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易逢亭听到女孩子闷闷的声音,似乎是带着鼻音,比平时声音更厚软,他眉头微蹙:“遥衿,你感冒了?”

    “嗯?”遥衿听到醇厚温和的男声,将手机拿离耳朵,看了眼屏幕,然后又对话筒喊了声“易老师”,才发现自己声音似乎不对,鼻子好像是塞的,脑袋也有些晕。

    “遥衿,你生病了。”易逢亭肯定道。

    “好像……”生病的的遥衿声音也是虚弱的,呼吸依靠嘴进行,不一会儿口便觉口干。她准备一会儿挂了电话,就下去喝水。

    “在哪里?我带你去医院。”易逢亭不可置疑的语气。

    “易老师,没有,只是刚起来。”遥衿的回答声瓮瓮的,她特意清了嗓,掩饰病态。又忍不住,嘴里很干涩,急需喝水,“易老师,我先挂了。”

    易逢亭还没回答,就感受到被挂机的震动。

    他放下电话,打开工作文件。过一会儿,余光看到被随手放在一旁的粉色文件袋。

    又拿起手机,点开聊天框。

    遥衿的水烧开,正在准备倒水。收到消息,欲用另一只手拿手机。

    热水壶被移动位置,壶口离开水杯,水直落在书桌上,溅到遥衿手上,热水烫到手背那瞬间,遥衿小小地“啊”一声。

    她把水壶放下,用抽纸覆水,忘记了水是开水,直接用另一只手抓起吸满水的纸巾,手心又是一阵滚烫。

    遥衿立刻顾不上书桌的落水,急忙跑去浴室开自来水冲手。渐渐,手上的热意散去,遥衿关闭水龙头。

    回到床位处理书桌上的残局,重新给装了凉水的杯子兑上热水,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嘬着,然后才滑动手机解锁,查看信息。

    易逢亭:不舒服的话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易逢亭:上回和你说简历在我这,没等到你来拿?

    遥衿的眼里突然涌上了盈满眶的泪水。是因为发烧感冒,还被烫伤了手,是因为原本的工作被中途截胡,还是因为人际关系破裂。

    还是因为手机上这一句,她感受到是关心的询问。

    遥衿没有和母亲提这几天的遭遇。她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好,能够看开,默默承受着一切“失败”,借此逼着自己变得更成熟,掌握了解成年人里的社会法则。

    她认为自己能够挺过去,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处理烫伤的手,可以烧水吃药消除病症,可以再去找工作……

    可是她也期望着有人会主动关心自己。

    遥衿流着泪,鼓起勇气,点击聊天框右下角的“+”,她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语音拨出去,被接起。

    “喂?遥衿?”易逢亭沉稳的声音。

    “易老师……”遥衿带着哭腔的声音。

    “遥衿,怎么了?”听到哭声,易逢亭的声音带着关心。

    “易老师,我、我被烫伤了…我没有找到工作…我还生病了……”遥衿的声音断断续续,偶尔抽噎。

    “遥衿,你现在在哪里?”易逢亭蹙眉问。

    “我、我在宿舍。”

    “需要我带你到医院吗?”

    遥衿愣住,最后病中的脆弱情绪打败理智,她应声:“……好.”

    “别哭,遥衿。”易逢亭轻声安慰。

    遥衿小小声:“嗯。”

    电话挂断,遥衿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头埋进膝盖,不过一会儿,就觉自己被烫到的手刺啦啦的疼。小心地用嘴吹气,使它能够清凉些,但是没有用,反而加剧疼痛——呼出来的气是热的。

    遥衿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在洗手池上盛了水,手没入小水池里。

    几分钟后,似乎不大疼了,遥衿才开始洗漱换衣服。然后坐着灌热水,等易老师来接。

    期间,遥衿反反复复到洗手池里烫伤的手浸冷水,缓解热疼。

    从宿舍下来,遥衿看到易逢亭的车停在了树下,距离宿舍楼有一小段距离,这段路没有任何遮蔽物,火焰般的阳光直直在地面灼烤。

    遥衿带了伞,但是发现自己手心一用力握伞柄就疼。她举起未撑开的伞在头边,挡住阳光照射的方向,朝易逢亭的车小跑过去。

    车门拉开,冷气直窜。

    叫了声“易老师”后,遥衿赶紧坐上车,小心地扯出安全带,却还是牵扯了到手心,“嘶。”

    “怎么了?”

    遥衿将手心伸到易逢亭面前,让他看,烫伤的那只手掌心,比另一只艳红得多。

    易逢亭蹙起眉:“还痛?”

