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议

    赵怀带着魏静姝从饶城撤离,去往荆州。沈云合则拿了信回京面圣,春季雨多,泥路不好走,沈云合日夜奔波十天,跑死了三匹千里马才抵达安都。

    萧帝听闻议和之事后愤怒不已,若要开战,恐怕会有更多的小国趁虚而入。

    这时,兵部尚书张善明说道:“皇上,与南诏一起抵御西戎,此法倒是个好计谋。可是太子殿下至今不知所踪,南诏要与我们三七分西戎,还把魏大姑娘抓去当了人质,此乃侮辱!若应了他,岂不是向世人宣告,我国不如南诏!”

    户部尚书李东成问:“可如今这个局势,张大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议和也得有个底线,南诏本就隶属于我国,五十年前南诏强行独立,如今还欺到我们头上,实在过分!”

    底下的大臣附和着:“是啊,太过分了,此法不妥!”

    “可是,若不应了他的要求,局势岌岌可危啊!”

    朝堂瞬间嘈杂起来,一片哗然,争议不已!

    “够了!”萧帝怒了,紧绷着脸转头看向底下始终沉默的魏安行:“国公爷觉得应该如何?”

    魏安行脸色始终平静如水,缓缓上前说:“臣以为,此法可行。臣女深知,若再与南诏打下去只会玉石俱焚。况且我国同西戎向来势如水火,能将其灭掉,也是一件幸事。少得一些地,换来边疆百姓安宁,也是值得的。”

    萧帝点点头,见他将家国放到了女儿前面,心里十分满意,于是关切道:“你女儿是个勇敢的,等她回来,朕必重赏!”

    魏安行一脸忠义:“谢皇上,为国奉献是臣和臣女应该做的。”

    萧帝拟了圣旨,赐了沈云合腰牌,命他快马加鞭赶去荆州。

    下了朝后,后头慢悠悠走着的张善明与李东成小声说:“看来皇后娘娘早就看出来,南诏是有意议和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可惜啊。”

    李东成当然知道他这话何意,南诏想议和,这可是白给的立功机会,立了这个功,夺太子妃的位置便多一分把握。

    李东成说:“就算你提前知道了,就你家婷儿那性子,她能吃这个苦吗。”

    张善明哈哈笑起来:“那倒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就算她能吃得了这个苦,我也不愿让她去。”

    “不过那魏长嫡不愧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出来的,能劝说南诏三世子一同攻打西戎,也是不简单。”

    看着魏安行逐渐远去的背影,李东成叹了口气,说:“哎呀~瞧瞧咱们的国公爷,真舍得让自己女儿去冒险,究竟是为国考虑,还是根本就不心疼?”

    二人一同望去,已然是心知其意,张善明呵呵一笑:“谁知道呢。”

    沉香袅袅起伏,地上银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凤仪宫里,皇后倚在罗汉床上,柳眉桃花眼,眼眸轻闭。她穿了身金色丝绸裙,墨发绾进金丝八宝攒珠髻,两侧各插了柄朝阳五凤挂珠钗。

    因着太子失踪,整个人萎靡不振,脸色极差。

    林公公迈着小步子进来了,说:“娘娘,方才奴婢在朝堂外远远地听见了,大姑娘已谈拢了议和,劝说南诏一同出兵西戎。只是南诏提的条件着实有些过分了,不仅三七分西戎,还把大姑娘带走当了人质。”

    魏云容缓缓睁眸,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她哑着声音说:“她是个聪明的,最擅长察言观色,琢磨人心。只不过还是年纪太小,有些事欠缺考虑,想必定是入了赵怀的套。”

    林公公眯着眼,笑说:“大姑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当初您授意大姑娘去议和,不就是知道大姑娘精明能干吗。大姑娘今年也才十六,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

    魏云容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但愿她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朝阳宫那边是何情况?”

    “药用着呢,一日三碗从未停下,听朝阳宫里的婢女说,二皇子近日染了风寒,这腿啊夜夜都疼得厉害。”

    魏云容点了点头:“嗯,你谨慎盯着点儿,药必须让他喝下去,荆楚那边可有太子的消息?”

