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惠堂

    六面羊角宫灯发出浅黄色的光芒,八宝熏笼飘出薄薄的烟雾。

    皇后跪在□□上,闭目养神敲打着木鱼。身后的崔鹄正将今日的事情告知皇后。

    听到裴祈暮安然无恙之时,皇后才缓缓抬眸,茗香将皇后扶了起身。

    “依奴才所见,娘娘想要靠杨战乾牵制裴大将军,这看来并不容易。”崔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后。

    熏笼里散发淡淡的香气,皇后面上依旧平和,她看向了一旁慈悲的佛像,似乎并不惊讶。

    崔鹄见状,又说道:“太子殿下还将裴大将军胸口有伤一事告知给杨战乾,可杨战乾那一掌落了下去以后,这裴大将军却和无事人一般。”

    当初皇后同荆国公走近,便是有着共同的目的。荆国公认为是裴祈暮将杨战折逼死,想要为其报仇顺便夺回虎符。

    至于皇后,大周余孽意图复国的风声愈发大了,这背后自然有着裴祈暮的一份功劳。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只是没有想到哪怕杨战乾苦练武功,也并没有伤其半分。

    皇后依旧沉默不语,崔鹄朝茗香使了使眼色,茗香当即开口问道:“娘娘可还有别的打算?”

    案几上的凤印在六面羊角宫灯的照亮下,晶莹剔透很是显眼。

    皇后将那凤印捧在手心中,细细打量,凤印是由光滑的白玉雕刻而成,上面还刻了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是皇后封后之时,庆帝赠予她的。曾几何时,皇后爱不释手。可如今,看着凤印下的宁字,皇后却觉得格外刺眼。

    像是拿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皇后将那凤印重重地放在一边。

    “本宫近些日子时常梦魇,经常梦见之前逃荒的时候。那生不如死的日子,本宫永远不会忘记。”皇后将衣袖掀开,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极其可怖的疤痕。

    茗香和崔鹄闻言,皆不敢说话。

    “之前本宫一直认为,只要扶持皇子,让他们听本宫的话,等皇帝驾崩以后。本宫便让手底下的皇后改朝换代。”皇后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之前所想的愿景。

    她永远不能忘记,她的族人们的惨状。脑海中又浮现起先前的记忆,皇后的心似是在泣血一般。

    她眉头微蹙,似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就连她一向喜欢的宁神香,在这一刻也似乎染上了鲜血,腥臭黏腻,令人生畏。

    “可这些时日,本宫常常在想,为何本宫要这般仁慈?”皇后看向身旁的凤印,眸光锐利,“为何他明明双手沾染了鲜血,却可以高床暖枕,夜夜笙歌?”

    “本宫之前经历的苦难由他一手铸造,可为何当头来,这却成了他的丰功伟绩?凭什么?”

    茗香在皇后身边伺候,还从没有看到皇后这般发问。只见皇后素净的面容上不知何时已然两行清泪。

    “娘娘……”茗香给皇后递了条手帕。

    看着皇后手腕上那可怖的疤痕,茗香便会想起当初和皇后一同逃难的时候。哪怕如今成为皇后,万人之上,皇后却始终不敢忘却过往的苦痛。

    温热的两行清泪被皇后擦拭得干干净净,她眨了眨双眸,道:“杨战乾还有用,近来北部不平,让他好生努力,夺得军功。”

    “如今外患已有,内忧却还没有见到。思来想去,还得本宫亲自出马才行。”

    一片宏图在皇后的脑海中构思,她像是已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面上微微含笑。

    只是,她又想起了什么,平和的眸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慌,唇上的笑也渐渐消失。

    她别过头,望向崔鹄,发上的白玉珍珠步摇的流苏摇晃,“何默那个贱人当真死了?可在他那儿找到什么东西?”

    何默便是之前的张押司,崔鹄跟了皇后这么多年,自然明白皇后顾虑的是什么。

    他恭恭敬敬地说道:“娘娘放心,何默已然死了,以后定然不会有人可以要挟娘娘!至于娘娘要的东西,奴才还没有找到。”

    皇后的恐慌消失了些许,只是一想起她要找的东西还没有找到,她便始终不放心。

    一想起何默当初是如何要挟她的,皇后眼中的恨意更甚,她吩咐道:“何默那个贱人,就这么死了,实在难解本宫的心头之恨。将他的尸首挫骨扬灰!”

    茗香和崔鹄听到皇后娘娘的话,也并不意外。当初何默是如何得寸进尺的,他们都一清二楚。

    现在何默有如今这个下场,茗香和崔鹄都在心中暗道,这是该的。

    “本宫不想再有后顾之忧,那样东西,尽快找出来!”皇后吩咐道。

    “奴才明白!”

