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微红的城墙上,群鸦聚集。黑色的鸦羽让泛红的城墙更添了抹不详。

    马大伯的话在萧九衿耳畔回荡。萧九衿沿着城墙,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城上水珠滴落在萧九衿的脸上,她微微颤抖,总觉得那水珠微红。

    宁青辞见萧九衿在天欢城下呆呆地走着。心中不放心,宁青辞小跑过来。

    “我萧家也算满门忠烈,可为何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萧九衿扯着宁青辞的衣袖,眸中含着泪花问道。

    一代功臣,死后竟然也不能名留青史。甚至,惨遭灭门也只字不能提。

    萧九衿很想问庆帝,这到底是为何?

    然而身边并没有庆帝,唯有宁青辞。她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望着宁青辞。

    少女的眸本就潋滟水润,一不留神便容易让人跌入她眸中的桃花潭中。

    然而正是这种哀求,让宁青辞更是羞愧。他不知道庆帝为何要这般做,更不知晓该如何化解萧九衿心中的悲痛。

    他倚靠在泛红的城墙,不知所措。鸦雀惊动,扑动着硕大的羽翼离去。

    萧九衿回过神来,她带有歉意看向宁青辞。庆帝所作所为,又岂是当时尚是孩提的宁青辞可知晓?

    不知不觉,她在天欢城已然待了快半个月。她想要同皇后对峙,更想要回京问庆帝,当年天欢城一战到底发生了何事?

    然而到头来,却发现,她似乎回不去了。听闻庆帝昏迷不醒,皇后垂帘听政。京城中天虎教势力强盛,似乎哪里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一股无力感自心底生出,直至蔓延到全身上下。萧九衿缓缓蹲了下来,她抱住自己,任由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她甚是担忧姑母,担忧春杏夏芳,甚至担忧在仁惠堂不省人事的余漾楹,然而她现在最是担心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听人说,他回了京。然而,她却始终未曾收到她的来信,她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宁青辞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鸦雀,缓缓道:“只可惜如今朝中已然由皇后把控,民间又有天虎教。如若能引起动乱,让他们分心,或许还能扳回一城!”

    裴祈暮战败后,已然将大部分人马交给宁青辞。这些年养精蓄锐,他手中已然有不少精兵。

    若是强攻,尚有机会。只可惜如今内忧外患,北方失守,北夷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内有皇后与天虎教,宁青辞不敢贸贸然行动。

    看着脚下的土地,一片荒芜,从前雄伟的建筑已然轰塌,宁青辞唏嘘不已,“说起来,这片土地还是皇后的故土!”

    萧九衿站起身,看向宁青辞,眸中闪过惊讶。

    皇后怎么会是大周之人?

    宁青辞脸上闪过一丝极轻的笑,“郡主可知我怎会沦落至此?当年我本由皇后扶持,本应是坐稳东宫”

    “然而皇后却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她助吾登基,吾登基后需将国号改为大周,自以此助皇后复国!”

    宁青辞说此话时,眸色平淡,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风很是猛烈,将宁青辞身上的宽大衣袍吹得沙沙作响。

    宁青辞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萧九衿已然明白。

    他定然是不从,所以皇后才不顾多年的母子情,将其赶尽杀绝。

    心中的谜团终是触及到光明,萧九衿想起爹爹,心如刀割。

    皇后本应是大周的公主,按理说来应该无忧无虑。直至一场战争,让皇后就此灭国。

    而皇后认为,大周之所以覆灭,全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

    或许就因为如此,她与皇后无冤无仇,可皇后还是要千方百计除去她。

    一切皆是因果罢了!

    夜微凉于水,萧九衿在营帐中睡得很不踏实。梦中,她梦到了皇后很是慌乱,口中一直念叨着怜姐姐,你的人生被我毁了之类的话。

    画面一转,竟然到了天牢。天牢昏暗,画面却定格在那在阳光下照的明亮的水晶棺椁。

    接着,梦境又到了一个叫楠满山的地方。只见杨战乾面容悲凉,双眸夹杂着雨水与泪花,跪在楠满山中。

    窗外的阳光映在萧九衿身上,暖融融的洒落了一地。天空已然浮现鱼肚白。

    萧九衿起身后,看着那渐渐升起的太阳,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梳洗一番后,萧九衿找到了在营帐外练武地宁青辞。

    宁青辞见到她时,很是惊讶。许是讶异她今日起的这般早。

    这几日的打击已然将面前的少女摧残,宁青辞实在不忍心,他宁愿她再多歇息,也不想看她白日望着城墙发呆。

    他本想开口,劝阻少女回去好生歇息。

    然而看到少女坚定的眸光时,宁青辞的话便卡在喉中。

    只见少女已然下定决心,垂在两侧的手抱拳,道:“我要回京城!”

