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

    除夕前魏夫人带着几个子女进宫给魏云容拜年,冬日晨景,皇宫早已张灯结彩,给原本的寂静庄严增添了几分繁华喜庆。

    两辆马车停在皇宫门口,下来几道姣好的倩影,接着又跳出来两个穿红袄子的孩子。

    “七公子八公子!慢点儿跑!”

    陈嬷嬷连忙上前拉着元南元禧,两个小家伙面色红润,脸上打架留下的伤痕还未好,洋溢着笑,就是前几日玩雪不慎染了风寒,现下时不时地吸下鼻子。

    魏静鸾跟在魏静姝后头,魏元禧挣开陈嬷嬷的手跑上前一把抱住了魏静姝的腿,不料被魏夫人一把揪开拎给了陈嬷嬷。

    魏夫人脸色不温:“你大姐身子不舒服你在这儿干什么?”

    “阿娘!”魏元禧喊道:“待会儿我能跟大姐一起去太子表哥那儿吗?太子表哥上回还说要教我骑马呢!”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魏元南跟在后头叽叽喳喳道。

    魏静姝捏了捏魏元南的嫩脸蛋,说:“你太子表哥这些天日理万机,恐怕要等到年后才能教你们了。”

    “年后就年后!年后便是春天了,那个时候马儿也不会被冻着!”

    伴着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几人很快便到了坤宁宫,原本空落落的殿堂瞬间兴盛起来。魏云容穿了身大红凤袍,脸上露出蔼然的笑,看着底下一众孩子乖巧地给她磕头行礼。

    “姑母千岁千岁千千岁,祝愿姑母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魏云容抬手笑道:“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坤宁宫也就每年这个时候才热闹些。”

    几人落了座,婢女上了热茶和点心来。

    魏夫人说道:“也就您觉得热闹,平日吵得不行,几个大的倒还好,就是这两个小的,四五个嬷嬷都看不住。”

    魏云容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瞧见二人脸上的疤痕“哟”地一声,问道:“这怎么弄的?”

    魏夫人看着这两个调皮的孩子,叹了口气无奈道:“还不是前两日为着一点儿小事打架,打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结果打完没多久,俩人又嬉皮笑脸地和好了!”

    说到这儿,魏夫人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魏云容给两个孩子拿了点心,笑道:“这孩子啊,都是这样,打过之后就忘了,只想着玩儿。”

    俩人说着话,婢女拿了六副笔墨和宣纸来,六人落座,魏静姝先写完了字。魏静瑶和魏元景扶额,一副悲怨的模样。

    国公府就数他俩不爱读书写字。

    这字是每年的今天都要写的,魏云容乃一国之母,要什么没有,小辈们送的礼她看不上也用不着,唯一的心愿便是几个孩子文成武就。

    于是便吩咐孩子们每年拜早年时都得写幅吉祥联出来,就当孝敬她的礼了。

    魏静姝自是不用说,矫若惊龙,一如既往地好。

    在看见魏夫人不满的目光后,魏静瑶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动笔。

    一柱香后几人才算写完,魏静鸾和魏静柔还有魏元清写得虽没有魏静姝好,但终归是不错的。就是魏静瑶和魏元景,还得哥哥姐姐们指点才能通透。

    好歹也算过了关,魏云容笑眯眯地看向二人,说:“有进步便是好。”

    说得姐弟俩都不好意思了,魏云容难得夸人。

    小厨房的鸡汤也熬好了,魏云容抱着孩子想了想,让魏静姝端一碗送到东宫去。

    深冬愈冷,玉沙被踩得吱吱作响,魏静姝一身蓝色绣金大氅在雪白天地中格外明艳。

    她敛眸看着飞雪缓缓落入地面化为雪水,眼神有些空寡,良久后,沉沉叹了声气。

    忽然,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她脚下一顿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眼前的手腕微微一转,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霎那间出现一只蝴蝶来。

    魏静姝转头便看见拄着拐杖的萧钰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侧。

    她看见了身后推着轮椅的奴才,对萧钰说:“殿下身子弱,还是让奴才推着吧。”

    萧钰摇头未语,指尖薄蝶振翅,轻盈盘旋,在空中扑舞几圈后展翅飞向了朱红的宫墙外。

    魏静姝猛然想起,儿时她烦心时,萧钰也是这样用蝴蝶逗她开心的。

    萧钰唇角扬起一抹很轻的笑,说:“下来走走活动下身子,不知郡主因何事烦心?”

    魏静姝露出淡淡的笑,未言其他,只是摇摇头,说:“多谢殿下。”

    萧钰忽然低头发出一道轻笑,说:“你与从前还真是一模一样。”

    见魏静姝露出疑惑的眼神,萧钰又道:“从前我拿蝴蝶逗你开心时,你也是这样笑着谢我,可我知道,蝴蝶不能让你开心,也不能让你暂时忘掉不开心的事。”

    被他看穿了。

    “殿下好眼力。”魏静姝问:“殿下也要去东宫吗?”