    “有点,刺啦啦的痛,但是如果碰到凉凉的东西就会好点。”她的鼻音依旧厚重。

    易逢亭拉开车载冰箱的门,从里面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给她,“握着这个。”

    然后,倾身。

    遥衿霎时屏住呼吸,但是感冒的人,呼吸的力道都比别人要重。

    易逢亭给遥衿扣好安全带,回到自己的位置,启动汽车,问了句:“空调会太低吗?”

    遥衿摇摇头。

    “需要开窗吗?”

    遥衿摇摇头。

    车内对话停止。

    想了想,遥衿还是开口:“易老师,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遥衿和她母亲算是对自己的祖父母有恩。如果没有她们帮助祖父将祖母送到医院,陪祖父知道自己赶回海西,难说祖母现在的情况。

    遥衿想,易逢亭应该是因为自己在海西帮了他的爷爷奶奶,所以才对自己那么好。堂堂公司老总,愿意亲自来带自己去医院。

    易逢亭确实没有想过让别人代劳自己。他的助手、秘书都有自己的工作,而满足遥衿的要求,是自己的私事。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命令下属,占用他们的工作时间。

    到医院挂发烧门诊,前面还有不少人在等待,就先去了急诊,让医生检查被烫伤的手,医生开了烫伤膏。取了烫伤膏,回到发烧门诊,等了几位之后,轮到他们问诊。

    遥衿的病历本上被记下了病人主诉为低烧感冒。病因是在外面太热出汗,回宿舍后没擦汗,直接洗冷水澡。

    没到医院前,遥衿隐隐猜到病因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但是看到易逢亭站在一旁,听医生批评自己,莫名多了份羞耻。

    医生看着易逢亭,又看看面前的女孩,病历上写的是女孩21岁,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父亲,是叔叔哥哥?医生抬了抬眼镜,才对易逢亭说:“这位家长,你要看好家里这些不成熟的年轻人啊。今天是发烧感冒,这样多来几次,以后就二十身子落下病根了。”

    遥衿没来得及说话,易逢亭就点点头:“麻烦您了,我会和她说的。”

    遥衿是低烧,感冒并不严重,只是鼻音比较夸张,医生嘱咐多喝热水,让他们去取药,回家按时吃药就好。

    折腾一通,已经到了中午。

    易逢亭询问过遥衿后,带她到公司附近的餐厅吃午餐。考虑到她生病,点的是清淡的吃食。遥衿默默接受安排,没有发表意见。

    “遥衿,可以和我说说,你说的找不到工作的事情吗?”

    遥衿夹菜的手一顿,然后故作轻松,夹起菜:“啊,这个。就是之前面试了好多家公司。有觉得挺有把握可以进的,结果却没有如意。”

    “去了哪些公司?”

    遥衿将自己前些天的面试的公司告诉他。

    易逢亭问她:“做编辑?”

    遥衿:“嗯。”

    “是计划以后在这个行业就职吗?”

    “目前计划是这样的。”

    “你在暑假找的工作,是为了赚些钱还是想积攒经验?”易逢亭深入问。

    遥衿觉得自己在对面甲方的死亡提问,她选择最妥善的回答:“我希望能获得更多工作经验,毕业的时候,选择工作能够比别人多一些竞争力。”

    易逢亭点了点头:“工资多少无所谓?”

    遥衿下意识觉得是个坑,但是她不知这个坑的目的,也不知如何避,只能如实说:“当然是有要求的。我要留在金城工作,如果公司地点离学校远,就要考虑在外面租房子和水电费的开销,还有生活的温饱。这是最低的要求,我觉得自己的水平还可以,当然是希望收入高一些,能让我自己交付大学最后一年的学费和其他费用。”

    “你想要的职位的工资水平符合你的理想薪资吗?”

    “说实话,并不是很符合。几家公司的人事都和我说,实习生的水平不会像我期望的那么高。”

    “这样的话,还是想干编辑?”

    “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做什么。而且,图书编辑是我一开始给自己的设定的目标。”

    “目标是可以改变的。”

    “可是我没有想过其他的选择了。”

    “你应该给自己准备不同的退路,遥衿。”易逢亭拿起白色餐巾布,轻抹嘴唇,对女孩循循善诱,“你可以选择尝试不同的岗位,不必执着于一个目标。”

    “虽然早早就有奋斗目标确实能够让你有努力的理由,但并不代表你在可以选择的时候,死守这个目标,而忽视其他的可能。要预测事与愿违时,你还有什么可以选择。准备退路不是代表你不坚定,反而这是更为成熟的体现。”

    遥衿似懂非懂,同时也不自信了,小心地询问:“易老师,你是觉得我不适合做编辑吗?”

    易逢亭失笑,不知道女孩为什么会这么理解:“没有。我并不了解图书出版行业。”然后,他表明自己的想法:“我是想,如果你需要的话,正好我这段时间需要多一个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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