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心

    萧清凝得知萧九衿昨日并没有回萧府,生怕她忙着仁惠堂的事情而疏忽自己。

    夏芳带着萧清凝,只是刚到偏殿之时,便看到萧九衿同裴祈暮两人在一处。

    少年的上半身裸露,胸口被白色的绷带给包裹,即便是温润的阳光照在少年的面上依旧也挡不住他脸上的病气。

    萧清凝站在门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裴祈暮虚弱的样子。心上一急,萧清凝便走了上前嘘寒问暖。

    她与裴牧虽然已经合离,可这到底也不干裴祈暮等人的事情。更何况,裴祈暮还是她看着长大的。

    “母亲,我无事。”少年的语气中冰雪消融,夹杂了几分暖意。

    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萧清凝有些讶异裴祈暮的转变。

    在裴府这么些年,裴祈暮的语气总是冷冰冰的。哪怕萧清凝想要融化他的坚冰,可却总是无疾而终。

    偏殿中药材味和窗外的海棠花香混合,倒是有一番别的韵味。

    她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两人,萧九衿面色红润,可那一双星眸却略显疲倦,想来定然是照顾了裴祈暮一夜。

    萧清凝倒不惊讶萧九衿会为裴祈暮看病,毕竟她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和自己的父亲一样皆是以病人为重。

    想起裴家的事情,萧清凝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问道:“你父亲如今可还好?”

    过往十几年,萧清凝事事以夫君为先,直至她毅然合离以后,才发现裴牧在她心目中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往事已然成了追忆,不过短短几月,却恍若隔世。萧清凝坐在一处,静静地等着裴祈暮的话。

    “父亲看着比从前老了十岁。近来朝堂之事,也渐渐力不从心了。”裴祈暮喉头滑动,缓缓道。

    裴牧正值壮年,可不知是因为裴家的事情,亦或者是岁月无情。

    从前意气风发的右相倒是收敛了锋芒,萧清凝也曾听闻裴牧有了致仕的想法。

    他在朝堂中滚摸爬打数十年,如今也的确厌倦了官场生活。

    更何况,裴祈暮已然能独当一面。有他在,裴牧倒不担心裴家的未来。

    又寒暄了几句以后,萧清凝想起书院的事情,便让裴祈暮好生歇息。

    萧九衿送萧清凝出门之时,萧清凝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棠棠的医术越发精湛了,连镇国将军都要找棠棠了!”

    依着裴祈暮的地位,受伤以后找寻太医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偏偏却信萧九衿,萧清凝微眯双眸,看破不说破。

    萧九衿自然知道萧清凝在揶揄自己,她脸一红,如同熟透的红苹果一般。

    她顿了顿,问道:“我原先以为姑母此后不愿再见到裴家人,所以……”

    萧清凝轻叹口气,点了点萧九衿的鼻尖。她的棠棠想事情太过于周全了。

    从前,她将自己关在萧府,日日以泪洗面。又生怕萧九衿和裴玉泽发现,便只敢在关灯以后在床榻上默默流泪。

    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难以走出来。可痛过一段时日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辗转半生,萧清凝想明白了。与其日日活在过去,还不如找寻新生活。

    看着棠棠整日研究医术,萧清凝也颇感欣慰。这让她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梦,便是开一家书院,做书院的山长。

    恰好也有人和她志同道合,两人旧事重提,当下便去做。

    在忙书院的时候,她还听到裴家的事情。沈如瑟大病一场,自此常居寺庙,与青灯古佛同行。

    白雅琴倒是想明白,谋算半生,却始终未曾得到想要的。自此悄然离开,带着琴谱不知所踪。

    门外马蹄声疾,一辆气派的马车驻足在仁惠堂门口。

    只是,车上的人并没有往仁惠堂来的意思。清风缱绻,将车帘掀了起来。恍惚间,萧九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南安王。

    萧清凝听到马蹄声后,抬眸望去,面上露出了少女一般的娇羞。她掩唇浅笑,缓缓走了过去。

    盛着天光,萧清凝忽而转过头,笑着道:“棠棠,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莫要太多顾及,去做你想做的!”