    萧钰虽拄了拐杖,但步履轻缓均匀,似乎早已熟练,身姿仍旧不凡。

    他轻轻“嗯”了声,说:“父皇身体有恙,命我协助大哥处理朝堂事务。”

    很快便到了东宫,对于东宫书房二人已是熟门熟路,于是魏静姝抬手示意领路人不必跟着。

    只是还未到书房便远远听见里头传来女子清铃般的笑声。魏静姝先是一愣,接着便听清了里面的女子是谁。

    几人若无其事地进了书房,一眼便看见坐在桌案前的萧懿脸上挂着笑,手中握着朱红毛笔。温如枝笑靥如花,一身绿衣如亭亭玉立的荷花,她微微俯身看着萧懿,二人的距离甚是亲密。

    萧钰皱眉轻咳一声,二人听到动静抬头,终于注意到他们。

    魏静姝与萧钰低头附身行礼,萧懿连忙搁了毛笔起身去扶萧钰,笑道:“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萧钰露出浅浅一笑:“多谢大哥。”

    将萧钰扶坐下来后,萧懿招手,福寿立即从里间拿出一个木盒来。萧懿打开后将上头的几本书掀开,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硕大的朱柿。

    萧懿俯身小声道:“特意给你留的,莫要被母后发现了,不许吃多,省得又肚子痛。”

    魏静姝脸色惊讶,随即露出好看的笑:“多谢殿下。”

    二人这躲藏的模样甚是好笑,魏云容不许魏静姝吃柿子,只因魏静姝的肚子和这柿子实在融不来,每次吃多就会坏肚子。可奈何魏静姝偏爱柿子,宁愿坏肚子也要吃,于是魏云容为以防万一,将国公府的柿子命人严加看守。

    温如枝不免好笑道:“太子殿下这般偷摸模样,是怕我与这位漂亮公子抢吗?......这位可是瑄王殿下?”

    温如枝手上抱着狸花猫,轻轻抚摸着猫儿的脑袋,紧接着杏眸看向萧钰。

    “不错,怎么了?”萧懿后退几步说。

    温如枝笑得明媚,上前几步屈身行礼,眼神懵懂:“听闻瑄王殿下的琴音鏗金霏玉,太子殿下的箫声响遏行云,不知两位殿下合奏起来,又是怎样一番盛景呢?”

    连翘将鸡汤搁下,给三人各盛了碗,萧懿说:“温姑娘抬举,若有机会,我与二弟一定奏给温姑娘听。”

    忽然,萧钰从鼻尖发出一道轻笑,听起来意味不明。

    “不知大哥与温姑娘刚才在说什么,我与郡主离老远就听见书房里的欢声笑语。”

    萧钰将空碗缓缓搁下,墨眸淡淡扫了一眼温如枝。

    温如枝视而不见,依旧笑道:“方才我与太子殿下在说荆州之事。那日我将殿下从乱葬岗带回家后,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怎么也打不开。殿下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那拳头也就握了一个多月,我实在没想到原来受伤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后来我才知道,殿下手里握着的是个黄铜铃铛。”

    “黄铜铃铛寓意平安顺遂,应当是哪个爱慕太子殿下的姑娘送的吧!”

    说着,温如枝捧着碗看了看魏静姝,最后朝萧钰得意挑眉。

    萧懿轻咳一声,清秀的脸瞬间沾了一层薄薄红晕。

    那铃铛是谁的不言而喻,盛京中唯有魏静姝一人极其喜爱铃铛。

    萧钰脸色冷淡,语气却波澜不惊:“多谢温姑娘救我大哥,只是太子殿下政务繁忙,还要请温姑娘先行退下。”

    魏静姝手中的白瓷勺轻轻摇着,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火药味,她不动声色,静静听着二人说话。

    萧懿自然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二弟,温姑娘从前在宫外自由自在,如今待在宫中闷得慌。”

    “是啊,殿下批的奏折多数是荆州之事,我从小在荆州长大,兴许能帮到你们。”

    温如枝无辜一笑,转头看向了小窗边的棋盘,说:“不如我与郡主在此下棋如何?我保证不会吵到你们。郡主,你觉得如何啊?”

    魏静姝抿着的唇瓣缓缓轻启,笑道:“既然温姑娘百无聊赖,那我陪君片刻又有何妨。”

    听到这话,温如枝笑得更加明媚动人,对萧钰说道:“瑄王殿下您听到了吗,郡主愿意陪我下棋。”

    萧钰紧绷的脸忽然舒展开来:“那温姑娘与郡主可要好好比一比。”

    看着萧钰脸上不明所以的笑,温如枝一愣,竟然有种中套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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