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晴喝了一会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直被边上的五条悟盯着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只剩下半杯的咖啡，又看看边上目露期待、脸色不对的五条悟，沉思片刻。

    “你想……”她犹豫，“再来一口吗？”

    虽然说苦咖啡不是回味无穷、让人意犹未尽的那种，但是也可能存在五条悟忽然爱上这种味道的可能性。

    其实根本不想再喝的五条悟：“不用了。”

    他话说的飞快，像是词语迫不及待从他的舌尖窜出来一样，“我喝这个就好。”

    他还大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焦糖玛奇朵作为掩护。

    ……不过这家店外送的焦糖玛奇朵还是挺好喝的。

    就算是不太喜欢咖啡类饮品的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焦糖玛奇朵没有那么让他讨厌。

    香草和奶味丝滑的从咖啡味中弥漫开，带着点奇异的瓜果香气，多喝几口也不腻。

    “这样，”已经喝掉大半的山路晴舒了口气，往后靠在广告牌上，“焦糖玛奇朵好喝吧？”

    她眨了下眼睛，“我以前比较喜欢。”

    五条悟偏头看她。

    “现在呢？”他的手指无聊地剐蹭着塑料标签，发出滋滋声，“现在喜欢美式？”

    “现在喜欢随便喝点，”山路晴笑了一下，喊了他一声，“悟同学。”

    她想夸对方的眼睛今天格外好看。

    但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所以说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假装自己没喊过，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了马路尽头。

    ——要是有机会能仔细看看就好了。

    “什么事？”捕捉到声音的五条悟疑惑问道。

    他偏过头，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是大树在阳光下接近透明的叶子，“不管什么事，求我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答应哦。”

    好吧，他的耳力一向不错。

    “没什么事，”山路晴随意地将发丝别到耳后，试图合理化这件事，“就是忽然想喊一下你。”

    “啊……不想上班，”她握着咖啡，扯了一个新的话题，懒散道，“好希望一直放假啊。”

    “借口，”五条悟把饮料放到了身边的凳子上，手臂交叉架在脑后，“你刚刚想的才不是这个吧。”

    他说道，“打个赌？”

    山路晴迷茫地又喝了一口咖啡，胃被冰的颤了一下，她才想起来点的食物一直没动。

    “先吃点东西，”她擦擦手，顺手把炸鸡薯条推到中间，“什么赌？”

    “赌点有意思的东西，”五条悟拿了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然后开始干饭，“我赢了，你就把刚刚在想什么告诉我——顺便以后都喊我大人。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他兴奋一笑，“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啊，什么？”山路晴走了个神。

    她的注意力被五条悟的手指吸引了过去，修长而骨节分明，和附着在上面的细碎伤疤、茧子和谐共生。

    山路晴想起了五条悟因为打游戏过头而在她家留宿一晚之后，第二天起来时她看见的画面。

    年轻而鲜活的身体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深浅不一的伤痕，阳光照进来时，这些伤痕在流畅的肌肉线条中泛着银白色的光。

    很好想象他轻描淡写的“小时候术式已经很强啊”磨练到现在这样的，也很好明白这些伤痕是怎么留下的。

    “喂，”五条悟不高兴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很认真的在说事情啊！

    山路晴：……

    其实刚刚有一会没有，好吧，就是没有。

    见她摆出了心虚的样子，五条悟有点想发脾气。

    但是好像又发不出来。

    结果他只好憋屈地又把事情讲了一遍，“现在总听懂了吧。接受吗？”

    “不用啊，”山路晴摇头，“我可以把我刚刚在想什么告诉你。”

    发现了这件事情中可以操作的空间，狡猾的大人这样说道，“我正好有事情想要你帮忙，我们交换吧？”

    五条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两个选项。

    打赌，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交换，还少了个条件。

    这怎么选不是一目了然吗！

    于是他脑子里过了一圈，充满自信回答道，“那我们交换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好吧，他也不想的。

    就当还人情了。

    “我刚刚有在注意的事情，就是这个，”山路晴直白道，“你的眼睛好像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她双手合十，“我可以仔细看看吗？拜托了。”

    五条悟看笨蛋似的看着她，眉毛挑起了一半，看的山路晴有点心虚。

    ——她就是想凑近观察一下而已，怎么，这是要拒绝她？

    五条悟根本没想到有熟人看着他的眼睛能够发这么久的呆。

    之前晚上她鬼鬼祟祟凑到沙发边要摸他头发的事情再次浮现出来，给了他一个可怕的推测。

    ——果然，这家伙就是喜欢他对吧？

    面对着山路晴因为长久得不到回答而有些疑惑的表情，五条悟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大秘密。

    他知道很多人喜欢他，有些因为他的外貌，有些因为他的强大，甚至到了迷恋的地步，毕竟人类崇拜强者是本能。

    前者比较肤浅、来的快去的也快，后者则是有点难缠，但也还算好打发。

    能怎么办呢？

    得想个办法拒绝她才行，这样她过一段时间就会移情别恋了。

    干脆从这次开始好了，反正拒绝很简单，他在这上面是个熟练工。

    “可以吗？”山路晴又问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这确实很冒犯……”

    “就这个？”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五条悟已经开口了，“可以啊。”

    “真的吗？”山路晴明显很惊喜，“谢谢悟同学！”

    来不及后悔的悟同学：……他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这样想着，他摘掉了墨镜，妥协道，“你看吧。”

    山路晴点头，坐近了一点。

    “果然，”她仔细观察后说道，“现在暗一点，刚刚似乎亮一点——可能是角度的原因。”

    “你说这个啊，”五条悟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是六眼的效果。”

    他打开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像孩童般炫耀起来，“怎么样，有亮一点吗？”

    山路晴点头，凑近了一点，仔细端详着。

    树叶间隙漏出的光洒落在他浅蓝色的眼睛里，像是阳光下逐渐融化的冰川，在海面上泛着粼粼金光。

    她屏住了呼吸，记忆在眼前一晃而过，最终叠上了梦里那双浅蓝的眼睛。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六眼啊。

    “亮起来了，”回过神后，山路晴低声说道，“特别好看。”

    她迟疑地往后退了一点，“不是说这个对大脑会有损伤吗？关掉吧。”

    其实走神了的五条悟眨了下眼睛，“没事，不算什么，我可是最强，一会不要紧的。”

    话虽然这么说，看着投来谴责目光的山路晴，他还是把六眼关掉了，“你的眼睛也挺好看的。”

    山路晴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

    “是真的吗？”她说道，“谢谢你啊，悟同学。”

    “真的，”五条悟点头，“不客气。”

    看见山路晴惊喜的样子，他还别别扭扭加了一句描述，“像是生铅。”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没错。

    但她的也不差啦。

    山路晴：……？

    据她所知，生铅好像是有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