后就无法再相见的他们,要怎么承受这一切?

    已经年迈的父母,要像她一样背负着被亲友背叛的痛苦,抱着无法忘却的仇恨度过余生吗?

    想到这些,时星然忽然就冷静下来,故作平静道:“那个人有可能我认识,他们最好不要在一起。”

    “所以,我想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母亲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没想过时星然要故意瞒她事情,“会很不好吗?”

    “对。”

    母亲走过去拍了拍发愣的父亲,“那你快问!”

    趁着等时薇回消息的空隙,时星然打听起徐晓风的情况,“徐曼他们现在还好吗?”

    母亲点点头,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挺好的,她现在在一中当老师。”

    那看来他们两家的关系,还维持着和平。

    但她无法再假惺惺地叫出“徐叔叔”,假笑着问道:“她父亲呢?这些年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前几年投资失败亏空钱,换了好几份工作,现在勉强稳定下来,就是身体有点小毛病。”

    果然这个时空的徐晓风也出现资金问题,钱这个字足够扭曲人性。

    面对多年的好友,他想出什么理由来补那些亏空的空子?

    而当年她家剩下的,恐怕只有时星然的死亡赔偿金,她的死亡却成全了别人。

    多年无人居住的房间,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时星然望向那个空房间,哀伤道:“那有问我们借钱吗?”

    这个问题大概勾起往事,时母也看向那个空房间,眸光晦暗,轻声道:“借了,还在一点一点地还。”

    提到钱的话题,时母想到当年时星然估计也要被借钱。但刚成年什么都不剩下的她,再借钱出去,生活该怎么办?

    她这时忧心地问道:“他找你借钱了吗?”

    时星然冷笑一声,“没有。”

    他啊,是直接骗我的钱,而不是借钱。

    听见时星然的回答,母亲心中得到些许宽慰,揪住的心也轻松不少。

    看来徐晓风找了别人,没去找她的孤零零的女儿。时星然应该有钱上大学、能够保障自己的生活。

    那样她的生活,应该不会太困难。

    这时候时薇那边发来消息,父亲赶紧将手机递到时星然面前,“你看看是不是?”

    而照片上的人,正是秦峤!

    时星然将手机夺过来,又去看聊天记录。时薇很肯定地说,秦峤和程超是高中同学,以前在高中谈过,现在属于再续前缘。

    “这么多年,人家念念不忘,程超也不好拒绝,就这样成的。”

    看见这句话时星然差点当场呕出来,但凡是个人,没有受虐癖、眼光正常一点,都不会看上程超!

    还谈什么念念不忘,这种极度恶心的自信心,究竟是遗传了谁?

    时星然必须得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扭头朝母亲问道:“我之前的手机还在吗?”

    以他们的个性,她高中时的手机很可能还留着,那样就能给秦峤打电话。

    “还留着。”

    “在哪?我想用它打个电话。”

    母亲带她往房里走,“在你房间。”

    “本次跳跃倒计时22分钟,最后一次跳跃将发生于2023年3月5日上午11点30分,停留时间为20分钟。”

    耳边又响起倒计时的声音,时星然的脚步不由得加快。

    刚拿到手机时星然便开机,“妈,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她打个电话。”

    待母亲走出去后,时星然便将房门关上,手机的SIM卡还保留着,幸亏时星然记得锁屏图形,得以顺利解锁。

    输入秦峤的手机号码后,她拨出电话。

    而此时此刻的秦峤,正站在时星然的墓碑前,她不敢在3月5号来,怕被别人撞见。

    “时星然,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秦峤穿着黑色的外套,蹲在地上看着时星然的墓碑,无助而悲伤地哭泣。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坚硬而冰冷的石碑与之相伴,回应她的也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他的手上握着我的把柄,我根本不敢反抗他。”

    她找不到人求助,只能在这里朝时星然诉说,纵然她明知得不到任何回答。

    在这个时空,秦峤也未能逃脱马盈和程超的魔掌,只因为马盈想赶在成年前,仗着未成年的身份肆意妄为一次。

    秦峤被那视频和照片要挟,折磨到毕业,高考发挥失利,去了末流的大专。

    但她上学后躲得远远的,后来专升本,还考了研,毕业后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稳定工作。

    她原本以为她人生的劫难到此结束,但去年程超突然又找上门来,拿视频和照片朝她勒索。

    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抗拒男人的接近,父母安排的相亲也全都躲掉,没有找过对象,所以至今未婚。

    她担心视频和照片被暴露到网上,胆战心惊地给了钱,却没想到程超得寸进尺,让她假扮女友骗人。

    而她被逼无奈陪着演了一出戏,事到如今程超却要逼她假戏真做。

    “反正床也上过,家长也见了。你不如直接就跟我结了呗,反正其他人也不会要你。“

    是选择照片和视频被公开,下半生被人拿着私密照片嘲笑,指指点点地过一生。

    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屈从于卑劣的威胁,期盼着尽可能安稳地,小心翼翼地过完余生?

