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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终曲(一)终焉的启蒙(1-3)

    【先发制人,梅抬起手,整个画面随着她这一举止开始震动,双方正中间某个不知该说是树还是花还是两者结合的巨大植物拔地而起,藏匿于最顶端巨型花瓣间的玛瑙散发着不祥的光辉。大量黑色的粒子汇聚于玛瑙中心那个似是眼球的球状体,在短暂的蓄力后,一束极不符合周遭环境的激光扫过两人。狂风席卷,伴随着剧痛,“效果拔群”的系统提示还有命中音效的响起,两人的血条都肉眼可见地掉了一大截。虽然很想马上确认下自己的伤势,但很可惜在这种画风下她只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被番茄酱一样的东西糊了一片。

    (不过……只要血条不掉光,那应该就不会死吧?)

    那株植物貌似只能维持一个回合,在发动攻击后便迅速枯萎凋谢,化为尘土随风飞去不留痕迹。君月拔出刀,现在是他们的回合了。

    随便选了一个性价比相对比较高的技能起手,可惜只磨掉了对方五分之一不到的血量。她有些烦躁地“嘁”了一声,顺带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条。

    “.…..啊。”

    本岌岌可危的血量一下子被抬到了70%左右,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寒阳所为。不管在什么时候,有个能帮助稳定续航的人在身边总会轻松很多。对于这点,君月还是很庆幸且心存感激的。不过——

    (……为什么他很少用除了辅助向以外的技能?)

    他并不是不会,而且不管是熟练程度还是伤害都远远高于她之上,先前碰到她觉得棘手的魔物在拜托寒阳后便被三下两下地解决了。

    (他是想保留实力吗?……在这种紧要关头?)

    君月侧头看向寒阳,而寒阳在注意到她的视线后也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看他的样子,虽说不至于游刃有余,但也没像她自己那么狼狈就是了。

    (……算了,先专注于当下的事吧。)

    大吸一口气,调整体内紊乱的魔力,摆出了虽说可能没什么用的防御姿态,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攻击。

    就这样,双方僵持状态保持了数回合。虽然梅每次的伤害都很可观,但在寒阳卓越的辅助能力下,只要没能一回合秒掉,要不了多久君月的血量就会被恢复到安全线。再加上君月也逐渐摸透了梅的薄弱点,随时间流逝,局势开始发生了逆转。

    看了一眼愈来愈烦躁的梅,君月不由得暗自偷乐,哪怕自己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好几次因为能力失控而险些把蓝条透支。怎么说呢,也算是让她自己也体会到之前精心布局消耗掉的血量被人家随手一挥瞬间满血的感觉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又一个回合结束后,梅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虽然在君月看来梅的眼睛就像豆子一样,但她也依然能感受到梅眼里所喷射出的怒火。

    “你们这些家伙,比想象中的要难缠啊。果然没有悔跟着做事会吃力很多啊……也罢,我本来不打算用那个技能的,毕竟光是维持对付父亲那边的魔力就已经很吃力了,但看情形如果再留着反而对我更不利……”

    (啊,出现了,典型的反派宣言呢。)

    虽然君月没有接触过游戏,但故事书还是读过的。所以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脸上的表情便又丰富了几分。

    没有理会君月那变化多端的神色,梅随意地抹掉脸上的冷汗,闭上眼,睫毛翕动,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周围开始流动着微弱却无法阻挡的气流,随着她的吐息而变幻莫测。轻轻点地,她便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中。气流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顺畅,吹拂着君月额前的碎发,也让她察觉到了轻柔之下所隐藏的杀意。虽想要阻止,但在系统限制下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梅进行施法。在这空洞的空间里,他们不过是密网下的羔羊,一旦疏忽大意就有可能被那无形的敌人扼杀。

    仿佛只是几秒里发生的事,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赫然睁开眼,眼里闪烁的异样光彩所折射的,是一轮在房里高高悬起的黑色残阳。可惜它无法带给人们和煦,仅是散发着冰冷的光芒,令人生畏。在残破的风中,尘土所组成环状物贪婪地吞噬着周身的一切。这时他们方能明白,它本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东西,因为它只会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之中。看似无垠的世界只剩下了一片虚无——在看到太阳后,君月的脑海莫名地出现了这句话。大概,那便是梅所说的“那一日”的景象吧。

    如若去刻意忽视掉梅在看见它的昙花一瞬所闪过的畏惧与绝望,那么此刻的她定然是在露出与自身气质和教养极度不符的张狂的笑容吧。在成功召唤出它后,她如同脱力般从空中摔下,连支撑着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毫无防备地趴在地上,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高高在上的太阳。正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把一切的去向都赌在了这一招上。

    “好了,这下一切总该结束了,”少女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地让自己半跪着,用力张开那瘦弱的双臂企图揽下日轮能带给她的最后一丝曦赫,“你们这次就给我永远地,彻底地——永眠吧!!!”

