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

    046

    这一刻,护国公府大门前,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便是那些胆大的、原本要去门房那里领赏银的婶子,这会儿一个个都恨不得捂住了嘴,悄然往后退去。

    崔珏原本是躺在床上休养,只是听闻了府外有人因昨夜之事在故意针对顾挽澜,便连忙下了床赶出来。

    却不曾想,正好和顾挽澜、萧隼碰了个正着。

    越过顾挽澜,崔珏的视线落在萧隼手中的绣帕之上,眼睫一颤。

    萧隼自是察觉到了崔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昨夜之后,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顾挽澜现在这个夫君透着一股邪性,完全不像是他表现出来得那般温顺。

    怕是这个赘婿为了争宠,故意装成现在这般小白脸的模样。

    他可是听说了,如今大夏的女子最是喜爱这种气质的郎君,怕是顾挽澜回了大夏这么些年,也早已改了口味。

    只是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男儿,如此造作,当真是令人不齿。

    萧隼冷嗤了一声,故意又当着崔珏的面,慢条斯理地摊开了那方绣帕,正欲开口——

    “停!”

    顾挽澜的手却拦在了他的眼前。

    顾挽澜双臂撑开,一前一后,制止住了双方的动作,语速极快,唯恐慢了一点,这三人又要争先喊她,“你们都先给我停下!让我来说!”

    顾挽澜扭头就朝着身后的崔珏一指,“先是你!你不听大夫的嘱托出来闲逛做什么?莫非我是会被外面那群人给吃了不成?先回去躺着,有事回头再说。”

    “好,我先回去。”

    崔珏笑了一声,无奈地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见到顾挽澜开口第一个赶走的人就是崔珏,萧隼朝着崔珏挑了挑眉,眼带挑衅。

    崔珏仿若未觉,脸上仍浮着清浅的笑,只是临走之际,他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温声道,“只是……回去还得劳烦夫人给我上药了。”

    话音一落,萧隼见到顾挽澜竟是瞬间就红了脸。

    思及昨夜崔珏伤处,萧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拦在了二人中间,皮笑肉不笑道,“这等刀伤,本王最为熟悉不过。既是病到下床都要咳上一咳的程度,想来已是十分凶险,不如本王来帮忙吧。”

    崔珏闻言,动作一滞,轻笑出声,“在下以为,比起救我,王爷更想杀了我。”

    萧隼笑意不达眼底,“怎么?你怕了?”

    崔珏叹了一声,“怎么会。能得一国王爷的服侍,这是在下的荣幸。”

    萧隼嗤了一声,“不巧,曾被本王服侍上过药的人后来结局都不怎么好——”

    “停停停!”

    顾挽澜当真是没想到,不过一时不察,这两人就针锋相对到拌起嘴来,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别吵了。”

    “夫君,我看你方才才思敏捷精神头极好,应该是身体无大碍了,就先把这人领去府中,招待一二。”

    “萧隼,崔珏的换药就先交给你了,如果你敢动什么手脚,定不会饶你。”

    顾挽澜眼刀“嗖嗖”朝着二人甩去。

    “还有没问题?没问题还不快走?”

    看着顾挽澜当真是要生气了,二人再不敢言,只是颇为嫌弃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闷闷出声。

    “没问题。”

    “全凭夫人做主。”

    直到两个男人的背影都消失不见,顾挽澜才重新看向在自己跟前,一脸欲言又止的顾宝珠。

    顾挽澜捏了捏眉心,颇有些无奈,“你又想说什么?”

    顾宝珠踟蹰了片刻,方慢吞吞道,“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顾挽澜脸色一黑,扭头就去找那些婆子们,“不是说把她带去祠堂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被罚去祠堂,顾宝珠却双目灼灼地抬头看向了顾挽澜,“不用她们,我自己可以去,只是你要罚我去祠堂跪多少时辰?”

    翠云带着顾二夫人紧赶慢赶地一路小跑而来,撞见的恰是这幕场景。

    翠云呆了,万不敢想,出门前还对着顾挽澜一脸怨怼的小姐,此时却欣然接受来自于顾挽澜的惩罚。

    莫不是打击太大,以至于神志不清了吧?!

    翠云急着便要上前,却被顾二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等等,别过去。”

    顾二夫人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她被我们养得本就有些娇蛮自我,今日这遭……恐怕是她的造化。”

    顾挽澜并不知,此刻有人将她的惩罚视为一场造化。

    要说顾宝珠才是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顾挽澜却对着她还留有了几分耐心。

    其一,不过是顾挽澜深知,今日之事,没有顾宝珠,也有方宝珠,她恰好也需要找个机会在众人面前厘清她与萧隼的关系。

    其二,经过了方才那一场针对萧隼的审判,她现在实在对高门贵女缩影的顾宝珠,起不了什么怨怼之心。

    只是,感受到来自她灼热的视线,顾挽澜倏地背后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抬起双手,隔开了两人的距离,下意识又向后退了两步,嘴角抽搐道,“你愿意自己去祠堂就自己去,这般看着我作甚?”