    “时星然,我知道我肯定不能跟他结婚,那样我的下半辈子会很难熬。”

    “但是……我没有勇气,我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秦峤双手抱膝蹲在地上,额头抵胳膊上,身体蜷在一块儿,极度没有安全感地抱住自己。

    她低声抽泣着:“对我来说,真的太难太难了……”

    嘟~

    时星然的手机发出等待接听的讯号,秦峤那边的手机铃声叮铃铃地响起,在这极为寂静的地方,犹如高昂的鸟鸣声划破天际。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秦峤一哆嗦,她也顾不上擦眼泪,连忙翻衣服口袋去找手机。

    手机屏幕被掏出,上方的姓名却显示着时星然的姓名!

    秦峤的手机啪地就摔到地上,她不敢置信地揉眼睛,而眼睛里所看见的名字没有发生变化。

    在当年时星然写完同学录之后,她便在手机里存下时星然的电话号码,这么多年也一直留着。

    她抬头看向时星然的照片,她正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怎么可能?

    震惊与疑惑同时向她袭来,既渴望相信,大脑却无法接受。

    可她实在太希望这个事情是真的,秦峤将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把它当宝物一样地拍拍灰。

    而后她用微微发抖的手,按下接听键。她屏住呼吸等着听那端的声音,害怕自己贸然开口便会让这场通话迅速结束。

    时星然问道:“你是秦峤吗?”

    秦峤全身的神经紧绷着,小声道:“我是。”

    “秦峤,我是时星然。”

    听见这句话,秦峤一秒哭出来,捧着手机珍重地发问,“真的是你吗?”

    “是我。”

    这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在寂寥的墓园上演,换个人可能会害怕得挂断电话逃跑,偏生秦峤自愿深陷。

    “时星然,你还好吗?”

    她原本是想求救,可问出口时,不知为何变成这句话。

    “嗯,我很好。”

    时间不等人,时星然开始提问:“秦峤,程超强迫你了吗?”

    时星然怎么会知道?

    秦峤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照片,耳边的风声变得更加清晰,难道她真的来了?

    极度的委屈与不安,无人能说的伤痛在此刻爆发,她捂住嘴重重地点头,“嗯。”

    “秦峤,不要跟他结婚,逃也好跑也好,尽快远离那个人!”

    “那一家人,都是不择手段、算计别人的魔鬼!秦峤,你不能与他们待在一起!”

    秦峤泣不成声,“我知道。”

    “有什么挡住你的东西吗?让你受制于他们的东西?”

    秦峤先是说出一个字,“我……”,而后便像是被什么拦住,不敢再接着往下说。

    时星然听见她欲言又止的声音,追问道:“什么?”

    也许是事情憋得太久,而时星然的出现,像流星坠落猛然砸破厚重的墙。

    那些心酸与难过,想说但光明正大地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好像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秦峤紧紧地攥紧手机,大声地喊了出来,“程超强jian了我,还我的隐私照片和视频,来要挟我!”

    咚~

    浑厚有力的钟声传至时星然耳中,荡平她脑中所有的想法,令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当初险些被韩隐舟逼到跳楼的场景在她眼前重现,可她没想到,秦峤竟然也遭受这样残忍的伤害。

    这就是身为女性,很难绕脱的劫难,永远只能小心翼翼地尽力避开。

    但谁也无法预料,究竟能否安然地度过这一生。

    “秦峤,你得主动去消灭这个炸弹,要不然它就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一辈子,那样你永远也逃不出被威胁的困境。”

    时星然的处世之道是,如果一颗炸弹注定要爆炸,那么引爆的主动权,也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少能提前做好相应的措施,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至于太过狼狈。

    “秦峤,还记得我当初写给你的话吗?那句话是,勇气会带你越过山峦。”

    秦峤哭着点头,那句话她看过许多遍,在脑海中记得很清楚。

    但她总是被短暂激励,等到真的想行动时就泄气。

    她感觉,她配不上那句话,那句时星然亲手写下的话。

    “我希望……你能翻过这座山,能走到开阔的平原上,然后可以大步地往前走。”