    那嘶喊是如此迫切而撕心裂肺,在等到她的发令后,黑色太阳所散发的光辉变得愈加耀眼——不,为什么要想到用“耀眼”这个词?虽说一开始有点或是象征着状态极佳的亮光,但这个词也太不贴切了,梅这么想,那如深渊般的黑暗终将穿过他们的灵魂,泯灭着他们身体里的每个细胞,直到它将他们彻底地笼罩吞噬——实际上,她那令她得意的作品也已如她所愿。在亲眼目睹无尽的黑暗将他们拖入其中后,她再次力竭倒地。

    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止不住地狂笑,不管怎么掐自己都平息不下来,或许是身体已经累到浑身酸痛所以感受不到被掐的疼痛吧。是啊,她做了许久的美梦在这一刻终于要成真了,她不用像老鼠一样再蛰伏于这空荡的森林里,只要她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可以回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往昔的生活里了!想到这里,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高鸣,在尖叫,激动与不真实感撕扯着她的内心,仅仅通过大笑已经无法宣泄她此时的心情了。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笑啊笑啊,终于笑累了,梅扶着宝座,借着力勉强是让自己坐在了上面。太阳虽然已经消失了,但那光辉所留下的那团黑色的物质还在。它一直延伸到了过道,她可不打算贸然下去然后在类似于失明的状态下摸索到大厅。趁着这个机会,她打算靠着椅背休息一会。一边描绘着收尾工作结束后的大好光明,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前方弥漫的墨色。在系统的设置里,他们死亡了就会直接消失。不用再去做像处理那个老板尸体一样的麻烦活可真不错,她感到心里的雀跃又多了一分。

    ——直到那束微光再度闪耀为止。

    一开始,她还能够安慰自己,或许,或许只是她太累而眼花了?毕竟这种事也是时有发生嘛。可在看到那光越来越刺眼——正如她先前所见的那一刹那和太阳光混杂的光辉。她明白,已经没办法自欺欺人了。梅浑身颤抖,从始至终所积攒的无力感由心而来,把她死死地压在座位上,只能直愣愣地见证着那道光冲出层层冥色,驱破黑霾,一如破碎了她的黄粱一梦。

    当君月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宽阔时,只见梅瘫坐在座椅上,望向他们的眼神仅剩下了难以置信。

    先前,君月本以为自己要完蛋了,可在梅吟唱结束的前一秒,寒阳倏忽地给两人叠了一层很厚的盾,许是在她过长的前摇里进行了施法吧。虽说盾还是被击破了,但也大大减免了这一招对他们的伤害。所以说,有这种人陪在身边真的很让人安心。她点头向寒阳致谢,随后又得意地瞥了一眼从不知所措转为恼怒的梅,胜负已定,刚才的那一招几乎消耗掉了她所有的能量,她现在除了徒劳地向他们挥着那软绵绵的拳头外,什么都办不到。

    “你们是怎么——?!......烦人烦人烦人!!!所以说,在那个时候乖乖去死不就好了吗?!”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她仍朝他们大喊着,情绪激动地挥着手试图阻止他们继续朝她靠近。她的掌心本有一簇微弱的光凭她的意愿凝聚,可在下一刻,她表情抽搐,似是在忍受剧痛,手忽地收回紧紧捂住胸口,压在心底的沉闷感使她如溺于**般喘不上气。直到这时,她那痛苦的神色里才多了一丝不甘却无可奈何。

    微微抬手,牵动起那无形的丝线,傀儡应召迅速传回了她的身边,让两人不得不带着警戒与防备暂且停下了脚步。傀儡纵使受损,却也笔直地守在她身边无言,而傀儡师却像那断线傀儡般歪坐着,耷拉着脑袋,反复的干咳与起伏的背部无一不证明现在的她早已不堪一击。

    在悔回来后没过几秒,整个空间里便开始响彻着震耳欲馈撞击声。君月本以为这也是梅发动的另一种攻击方式,但随着时间流逝,四方的墙壁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般严重变形,留下了一个还在不断向外扩展的巨大凹槽。头顶的天花板被彻底染黑,可在那层黑色之上,还流动着许多极为鲜艳,如同万花筒里一闪而过的花朵的图案。仿佛以此为征兆,撞击声愈演愈烈,或许连空间也随之有节奏地震动着。如果钉着系统框的钉子松了它会不会掉下来呢?君月莫名就产生了这个让她在这种危难关头都有点想笑的想法,当然了,那个框架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钉子,它也不会掉下来,她只是在空想而已。

    不知捂着耳朵过了多久,惹人烦的噪音终于停歇了。确认了这点后,君月缓缓将双手放下,朝最为显眼的凹槽处看去,上面赫然多了一道似是用剑之类的利器所割开的长痕,若是从那痕迹的罅隙中细看,便能看见墙体内暗藏的空间。在那里,有一抹赤红迅速闪过,接收这个信息还没多久,“轰”的一声,墙体破裂,瓦砾与碎石散落在四处,视觉上的限制也随之解除。从打破的洞中走出的执剑之人随意拂去自己衣上沾染的尘埃,服饰本算是较为严实的,可由于那新增的划痕现已无法遮掩□□上同样多出的几道猩红而狭长的创痕。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因伤痛或疲惫而露出丝毫的不快之色,眉宇间尚存英豪之气,如标杆般笔直地站着,扫视了一圈应被称为战场的房间确认情况,最终目光停留在了王座上正气喘吁吁的女孩身上。

    “.——卡尔!”

    见到熟悉的脸庞,君月条件反射地喊出了声,那人的视线也随着唤声移到了君月这边,报以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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