    顾宝珠临到头,又到底觉得有些难堪,咬了咬唇,“今日之事,我可以随你惩处,没有一丝怨言。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顾宝珠忍着臊意,迫使自己抬头看向顾挽澜的眼睛,“为什么你诗社那日可以煽动书生逼迫崔礼,而我今日不可以?为什么明明你今日所言,皆为大逆不道惊世之语,而我却觉得不无道理?”

    顾挽澜眯了眯眼,“你很想知道?”

    顾宝珠点头,“我想。所以我愿意主动接受来自你的惩罚。”

    顾挽澜嗤笑了一声,“可大小姐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想知道,我就应该告诉你,又凭什么觉得你甘愿接受我的惩罚,是一种低头示好。要我告诉你么,今日本就是大小姐你惹事在先。”

    顾宝珠面色瞬间涨得通红。

    可恶的顾挽澜,她朝她低头,她居然还阴阳怪气喊她“大小姐”,谁人不知,她顾挽澜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小姐!

    “别、别喊我大小姐!总之!你要如何才能告诉我!你提个条件总归行了吧!”

    忍了忍,顾宝珠想着,这头既然都低到这儿了,不如再低两分。

    她轻咳了两声,抬了抬下巴,搬出了自己的砝码,“我顾宝珠好歹也是在西京的贵女圈子里打滚了十几年,后宅里谁与谁交好,谁又与谁不和,我了如指掌。你既想靠自己掌握住护国公府,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可是与你交好的那个养女所没有的。”

    顾挽澜这才正色看向了顾宝珠。

    不错,她自小长于柔兰,她和她的人又都是边关武将出身,对这西京城里高门大户之间的弯弯绕绕确实缺乏了解。

    即便手握绣衣使,但绣衣使真正的掌握者是庆元帝,日后她若想从后宅下手做自己的事,到底不太方便。这般看来,顾宝珠这边倒是真有可用之处。

    顾挽澜双手抱臂,手指在小臂上轻敲,思忖了片刻,“你若真想知道,今日这祠堂不用跪了,你有更适合的去处。”

    “什么?”

    “诗社那日联合崔礼想要让我出丑,这么熟练,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吧。”

    “我、我没有!我那日只是——”

    “无需解释。”顾挽澜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亲自去向每一个曾被你如此羞辱过的姑娘道歉,等你拿齐了谅解书,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顾挽澜!你、你欺人太甚!”

    “我并不逼你,你随意,只是机会只有一次,下次再见,我可就不愿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浪费太多口舌。”

    “走了,关门。”

    顾挽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转身进了府。

    眼看护国公府的大门就要在自己眼前逐渐合上,顾挽澜的背影越来越小——

    顾宝珠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莫大的惶恐所席卷。

    她自小就因长得玉雪可爱,得了家人的爱宠。出门在外,又因为母亲是崔家远亲,父亲乃护国公的亲弟,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恭维之声。

    只是,这么些年的花团锦族带来的内心欢愉,竟然比不上,方才自己站在护国公府门前,试图审判顾挽澜那一刻。

    那种发声时来自心底的振奋、那种因为是她顾宝珠才引来的巨大关注,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是比她买到喜爱的首饰、甚至于找到一个不错的郎君,更为欢愉的感受!

    她甚至有些着迷其中了。

    于是,她愈发不能忍受她方才的失败。

    顾宝珠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手,极力地压住心头浮上的一阵阵羞耻,朝着顾挽澜的背影喊出了声。

    “做!我做!”

    看着目光里,顾挽澜的脚步停了下来。

    顾宝珠连忙小跑上前,这一瞬,她竟是都忘了去使唤守门的侍从,咬着牙,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力气,将快要合拢的大门给再次推开。

    她喘着粗气,在顾挽澜身后停了下来,又向她急切地强调了一遍,“我会先去努力求得每一个人的原谅!然后再来见你!到时候、到时候你一定要——”

    顾挽澜轻笑一声,转过身,看向了她。

    “到时候,我定知无不言。”

    “甚至于……”

    顾挽澜身体微微前倾,朝着顾宝珠着了眨眼。

    “你想学我是如何吵架的,我也会一并教你。”

    “轰——”地一声。

    顾宝珠瞬间脸色爆红。

    她偷摸学她之事,竟早被她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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