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苏宝儿一路追着慕楚晞回到中院,却被女兵们拦在门卫,只得在外央求……

    “少将军~~,不关我的事啊,我去诊脉他拉着我就扶上马,我还闹不清怎么回事呢他就让我跑……”这苏宝儿只管在外头拍着门辩解……

    “少将军……是他说我在这里挨打受骂的,自己偷了马让我从后院门逃走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选了那红鬃马……”她自己都没想到这小子能整出这么个主意来,眼力劲还不错,挑了匹好马……

    “少将军——,我也没说过我挨打呀,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他就信了还给我金子,还说他会替我拦着追兵断后,我正辩解着蒙护院就来抓人了……”苏宝儿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呢……

    “少将军,我错了,你快放我进去啊,少将军……”就算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苏宝儿也胡乱认了……

    “少将军~~”苏宝儿手都拍疼了,怀里还抱着慕楚晞那头盔呢……

    一会儿小丫头珠儿从里头出来了,接过苏宝儿手里的头盔,同她道:“宝儿姐姐,少将军正在气头上呢……”

    这小丫头们也是极少见苏宝儿挨骂的,也不知如何是好。

    “啀~!”这苏宝儿本来一肚子委屈,又不知道还能怎么着,一跺脚扭头气呼呼的就走了。

    “哎,姐姐,你别走啊,你作什么去啊——”那小丫头珠儿忙伸手呼她,瞧着也不知道她要干啥去……

    还能干啥去,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是找那傻小子撒气去了!

    可怜这顾云恩连这慕将军府里几进几处的院落都还不曾认得,就被蒙护院带人绑到前院来了,末了大晚上的又不认得路,也不知道怎么回自己屋子去……

    他自己折腾出的这一出闹剧,再看着大伙儿走的走散的散,他自己反倒不知道该上哪去,该干嘛去了?

    还是老管家看着他愣头愣脑的杵在那里,把他领回了后院来。

    可一到后院,苏宝儿正等着他呢,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好一顿教训……

    “你个没心没肺的混帐东西……”苏宝儿也顾不得规矩礼数,那细柳扶风的小腰身恼起来一伸手就又打又掐的,“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救回来你这么个黑白不分的坑人精……”

    “啊,宝儿姐姐我错了……”这傻小子哪里敢反抗,只本能的往回缩一缩……

    “我没日没夜的守着你这一身伤,你就给我闹出这样的笑话来回报我……”苏宝儿越想越气,守了他几个月,好不容易心心念念盼着慕楚晞回来了,没几天,她却被赶出来了……

    “姐姐我错了,要不你带我去认错受罚吧?”这傻小子也知道自己笑话闹大了,愧疚的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可苏宝儿有气没处撒,才不管他认不认错,求不求饶呢:“我带你去认错,我连少将军的面的见不着了我还带你去……你个蠢东西……还敢骂她无情无义不知廉耻……”

    这苏宝儿打起来也不知道是替自己出气,还是替慕楚晞不平……

    这冒着满门抄斩的大罪就换来他这么一句话,气都能被他气死……

    杨护卫的屋子就在他旁边,一听见这动静赶紧跑出来劝架。

    “哎呀~,你打他作什么,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一身伤,你不嫌白忙活这几个月……”杨护卫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心疼她……

    “我全当给下辈子积阴德了我……”苏宝儿被杨护卫拽着胳膊,气呼呼的这才停下手。

    “罢了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跟他计较?你这双巧手是救人的,仔细把他又打伤了……”杨护卫看看素来温婉细腻的苏宝儿,此时已气的娇喘呼呼的,一双善解人意的含情桃花眼此刻早已恼羞成怒……

    “我还能不知道轻重啊,你以为我跟他一样稀里糊涂的呢……”苏宝儿虽然停了手,还是心有不甘的又瞪那顾云恩一眼,“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干出这等好事来,明儿还了得了……”

    “说到底他不也是为了维护你吗,就看这份上你就饶了他这一回罢了……”杨护卫再转头看看那顾云恩,还缩着身子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你也不要怪苏小娘子,这事……”杨护卫也说不清这事该怨谁……

    他年长几岁,追随幕府多年,又是从小跟着慕楚晞的,见多识广,听了几句话就明白整件事情是的来龙去脉,是如何阴差阳错的……

    必然是苏宝儿怕他泄露身份走漏风声,不敢让他走动也不让人同他接触,加上他又一直养伤在身,所以府上的事情他几乎一概不知……

    而苏宝儿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惦记着慕楚晞交代苏宝儿务必照顾好他,故而对他必然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他必然感恩在心……

    至于宝儿夜里挨打一事,虽说这秘密只有三个活人知晓,可武将世家,府里的人对这种严苛之事多少也都习以为常了,只有这傻小子心疼救命恩人,故而觉得她受苦受难,想助她逃离……

    只是如此一闹,杨护卫瞧着,有一件事倒是多信了几分,那就是:这小子是真的糊涂了,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事虽说是你无知才闹的误会,可你要帮她,终究也该先问问苏小娘子她自己的意见不是?下回可不能这般鲁莽了?”杨护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先为日后打算嘱咐他两句,主子要留下他,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姐姐她,她老哭,问也不说,所以,所以……”这顾云恩这会子才怯生生的答应着解释一句……