    闻言,林公公弯低了身子,小心地开了口:“还未传来消息,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太子殿下洪福齐天,奴婢相信太子殿下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魏云容心知肚明,林公公只是在安慰她。

    “本宫的懿儿啊,那个该死的赵怀,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残害本宫的懿儿!待此战过后,本宫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她双眼眯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悲伤的眼神中透露出阴狠。

    另一边,朝阳宫里的人也是各怀鬼胎。

    高贵妃嗤笑一声,早就将皇后的心思看透了:“本宫就知道她不会让她的宝贝侄女冒险的,这个老狐狸!”

    坐在一旁的高想玉面露担忧,说:“既然如此,姑母,那魏静姝是不是......”

    高贵妃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皇上派给她的五百兵里有本宫的人。只要此战一结束,人没到安都,被匪寇杀害的消息便会先传来。如今太子生死未卜,这兵荒马乱得流落在外,他能回来算他命大。就算他能平安活着回来,大难之后受点小毛病没了也不以为奇。”

    言毕,高贵妃露出得意地笑:“届时,这太子之位必然是你钰哥哥的,而你,也必须是太子妃。”

    高想玉低头,脸上露出害羞的喜色。

    日暮西山,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江陵城下。马车里的魏静姝掀开车帘,一个宽大的背影骑在马背上,身着黑色蟒纹劲装,银冠将墨发高高束起一直垂到腰间,随风微微摆动。

    她回头,两排士兵向后延伸,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尽头。她刚要将视线收回来,就听见上头慵懒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魏静姝抬头,一下便对上赵怀明亮的眼睛。

    赵怀勾唇,将她的心思毫不犹豫地戳破:“魏姑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后头只有五千兵马。”

    魏静姝淡淡扫他一眼,温声道:“那就多谢殿下如实相告了,我那五百兵还请殿下好生照看,莫要为难。”

    话还未说完,就见车帘快速被合上,赵怀忍不住低笑,以为她还在生气。

    离江陵城近了,赵怀吩咐阿生带着士兵去往城外扎营,而他带着魏静姝先回了知州府衙。

    荆州知州杜宏清连忙从堂内出来迎接:“下官恭迎世子殿下,殿下一路辛苦!”

    赵怀点头:“将她带到后院好好安置,多派几个人看着。”

    杜宏清扭头看向魏静姝,问道:“这位姑娘是?”

    魏静姝淡淡一笑,得体地行礼:“小女魏静姝,见过杜大人。”

    杜宏清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双眼迅速地打量了一圈魏静姝。他并未多问,带着魏静姝去了后院西厢房。

    见四下无人,杜宏清小声说:“姑娘想必就是魏国公的女儿吧,我被困在这里,接收不到外头的消息,只听说议和使者是个女的,莫非就是魏姑娘你?只是魏姑娘为何会随着三世子一起来到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我如今是他的人质,待日后再一一同杜大人细说。”魏静姝问道:“杜大人这段时日受苦了,荆州城如今是何情形?”

    见她如此端庄有礼,并无一丝大小姐的架子,杜宏清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他面色忧愁,无奈地说:“唉,不瞒你说,三世子两月前攻下城池便直接控制了荆州,负隅顽抗者就地处决。我一人死而无憾,可是城中百姓那么多人,我上有父母亲,下有两个女娃娃,我的夫人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我实在不忍让他们一同惨死。于是三世子便劝我投降,若上头怪罪下来,死我一人足矣。如今荆州有些地方坍塌破陷,不过好歹没了战火,南诏士兵也没有为难百姓,就是百姓们因为害怕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出来。”

    魏静姝心中发酸,强颜欢笑道:“杜大人宽心,战争很快就会过去了。”

    杜宏清清楚这是安慰话,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赵怀专门派了两个会武功的奴婢伺候她,戌时三刻,赵怀敲响了她的门。

    魏静姝开门便看见赵怀微微突起的胸膛,先前没观察过赵怀,没想到他那么高,她屈身行礼:“世子殿下。”

    赵怀挑了挑眉,将手上的兵书在她眼前晃了晃:“魏姑娘也懂兵法?”