    秦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脚发软蹲不住,索性坐在地上放开嗓子毫无顾忌地大哭,“我也想……”

    时星然沉声道:“秦峤,报警吧……”

    要做的事情,要决定好确切的时间点,否则就会迟迟拖着。

    而现在,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怎么样?就当我和你为这件事做个了结。”

    时星然亲手给她写下的日程表,身处痛苦中,无法提起行动力的秦峤,脚边落下一把梯子,一把可以往上爬的天梯。

    秦峤的右手撑着地面,想努力站起来,“好。”

    “那明天你到警局后,给我随便发条消息吧,”

    “如果明天程超喊你出门吃饭或者是去见谁,你让他把地址发给你,你说你晚点到,自己去。”

    时星然心中做好打算,想好那最后二十分钟的安排。

    “本次跳跃倒计时十五分钟!”

    看来到了要说再见的时间了,时星然摸着屋内的旧书桌,转头看向这个她再也不会来的房间,眼眶不由得湿润。

    而后轻声道了别,“秦峤,好好活着,祝你快乐。”

    在远方的人,捎来她的祝愿。

    秦峤望着石碑,恍惚中好像回到那些她默默地注视着时星然的岁月,那是一段宁静而热烈的岁月。

    似乎只要看着时星然的背影,她就感到心安,然后能跌跌撞撞地去到更好的远方。

    “时星然,我好想你……”

    “还有,谢谢你。”

    在这一刻,她真正的心底话也一并说出口,某些遗憾也在瞬间释怀。

    电话被挂断,时星然立刻转身走出去,客厅里的父母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看得出来等待已久。

    看着他们老去的样子,时星然很想哭,时间真的过去的太快了。

    但她忍住眼泪挤出笑容,故作轻快地走上前去,一手挽住父亲,一手挽住母亲,拉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你们身体都还好吗?有定期去医院体检吗?”

    母亲揉着她的胳膊,“还好,没什么大毛病,你不用担心。”

    父亲攥紧她的手,像是要给予她遮风挡雨的力量。“你在那里有人欺负你吗?黎记淮呢,他对你不好吗?”

    时星然笑着摇摇头,说着善意的谎言,“我之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开心,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了。”

    “至于黎记淮嘛,他是那种上班出门前会给我做早饭的人,是会对我死缠烂打、甩都甩不掉的人。”

    时星然将头靠在父亲肩上,长期绷紧的肩膀松懈下来,“他是除你们之外,最爱我的人。”

    母亲担心她生活上有困难,不放心地追问道:“那你在那边工作怎么样?老板人行不行?同事对你好吗?”

    “我大学是外语专业的,读完研究生后便当了翻译。不过上一家公司老板不太好,现在我辞职自己当自由翻译了。”

    她将那些心酸的波折统统省略,描绘出顺利的人生历程,不想让父母感到心疼和难过。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能养活自己,能赚很多钱买很多我想要的东西。”

    母亲摸了摸她衣服的料子,还算不错,应当是比较好的品牌。

    但还是担心收入的不稳定,想着要不要去取钱给时星然拿走,“不过当自由翻译,是等着别人来找你吗?”

    “算是,不过我之前认识不少客户,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她伸手去摸时星然的头发,比以前要长,“没想到我女儿都结婚了,一转眼也长成大人了。”

    母亲的牵挂顺着发丝萦绕在时星然头顶,牵动着她的心弦。

    “嗯,我现在是能撑起一个家的大人了。所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我。”

    时星然抓紧父母的双手,不愿意就此分开。

    “倒是你们要多关心自己,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一次,所以你们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

    她没有说她以后可能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而是给了他们期待,给了他们好好生活的盼头。

    父亲拍拍胸膛,故意朗声道:“我们啊,都好着呢。”

    “跟你结婚那小子对你怎么样?他家里人呢?”

    看来父亲还没记住黎记淮的名字,时星然替他做自我介绍,“他叫黎记淮,黎明的黎,记忆的记,淮河的淮。”

    “他父母离婚了,他妈妈对我挺好的,他父亲我不怎么接触。”

    母亲对黎记淮有很深的印象,再加上刚才这个时空的黎记淮的表现,还以为他们高中时候便有情况。

    “你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但她也并非是责怪,而是想起参加开学典礼时,他们站在台下,与数不清的学生和家长一同,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过分聪明的孩子。

    可谁能想到台上的那个人,未来会是时星然的丈夫,成为他们家的一份子。

    说起这个,时星然倒是想跟母亲小小地得意一下,“没有,不过他那个时候喜欢我,后面也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母亲眉眼含笑,“那他倒是个心性坚定的人。”

    “本次跳跃倒计时五分钟!”

