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沈秋盈踏进厅内,跪坐着的姑娘们皆纷纷转头看向她。

    这些女子面无表情,神色淡然,见到沈秋盈也再无其他反应,纷纷又回过头去,静静的凝视着前方。

    沈秋盈随着她们的视线向前看去,那是一个金锦鲤,做的惟妙惟肖。

    “那是何物?为何跪拜?”沈秋盈问道。

    杜岚山轻叹口气,“这双柳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百年前双柳河内还有一锦鲤仙子,只是可惜最后为保百姓,而神魂俱灭。她是我们万财镇最高洁的象征,凡女子出嫁都要跪拜锦鲤仙子,尤其是河神新娘。”

    沈秋盈看着那金锦鲤,“我也要跪拜吗?”

    “仙长走个过场就好,等会我便宣布新娘人选。”杜岚山笑道。

    沈秋盈上前几步,跪坐于地三叩首,做戏要做全套,这受神仙一拜的重量,就放在杜岚山身上吧。

    受神仙一拜,无力偿还。

    杜岚山抬脚走到前方,“各位姑娘们,河神新娘的人选已定,就是这位沈姑娘,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那些女子纷纷喊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要让外来的人成为新娘?”

    杜岚山手一甩打开纸扇,半遮着面笑眯眯说道:“若再话多,便不用回去了。”

    这话不知为何让那些女子纷纷顿住,一个个颤着身子起身朝外走去,有几人路过沈秋盈时冷冷瞥了她一眼。

    “好了,仙长现在可以去后室焚香净身了。”杜岚山说着,拍拍手掌。

    而后三个婢女走进前厅,面无表情的搀起沈秋盈,“姑娘,这边来。”

    沈秋盈跟着她们走到后室,打开房门,里面是一个偌大的汤池,沈秋盈走进屋内,婢女便将后室的门关上。

    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嚓”火柴划过的声响,烛火在漆黑的屋内亮起,一个婢女走上前便要脱沈秋盈的衣物。

    “你干什么?”沈秋盈一惊,拽紧衣领问道。

    那婢女一边回答,一边用力想拽开沈秋盈的手,“新娘需入池内净身。”

    “我自己会脱,不用麻烦你了,你们准备好就出去吧。”沈秋盈皱眉将手从那婢女手中抽出,往后一退。

    那婢女见此,便微微俯身行礼,点上香炉摆放好衣物后便招呼其他人退出房间。

    沈秋盈当然不可能下水,蹲坐在汤池边,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摇曳。

    “沈秋盈。”随音石突然响起。

    沈秋盈拿出随音石,贴在嘴边说道:“徐承佑?”

    “是我,你那边怎么样了?”徐承佑的声音传来。

    “我这边还好,他们让我洗澡,我正坐在汤池旁边发呆。”沈秋盈说道。

    随音石那边一阵静默,沈秋盈“喂”几声后,徐承佑才又开口道:“明日便是寿宴,你见到河神后,一切由我来做,万财镇的河神已经失去理智,你如今有伤在身,莫要随意行事。”

    沈秋盈在随音石旁点头,“好好好,我明白。”

    ”……注意危险。“徐承佑轻声道。

    随音石的声音消失,沈秋盈伸手在汤池中摆弄,温热的水确实带来了几分舒适。

    他站起身,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披上原先准备好的衣衫,推开了房门。

    屋外一片明亮,光耀得沈秋盈微眯起眼,她用手遮住阳光,门旁的婢女恭敬喊道:“河神娘娘,请随奴婢这边请。”

    沈秋盈再次跟着她们在这别苑内七拐八拐,最终停在别苑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竹屋前。

    那婢女弯腰伸手,“河神新娘请。”

    沈秋盈便上前推开那竹屋的门,又是一个如刚刚那般狭小昏暗的房间,只是这次汤池换成了矮榻。

    沈秋盈走进竹屋,屋内中间摆放着一张一人宽的矮榻,地面用朱砂画着阵法,是最为简易的消煞驱邪的入门阵法,只是阵法上摆放着几件不合时宜的东西。

    一条鱼骨,一碗血,和一张符纸。

    血是处子血,符纸上画着的是……勒令天元广灵神君……

    “这家伙名气可真大啊。”沈秋盈嘀咕道。

    身后的婢女站在门旁,“河神寿宴将在明日寅时开始,新娘要在这房内等待寿宴开始。“

    说完,为首那婢女将门关上,沈秋盈坐到矮榻上,屋内四周墙壁上点着油灯,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味。

    这油烟味仔细一闻却又带着阵阵香甜,沈秋盈皱眉,这四周空气里的应该不止油烟味道。

    “……这种味道……是迷药?”