    宁青辞眼皮跳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萧九衿如今的处境,她不是不知晓。

    他实在不愿看见,萧九衿再撞南墙。

    “回京只有死路一条!”宁青辞语气淡淡,却多了分警告。

    想起那少年千叮嘱万交代,让他照看好他心爱的姑娘。

    宁青辞身上如同背负巨石,他绝对不能让那少年失望!

    然而萧九衿去意已决,她摇了摇头,问道:“难不成留在天欢城,就能置死地而后生吗?”

    宁青辞喉头滑动,不知该如何回应少女。

    诚然如同少女所言,留在天欢城不过是权宜之计。

    如若北夷南下,亦或者皇后重回故土,他们都逃不掉。

    少女的一番话,让宁青辞彻底醒悟。过去留在天欢城不过是一种怯懦罢了。

    无数夜晚中,他曾想过与皇后兵戎相见。然而在白昼中,夜晚所设想的每一个场景又被压到心底某处。

    如今,他躲在天欢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若想要扳回一局,那么与皇后势必有相见那一日。

    萧九衿见宁青辞有所动摇,又接着说道:“此番回京,我们定然不是砧板上的鱼肉!相反,我们或许可以同皇后谈判!”

    宁青辞微惊,面前如花似玉的少女已然将无尽的悲伤掩藏。

    她的话这般自大,可宁青辞也不得不承认,他竟然相信少女说的话。

    几乎是在一瞬间,宁青辞转过身,随后吩咐道:“将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京!”

    宁青辞知晓,他到底还是躲不过宿命!

    ……

    江南水灾泛滥,难民纷纷北下。北方失守,百姓四散而逃。

    京城已然人群密集,处处皆是难民的消息。

    崔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后,忧心忡忡,“城中难民泛滥,娘娘为何不下旨开粮仓,也算稳固民心?”

    人心肉做,崔鹄在宫中为皇后身边的红人,自然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时常听闻京外难民叫苦连天,苦不堪言之时,崔鹄于心不忍,瞒着皇后悄悄施粥。

    然而光凭他一人之力,如同杯水车薪。当务之急,还是要大开粮仓,安抚难民才是。

    皇后手中摸着大周的玉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摇了摇头,笑道:“不急!等日后大周复国之时,他们成为大周子民再说!”

    崔鹄微怔,人命关天,这如何能等?

    难民堆积,加之江南水灾,如若再不治理只怕后患无穷。

    听闻京城已然有人染上瘟疫,只怕再不处理难民,到时候只怕瘟疫横行!

    崔鹄只觉得心疼不已,他自嘲笑笑,皆道一切是因果报应。

    如若当年他不这么做,或许皇后并不会走火入魔。只可惜,他一己之私,却害惨了这么多人。

    殿外,太子妃穿着一身红杉缓缓走了进来。

    刚一进来,便看到皇后明亮的双眸正望着手中的玉玺。

    崔鹄朝她福了福身以后便缓缓退了下去。

    说起来,这对婆媳还没有打过照面。皇后未曾正眼看过裴姝宁,然而裴姝宁却不以为意。

    “母后多年的心愿快要实现,儿臣先恭喜母后复国成功!”裴姝宁恭维说道。

    皇后微顿,这才正眼打量裴姝宁。

    裴姝宁一身红衣,甚是刺眼,在这明晃晃的宫殿重更是亮眼得让人难以忽略。

    头上戴着一支绣花双蝶步摇,步摇摇曳,让人迷离。皇后一眼便认出,裴姝宁戴着的步摇,正是大周国的。

    皇后朝裴姝宁投向赞许的目光,这个太子妃很会见风使舵,倒是深得她欢喜。

    她让裴姝宁坐了下来,笑着道:“当初太子说要迎娶你之时,本宫还纳闷,怎么忽而看上你了?今日一见,本宫才知晓缘故。若是复国成功后,太子妃便是一国之母,也不枉费太子妃所作所为!”

    一国之母?裴姝宁不屑笑道。

    她看着身后的龙椅,眸中很是炽热。

    从前的谨小慎微,换来了什么?一国之母说得好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到底还是在人下。

    裴姝宁实在受够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区区一国之母,又算得了什么?她要做。便要做这世间最尊重之人。

    裴姝宁抿了口茶,缓缓道:“母后难不成认为,这皇帝之位可还有别的人选?”

    “宁青玄日日买酒浇愁,殊不知愁上加愁。宁青辞倒是有报复,可他到底是庆帝的种,又怎么会一心一意做大周的帝王?”

    宁青玄曾和皇后说,太子妃似是手眼通天,什么都知晓。

    皇后当初只不过认为宁青玄是随口胡诌罢了。然而看着面前无畏的裴姝宁,皇后眼中多了抹惊讶。

    顺着裴姝宁眸中明亮之处望去,皇后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是在最上方的龙椅。

    她很是惊讶,同时又多了抹兴奋:“你想要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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