    马蹄声起,隔着那车帘,萧九衿看到了姑母明媚的笑容。这是在裴府生活数十年都未曾见过的。

    一旁的南安王认真聆听着萧清凝的话,时不时搭上几句。

    马车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直至被敞开的城门给吞噬。

    困扰萧九衿多日的阴翳终在一瞬间守得天开见月明。她轻轻闭上了双眸,偏殿中的菩提铃铛发出宛若鸟鸣的声音。

    萧九衿面上迎着笑,缓缓走进偏殿中。软榻上的男子左手执书,似是那画卷中的人儿一般,像是清风明月,又如同高山流水,在某一时刻映在萧九衿的心中。

    ……

    太子府中。

    宁青玄近来越发觉得头疼得厉害,哪怕伺候的人已然找了太医。

    太医开的药原先还能缓和一番头疼,只是渐渐的,那药便没了药效。

    特别是想起在水榭前看到的一幕,宁青玄的头更是疼得炸裂。

    案几上还摆着那本《天工开物》,那微皱的一页写的正是琉璃水光球。

    清风拂来,吹得《天工开物》沙沙作响。声响吸引了宁青玄的注意,他捂着头朝那处看去。

    看到琉璃水光球几个字以后,他的头似乎又疼痛了几番。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宁青玄猩红的眸狠狠地瞪了那一页,一旁伺候的宫人当即颤颤巍巍地将《天工开物》合上。

    虽然他如今同皇后是统一战线,只是他知道自己如若不能让母后放心,那么天子之位,母后能将他拉上去,亦然能将他扯下去。

    北夷骚动不断,杨战乾如今又在杨家禁闭中。宁青玄更是心烦,如今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宁青玄眉头一皱,只见一位宫婢捧着一颗琉璃水光球,大气不敢喘走了进来。

    宁青玄闻言望去,只见那颗琉璃水光球极其眼熟。宫婢低声说道:“回太子殿下,这琉璃水光球是外头的姑娘捡到。她说,想要见太子殿下一面!”

    一位姑娘?宁青玄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如今谁都不想见,他挥了挥手,没好气道:“谁来都不见。”

    那宫婢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宁青玄不耐烦的样子,当下便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

    只是门还没有关紧,便被人推开。周围还有宫婢的声音,“姑娘,您不能进去啊。太子殿下说了,谁都不想见!”

    裴姝宁权当没有听到宫婢的声音,径直走进了宁青玄的房门中。见到身穿一身白色里衣的宁青玄,裴姝宁红唇微启。

    “太子殿下就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还是,连大皇子的消息也不想要知道?”

    大皇子的消息?宁青玄坐了起身,打量面前的女子。

    裴姝宁今日着了身锦鲤色的长衫,下衬百褶裙。她今日梳了个双月髻,上面的荧光玉簪隐约亮着绿光。

    只见她波澜未惊,修长的脖颈微伸,眼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八角熏笼浅浅的薄雾散开,弥漫在宁青玄的寝殿之中。裴姝宁闻着这淡淡的檀香,似笑非笑地看向宁青玄。

    听到大皇子的消息,宁青玄顿时来了兴趣。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裴姝宁。

    裴姝宁笃定,宁青玄会将自己留下,当即便坐了下来自顾自给自己泡了杯茶。茶香四溢,裴姝宁很是满意。

    身后的宫婢还想阻拦,却看到宁青玄挥了挥手,宫婢这才退了下去。

    “姝宁倒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对萧九衿当真是一往情深!”裴姝宁给坐了下来的宁青玄泡了杯茶。

    琉璃水光球里面,竟然画了萧九衿的画像。画中的人栩栩如生,在水光潋滟之下,似乎当真如同洛神降世。

    裴姝宁身上传来的冷香,似乎让宁青玄的头疼缓和了些许。

    他像是一头猛虎,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裴姝宁,冷冷问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世人皆以为,大皇子早逝。如若不是皇后过于了解宁青辞,想来宁青辞尚存于世的事情还没有人知晓。

    上次在裴府的时候,宁青玄与裴姝宁打过照面。她甚是拘谨,整个人看着像是不理世事一般。

    与裴月茹不同,她的脸色平静,对宁青玄的到来并不以为意。

    只是今日看来,裴姝宁看着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姝宁就知道,太子殿下定然会对姝宁这个消息有兴趣。”

    不知怎的,宁青玄总觉得裴姝宁看着甚是神秘。明明是花季少女,可她的双手竟是伤痕累累。

    换作寻常官家女眷,自然要细心苛护双手。可裴姝宁却任由那伤痕暴露在人前,血肉模糊,很是可怖。

    “别卖关子了!”宁青玄不耐烦说道。

    皇后和他说过,宁青辞还在便会坏他们的大事。所以皇后百般叮咛,一定要将宁青辞抓住。

    可宁青玄还有私心,他知晓皇后对宁青辞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假以时日宁青辞还活着,皇后未必不会再怜生母子之情,重新扶持宁青辞。

    宁青玄知道,人心叵测,他不能让宁青辞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裴姝宁看着宁青玄不耐烦的样子,唇角微勾。

    她将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宁青玄见状想要接过,可裴姝宁却将东西收了起来。

    宁青玄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知晓裴姝宁定然是想要和他做交易,他轻哼一声,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裴姝宁莞尔一笑,“我要做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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