    不过对自己并没有用处。

    沈秋盈拿出随音石,想将寿宴时间的消息告诉徐承佑。

    “徐承佑?”沈秋盈小声喊道。

    “在。”那边回道。

    沈秋盈说道:“河神寿宴是明日寅时开始,你早点去探探情况。”

    “寅时?客栈老板说寿宴在辰时……”徐承佑道。

    “辰时?看来他们是有点防着你了,那你今日也要多注意点,说不定等会就找你麻烦去了。”沈秋盈思索道。

    话音刚落不久,沈秋盈那边就传来了娇娘子的声音,“公子,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娇娘子嗓音娇翠欲滴,沈秋盈听到对面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徐承佑的声音传来:“没有。”

    “公子别紧张,和你在一起的仙长,和你……”娇娘子继续道。

    “和你没关系。”徐承佑道。

    娇娘子的声音一僵,“……是奴家失礼了。”

    “对。”

    “公子你怎的……”

    “第一次见面就问家事,属实失礼。”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啊。”娇娘子僵硬笑道。

    徐承佑一脸正经道:“没记得见过你。”

    “……”娇娘子无言。

    沈秋盈在随音石前想道:徐承佑,此刻我是真的佩服敬佩你。

    随音石对面安静了一会后,徐承佑的声音再响起,“你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娇娘子声音带着点尴尬。

    稍过不久,徐承佑拿起随音石说道:“好了,她走了。”

    “你是挺会拒绝人啊,没想到你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沈秋盈打趣道,“不过你这样岂不是拂了人家面子。”

    “我说的是事实。”

    “你说的也对。”但我跟你什么时候成家事了?

    “哦对了,我现在在一个房间里,这地上画着一个驱邪阵法,然后上面压着一道符,符上是请你来坐阵呢,你这家……神君名气不小啊。”

    “承认了,按目前九重之道的香火供奉排名上来看,我只是略胜一筹。”徐承佑回道。

    这一本正经的自夸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你这多累呀,三天两头让你到处跑,虽说不见你回应过。”沈秋盈说道。

    请神的事每天都上百起,有些神仙一天要跑个几十次才能处理完,当然也有人一次都不去……

    “几百年前……我回应过一次,但历劫后我已经忘记是为何召我,也忘了是何人召我。”徐承佑语气微沉。

    沈秋盈笑着的脸突然一僵,“不好意思啊,提到你……你以后一定会回忆起那些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情。”

    徐承佑却突然轻声一笑,“你又何必不好意思,本就是天意所致。”

    “那好吧,我、我先观察观察这个房间,明日寅时见。”沈秋盈垂眸轻声说道。

    也不知怎的,这几日相处下来,总觉得徐承佑这人不仅脱离自己的想象,甚至和大家口中所传根本不同……

    虽说沉稳,却又有点小正经,说话直白却不刺耳。

    “好,你也要多多注意。”

    收起随音石,沈秋盈躺卧在矮榻上,她百无聊赖的望着房梁,要熬到明日寅时,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秋盈将那符纸折了不下十次,那鱼骨用法术窥探过,内里没有任何残留,是一条极为普通的鱼骨,至于那碗血,倒是有点意思。

    沈秋盈引着法术探入血中,在接触到血的一瞬间,沈秋盈耳边炸起一片声音,那声音只有一句话:“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

    沈秋盈紧忙收回法术,她揉了揉刺疼的耳朵,皱眉看着那血,空无灵力却怨气极重。

    其怨气有外涌之意,若非是自己在此,只怕怨气早已盘踞在别人头顶上了。

    将这样一碗血,放在河神新娘的房中,到底为何?

    沈秋盈觉得,明日有必要从杜岚山嘴中套出点话来。

    沈秋盈垂眸,这血无法处理,终有一日怨气化灵,为祸一方。

    可这般怨气必是其主人生前遭遇天大的不公,若化解,要先了解怨气根本。

    看来要解决的事情又多了一样……

    随后沈秋盈又卧倒回矮榻上,一切都要等明日了,且看这万财村究竟是怎么回事……

    “叩叩叩——”

    “新娘子,寿宴要开始了。”门外传来杜岚山的声音。

    沈秋盈坐起身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起身开门。

    门外的杜岚山身着一袭白衣,头戴一顶鹿角发冠,面上画着诡异的妆。

    沈秋盈眉眼跟着一皱,“你这模样……”

    “是祭祀的妆罢了。”杜岚山笑道,他笑眯了眼,侧身请道:“新娘子,请随在下去换上嫁衣吧。”

    沈秋盈随着他来到一屋前,望着这熟悉的竹屋,沈秋盈不禁在心中吐槽道:怎的这家伙盖房子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推开门,四个侍女正恭敬的低头候着,杜岚山请沈秋盈进去,便关上了房门。

    四位侍女为沈秋盈梳洗打扮,挽发换装,半个时辰的时间,铜镜里的少女成了新娘模样。

    侍女打开门,杜岚山往门内一瞧,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门内的沈秋盈,一身嫁衣,面若桃花,头戴金丝凤冠,垂落的珠宝流苏映衬着她的灵动,此刻她宛若下凡成亲的仙女。

    杜岚山看着她的脸,忽地想起那个人来。

    “……新娘子,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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