    二人进了屋内,魏静姝给他倒了杯热茶。

    “不懂。”这魏家兵书便是她送给赵怀的第一份礼。

    赵怀皱眉,狐疑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旁人议和都是想着用皇帝的东西,你不仅拿了自家兵书,还拿了私藏的西戎城防图,魏姑娘当真舍得?”

    魏家世代忠良武将,自天祖皇帝起,便一直镇守于雍州,这编写的兵书自然不少。

    “一点私物而已,我相信殿下没有这两样东西,也能早日攻下西戎。”魏静姝说。

    “啧啧啧。”赵怀摇摇头:“这奉承人的话你是张嘴就来,我还是喜欢魏姑娘同我说说心里话。如今你我两国已议和,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魏静姝放到唇边的茶盏又搁下,扭头看向赵怀露出淡淡的笑,低声一字一句道:“那我希望此战结束后,殿下,暴毙而亡。”

    魏静姝的声音缓慢又温和,赵怀瞬间愣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末了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姑娘是吃定了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两人似乎各自设了个圈套,循循善诱对方落入自己的手掌心,交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相互试探,不断拉扯,想要将对方看破。

    忽然,院子的门被猛地踹开,与此同时带着陌生男子盛气凌人的声音:“赵怀,你给本世子出来!”

    两人猛然回过神来,赵怀转头瞧去,便见赵炘手中提着剑,怒冲冲的大步冲过来。旁边的赵澄一直拉着他:“哎呦五弟啊,消消气,消消气!”

    “赵怀你这个畜生!敢把本世子关在军营牢笼里,还私自去找北盛谈和!父王的命令你忘了吗,还是根本不放在眼里!”赵炘一掌推开赵澄,拔出剑就往赵怀刺去。

    赵怀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拍掉他手中的剑,一脚将他踢了出去,斜睨道:“五弟这是要刺杀兄长?”

    赵炘面上非常无光,红着脸骂道:“赵怀!你敢违抗父王的指令,等回了京畿,本世子定要好好告你一状!”

    赵澄连忙将他扶起来:“哎呀五弟,咱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三哥做事自有他的考量,他总不能坑咱们吧,别生气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三哥,你倒是解释解释啊,你为什么要跑去江南,还同北魏议了和,若是被父王知道,你就惨了!”

    赵炘颐指气使地瞪着赵怀:“谁跟他是一家人!等我回了京畿,我要告诉父王,你不仅违抗指令,你还打我!”

    赵怀冷笑一声,说:“回了京畿我自会向父王请罪。五弟有这时间不如多去练练功夫,省得下次比武会,还落得个最后一名。”

    赵炘积羞成怒,刚要出声开骂,这时,赵澄余光注意到坐在椅子上淡定喝茶的魏静姝,他眼睛一亮,拽着赵炘的胳膊:“好美的姑娘,五弟,快看!”

    烛火摇曳,照得她小脸忽明忽暗,魏静姝眯眼笑得灿烂,眸清似水:“两位殿下好啊。”

    赵炘呼吸一滞,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又忽地想起自己方才的窘态,脸唰地一下全红了。

    他连忙背过身去,破口大叫:“赵怀,行军打仗你怎么还带个姑娘!”

    赵澄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脸贱笑:“北方有佳人,绝色而独立。三哥,这姑娘是?”

    赵怀眼眸忽地晦暗起来,回身挡在魏静姝前面:“从北盛带回来的人质。四弟,你该带他回去歇息了。”

    赵澄咧嘴一笑:“其实议和也不是不行,毕竟和平相处才是长久之策。”

    赵怀抬脚便要踢他,赵澄嘿嘿一笑躲了过去:“三哥别生气,既是人质,便要好好对待,这可关乎两国和平的大事!五弟快走,咱们去睡觉!”

    看着二人拉扯着走了,魏静姝低眸,淡淡道:“殿下还不走吗?”

    她既已下了逐客令,赵怀不好再多留,不悦地留下一句“魏姑娘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魏静姝敛下眼眸,指尖敲了敲桌。指令是攻打北盛的指令,看来南诏王并不知道赵怀的目的是西戎。既然赵怀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西戎,那他为何不与南诏王商议?为何要瞒着南诏王?这个赵怀究竟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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