    “他才不无知呢,好选不选,偏偏挑了那匹红鬃马,可不怨蒙护院一下子就发现了急着抓人。”苏宝儿又瞪他一眼,埋怨的道,“要不是我死活拉着,还不知道他要挨多少打呢,蒙护院下手可没有轻的……”

    “那马……跑得快……”这顾云恩又小声的低头答道,也不知道其中缘故,只知道那是匹好马……

    “……”杨护卫听着,却有些哭笑不得,又道,“这眼力劲儿倒是不差,你可知道,那可是少将军亲哥哥——令风将军生前的心爱之物,也就少将军和苏小娘子能骑它……”

    “你也休要怪他了……”杨护卫又对苏宝儿道,“少将军才打仗回来,你还是想法子回她屋里去吧,珠儿那些个小丫头不中用……”

    杨护卫话里有话暗示她,苏宝儿一听就明白了……

    再说慕楚晞被这傻小子整出的这一出闹剧,弄得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后怕又有些欣然……

    气的是这蠢东西居然不分青红皂白自己混乱猜测,就这么鲁莽行事,还这般胆大妄为不知死活……

    好笑的是回想起他那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模样,最后闹出的这一出乌龙……

    后怕的是,幸而他要拐的是苏宝儿,苏宝儿是断不会放他出去的,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大祸来……

    欣然的是,想起曾见他年少是在街头帮人追小贼的事,他这好打抱不平的品性,和年少所见时的模样依旧不改……

    于是便也不把这一出闹剧当一回事,累了一天,胡乱就歇下了。

    吃了这一回教训,苏宝儿想着,如今主子打仗也回来了,这傻小子身上的伤也无甚大碍了,还是需得带他到府里各处认认路,知道知道府里的规矩和事宜……

    一卧数月,除了自己那屋子,顾云恩还是头一次真正认识自己住了几个月的这所慕将军府……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府里大致分为前院、中院、后院、左右偏院、小别院。

    苏宝儿领着他,从他自己住的那屋子出来,他住的原是和杨护卫一处,是府里卫兵们住的左偏院,旁边还有宝儿单独设一处的药房。旁边便是下人们住的后院,有厨房、马厩,库房……等皆在此处。

    “这后院离你屋子也就一墙之隔,你既然进来牵得那匹红鬃马,想必也是自己跑进来瞧过了……”苏宝儿说起来还是有些怨气,想想那素来认主的宝马居然也让他牵,真奇了怪了……

    “我……我听见有马叫声,就走过来瞧过两回……”顾云恩听着,只得实话实说。

    “那药房是我的,没有我的话,除了主子谁也不许进去,免得弄坏了东西吃错了药,你也一样。”苏宝儿又交代道。

    “我知道了。”这傻小子便赶紧点头答应。

    两人又来到右偏院,分成两进,一进是少主慕令尚和外祖父所住,另一进是几间客房。

    “外家翁年迈,平日里只管接送照看尚儿去大府里同其它兄弟们上学,尚儿是少将军的幼弟,也是这将军府将来的主人,故而平日里都有蒙护院专门保护。” 苏宝儿又道。

    她心里思量着,就算这个罪臣之子是装傻,也得让他知道,这里可不是什么等闲之家,行为举止可要谨慎着些……

    “大府,就是当朝的一品国公府,先帝亲封的肃国公,便是我们少将军的亲祖父慕老将军。后来分了家,咱们这里是三府,还有个二府,是长公主府,少将军的二伯母便是当今皇上的姊妹敬贤长公主。”

    “二府里有个妹妹排行第七,皇亲国戚金枝玉叶的,自幼喜欢同我们少将军一处玩耍,如今也时不时同大府里那个三公子一道来咱们三府里耍一耍……”尚儿和外家翁不在,苏宝儿只带他转一圈就出来了。

    “至于那个三公子……”苏宝儿是不太想提起那个混帐东西的,却又不得不提道,“就是你昏迷醒来拿茶杯砸的那个纨绔子弟,你可不能跟人提起这事,那可是国公府里的嫡孙子,不然没你好果子吃,记住了?”

    “记住了……”这傻小子又赶忙点头道,又有些愧疚的道,“我以为,那个就是少将军……”

    “要不然说你糊涂呢?”苏宝儿一边走一边说,又不放心的交代,“那个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吃酒打架赌钱逛乐坊调戏舞姬……什么污糟事少得了他,便是它日他来了认出你来,你也不可承认你砸了他。”

    “哦……”傻小子又点点头。

    接着又带着他来到了中院……

    “这中院原先住的是大将军和夫人,还有少将军的亲哥哥令风将军……”一说到此处,苏宝儿心里就禁不住难过,叹一口口气道,“夫人早年病逝,前两年,大将军和令风将军也战死沙场了,如今,只有少将军住在这院里,只有令风将军的书房,少将军如今还用着,别的屋子都锁上了……”

    顾云恩看她神情悲伤,只听着,往各屋子看了一眼记下了,便不敢再说话……

    最后来到了前院,便是他昨儿晚上被五花大绑来差点挨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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