    烛台上灯火摇曳,光影照在慈悲的佛像上,有些朦胧。

    不知哪里来的水珠落在佛像的眼眶中,许是烟雾朦胧,远远看去一向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佛像似是在哭泣。

    而佛像那悲悯的眼,似乎正看向转动着佛珠的皇后。

    长宁街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人群聚集在长宁街一处店铺中。

    有好事的人见那店铺聚集了不少人,当下便凑了上前看有什么事情。

    只见这长宁街不知何时开了家医馆——仁惠堂。里面的大夫并不是两鬓花白的老大夫,而是一样极其耀眼的女子。

    萧九衿身着一身胭脂色的马面裙,略施粉黛,坐在仁惠堂中。任凭外面的人打量,她也丝毫不在意,只是看着面前祖父留下来的医书。

    当初周晚霜说了要将这店铺租给她,萧九衿想了想还不如直接买下。

    许是周家家大业大,又或许是周晚霜念及萧九衿当初帮她的缘故,这铺子竟然只要三千两。

    买下店铺以后,萧九衿又让人装潢了一番。店铺装潢好了以后,她又将祖父的牌匾拿了出来挂上。

    这一回,她定然不会让祖父失望。

    有上年纪的百姓看了仁惠堂三个字以后,面色一变,当即问道:“我这不是老花了吧?自打萧神医仙逝后,仁惠堂已然不在,怎么这世上还有仁惠堂?”

    “说不定是有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想着萧神医已然不在,便想着打着萧神医的仁惠堂招摇撞骗!”

    “不过里面似乎并没有别的大夫,好像就只有安乐郡主?难不成,安乐郡主便是仁惠堂的大夫?我的天爷啊,这安乐郡主怕不是在胡闹吧?”

    虽然近来萧九衿成为太后红人,百姓对她的印象也不再是先前那个无脑善妒的恶郡主。

    可这可是医馆,人命关天,自然不能胡闹。

    于是一群人只敢在门口观望,也不敢进去看病,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命搭进去了。

    在百姓观望的时候,仁惠堂不知何时停了辆极其气派的马车,只见一个贵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长宁街富人众多,常在长宁街逛的,自然也见怪不怪。不过让人们注意的是,除了这贵妇人生的极美以外,便是她是第一个进去仁惠堂的人。

    见到芳妃的时候,萧九衿很是意外,她刚想要行礼,却发现芳妃只是寻常妇人打扮,想来定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萧九衿忍住喜悦,笑着问道:“夫人怎么来了?”

    芳嫔已然晋升位份,如今已经是芳妃娘娘了。

    庆帝自知亏欠芳妃甚多,又念及她诞下龙嗣,在得知是玫嫔与许太医勾结,陷害芳妃的时候,庆帝更是心疼芳妃,前不久将玫嫔降为答应以后,又晋升芳妃的位份。

    看着芳妃的打扮,萧九衿很是聪明,并没有拆穿她的身份。

    芳妃很是舒心,她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她坐了下来以后,笑着道:“郡主开了医馆,我自然要第一个捧场!”

    香莲一事,让芳妃对萧九衿更是愧疚。萧九衿是她的恩人,芳妃铭记恩情。

    前些日子萧九衿生辰之时,芳妃将能赏的都赏了。在宫中听闻萧九衿要开医馆的时候,芳妃也忍不住为萧九衿高兴。

    又得知萧九衿刚开业定然很难,这不和庆帝说上一声想要为萧九衿捧场。

    庆帝本就对芳妃愧疚不已,又想到此事与萧九衿有关,太后必然上心,这下便让芳妃出宫。

    萧九衿虽然很感激芳妃这般仗义,可是生怕她沾上不好的兆头。毕竟医馆这种地方,本就是和病人打交道。

    只怕芳妃前来捧场,最后却染上了病。

    芳妃看出了她的忧虑,笑着道:“我这可不单单是捧场的。我身子是当真不舒服。”

    萧九衿一听,面色立刻便凝重了起来,她伸手在芳妃的手上把脉,不过片刻便知晓病因。

    她让春杏拿来宣纸为芳妃开了药方,道:“近来天气燥热,夫人可是时常觉得全身乏力?而且没有什么胃口,总想吃些生冷的东西?”

    芳妃的丫鬟当即点了点头,表示萧九衿说的症状全中。

    萧九衿笑笑,大笔一挥便在宣纸上挥舞了几笔,笑着道:“天气燥热,夫人要注意避暑。这冰虽然好,但也要注意度。山楂陈皮煲水服用后,夫人的症状自然会好转!”

    站在门外观望的百姓见萧九衿言之凿凿,有模有样,便信了几分。

    还有眼尖的发现里面看病的正是当今圣上的专宠——芳妃娘娘。

    “你们可知?里面的贵夫人好像是宫中的芳妃娘娘!”

    “什么,后宫有太医院?芳妃娘娘为何不在太医院看病?”

    “说来话长!”

    那人将芳妃被太医院陷害的事情告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消息一出,人们争先恐后跑了进去,仁惠堂挤满了人。

    门外站了个侍卫一样的人,犹豫再三以后,他走了进去同春杏说道:“可否让郡主为我家公子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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