    催促的倒计时再度响起,时星然垂下眼眸,在心里准备跟父母道别。

    “程超不是要结婚吗?你们让他们明天来吃饭,好好谈谈这件事。”

    “他们应该是想谈彩礼的事情,但是你们千万别借给他们钱,因为他会拿这个去赌博!”

    父亲听见赌博两个字变得激动起来,半个身子都侧过来,“赌博?”

    时星然双手抓住父亲的手,“不过现在不确定,但是你不许借钱给他们!”

    “如果不想让他们的情况变得更糟糕,永远都不要再借钱给他们了!”

    “爸,你不欠谁的,算我求你,不要再傻乎乎地借钱给他们了!”

    父亲低下头,“星然,可是我……”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女儿,以后还想再见到我,那么就一定不要借钱给他们!”

    见他一如既往的心软,时星然索性甩开他的手,以她自己来当威胁。

    “一分钱都不要给,那样他们才会自己赚钱。你的纵容,只会让他们一辈子都依赖你!”

    这是她能说出的最狠的狠话,在不让父母背负上仇恨的前提下,她只能做到这样。

    “你真的不欠她的,这么多年,早该还清了!”

    “她要是真的很看重读书的机会,当年就不会那样肆意妄为!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珍惜的东西,凭什么要拿来绑架你!”

    父亲这么多年心中也有很多委屈,但他总是默默地承受着,出于自责的心理,还有被亲情所捆绑的束缚感。

    “可……,她毕竟是我的亲人。”

    时星然蹲下来抱住父亲,“我和妈妈,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只有血缘关系,但根本不把你当做亲人的人,算什么亲人?”

    她拍了拍父亲的背,轻声说道:“放过你自己吧!”

    总是为她抵挡风雨的父亲,此刻靠在她的肩上哭泣。

    他解不开的心结,无法挣脱的枷锁,困住他的大半生。

    “把她当做普通的亲戚,偶尔礼貌性地关心一下,但是不要有金钱上的来往,那样就好。”

    时星然尽可能地说服父亲,减少他的心理负担,她不想他过得那么累。

    “倒计时两分钟!”

    时星然松开父亲,转去抱住母亲。她抱得很紧,闭着眼闻母亲身上的味道,想要尽可能地留下记忆。

    母亲过于消瘦,背上的骨头都有点硌人。

    “妈,你瘦了,以后多吃点肉。”

    母亲也紧紧地抱着她,“你还说我呢,你也是。”

    “倒计时一分钟!”

    时星然很不想放手,可耳边的倒计时不停地在响,那是她即将离开,不得不说再见的提示音。

    背后的无形的手,将她狠狠地拽离父母的怀抱,容不得她反抗。

    时星然红着眼松开手,挤出笑容站起身,看着坐在面前的父母。

    再次叮嘱道:“明天你们就喊他们过来吃饭,一定要抓紧时间问清楚,别耽误人家女生。”

    “但是别跟他们说我的事情,也别说赌博的事情,走漏风声可能会有坏处!”

    “但是千万别借钱给他们!”

    “倒计时三十秒!”时星然忍住不哭,滴答滴的声音,侵占她的整个大脑。

    她即将又经历一次离别……,而这次她必须要笑着去道别。

    “你们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厉害,什么事都能应付得来。所以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很幸福。”

    最后一个字她无意中带上哭腔,连忙吞了下喉咙,收敛住情绪。

    “倒计时十秒!”

    父母并排坐在一起牵着手,他们都湿润着眼睛看着她,认真地听她讲话,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

    他们女儿长大的样子,他们见得太少了。

    时星然没打算给他们留下相片,落灰的照片家里有很多,不需要再多添上几张。

    而且她的照片,在这个世界无法被解释清楚,也恐怕会给父母带来危险。

    就像是短暂离开,而后能很快再次见面那样,时星然笑着说道:“爸妈,我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见。”

    毫不知情的父母,朝她笑着点点头,心里盼望着下次见面。

    再见。

    滴!

    时星然回到她的时空,强忍的眼泪一下子憋不住,在屋里大哭。

    在厨房做饭的黎记淮听见她的声音,放下刚买的菜刀,赶紧洗手出来抱住她。

    “怎么了?”

    “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这最后一次机会,她要留着去时薇的家里。

    但黎记淮突然问道:“是明天上午的十一点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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