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

    拉雷斯、希拉、昂弗坐成一排,坐在印花小沙发上,幸亏他们身形都是干巴瘦长那种,所以并不觉得很拥挤。迪戈一个人站在窗口方向,望着屋里的陈设,一边在心里暗自猜想,到底那个神秘的熟人是谁。他虽然在星盟漂流着生活了很久,但是因为孤僻的性格,朋友倒没交到几个。

    结果从旋转小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个棕色长发的蓝星雌性。迪戈更加疑惑了,眼前的人完全陌生,他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

    诺里走到小餐桌边,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倚在厨房的墙壁上,打量着迪戈问他:“你们有什么麻烦?”

    希拉上上下下扫视着她,极为不可置信,“你就是最好的机械师?就是你?一点儿也不像啊!”

    迪戈伸出拇指,指着港口方向,“我们的商船遇到星盗,受损很严重,基本上失去动力功能了,我们已经找遍了附近所有的维修站,没有人能维修,所有技师族都劝我们买一艘新的。”

    “港口那一艘破船就是你们的?”诺里眨眨眼,张开光网,远程追踪扫描到港口,“新航路危险性很高的,不适合你们,我建议你们还是去黑岩系更好。”

    昂弗脾气比较冲,听了就不客气地怼:“我们愿意去哪里跑商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小机器人提米科玛又滑动进来,靠在诺里脚边,“主人他们是不是很讨厌?要我帮你赶他们出去吗?”

    诺里摸了摸它圆滚滚的头顶,“不用,今天我们照常营业。”

    希拉不满地瞪了一眼昂弗,“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你就不能低个头,拿出求人的样子吗?”

    “恢复成七成新的样子需要大约一天时间,今天留下住一晚吧。”诺里打开冰箱,看看里面的食材,扭头跟婓尔卓说,“我得出门买点东西,顺便绕去港口看看。”

    “我怎么感觉,这个机械师也不太靠谱?”拉雷斯把烟嘴抽出来,低声跟身边的希拉嘀咕,“别的机械师至少会忽悠我们几下,这个直接让我们留宿,她是想半夜宰掉我们吗?”

    希拉无奈地扭过脸来,“我们身上没有几个钱,就剩一条裤钗子了,她宰掉我们图什么?现在流行吃辐射星人吗?”

    “我听说那种特别穷凶极恶的人,连别人的人造器官也不放过,也能抠出来卖的。”拉雷斯捂着胸口,“幸亏我没有人造器官,我应该不需要担心自己吧。”

    唯一拥有人造器官的昂弗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捂着两边的腰子,在几个同伴的眼光里感受到了阴凉凉的体感。

    “放心吧,你的那一对过滤器不值钱。”诺里安慰着昂弗,“你那个型号,已经是很老旧的纤维软管技术,现在都是用诱生自分支的人造血管。”

    “你怎么知道?!”昂弗捂着腰子,冷汗都下来了,他感觉自己被看穿了,被透视了,一点儿隐私都没有。

    “你要是想要换个新的,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一找,不过你得自己去医疗中心换,我搞不定感染问题的。”诺里招呼着提米科玛跟上自己,“过来帮我装东西,提菜篮子。”

    昂弗满脸惊恐的表情,瞪大了幽绿的眼睛,对着迪戈询问:“船长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这个蓝星人?好恐怖哇!你原来不是最讨厌蓝星人的吗?”

    拉雷斯若有所思,“我认识船长最早,他以前确实恨蓝星人,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恨意好像没有那么深了。”

    婓尔卓站在厨房里收拾,把花朵小瓷杯放到水池里清洗,他招呼迪戈等人坐着等待,“她出门去逛街了,没有3个小时不会回来的,你们只能等着了。”

    希拉觉得好像漏了什么,“我们还没谈修理费呀,船长,机械师是你的熟人,那你想办法让她打个折给我们吧。”

    昂弗呵呵两声,“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船长可以利用熟人关系,给我们打折。”希拉点点头,又问,“那坏消息是什么?”

    “就是有可能打一折,我们也付不起维修费。”昂弗笑嘻嘻的,转眼就变成了哭脸。

    诺里骑着一辆橘色的小魔轮车,从坡道上慢悠悠滑下来,提米科玛坐在后座上,一路上在跟她闲聊,“那几个小可爱是怎么想的?开着一艘小破船,出来到新航道跑商?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神光系现在也跟前几年不同了,”诺里在前座控制着方向舵,一边闲聊,“新兴的星盗团也不像雷损他们讲究和义气,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简直跟流氓帮派没有区别。”

    两边经过的居民纷纷跟诺里打招呼,小白熊星上的种族混居,多种多样,是最和谐的卫星城了,连蓝星人都没有受到歧视,当然,蓝星人在星盟也相当少见。

    “娜娜莉!”一个年轻的蓝雾族雌性拦住了诺里的小车,星盟几个种族的语言各异,但是多半都很难发出“诺里”两个字,发声模式最丰富的金眼瑞亚人勉强可以,但是奥尔妙里附近极少出现芮迪亚人。大部分居民叫诺里的时候,发出的就是类似于“娜娜莉”这几个音节。

    “我的淋浴器又坏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诺里停下小魔轮车,“今天我有客人,一会儿我放一只编织者去你家吧。”

    “好的!”蓝雾族普遍比较内敛,但是这只小雌性非常活泼跳脱,“我后院的防风根长好了,我薅几根,让你的编织者带回去哈。”

    “娜娜莉,你上次说你有更好的洒水器,你进货了吗?”

    “娜娜莉,我的生化人管家昨天故障了,你能修吗?”

    “……”

    一路上诺里收揽了不少工作,小镇上的民风淳朴,邻里关系非常融洽,这种帮忙性质的工作基本上是不收钱的。

    一到小港口,马上就能看到那艘破船,追霞号这种船型诺里竟然没见过,它已经太大年纪,早就该进报废站了。诺里围绕着船体绕了半圈,仰头望着高大的船体遍布着斑驳杂乱的痕迹,能从这些磨损中看到它经历过的辛苦血战,还有漫长的奇异的航行。

    诺里跨下小车子,打了一声响哨,几只编织者从她的小披风下钻出来,盘旋了一圈附着在船身上开始修补。

    提米科玛联通了诺里,扫描了一下追霞号,“它伤得蛮惨的,最关键是需要个新的动力匣,可是能匹配这种老掉牙型号的动力匣现在已经很难找了,这应该就是其他机械师拒绝他们的缘故。”

    “不要管它的型号了,仓库里有个海克族的浪涌5系核心,你把它取过来。”

    “啊?”提米科玛一愣,“最新的浪涌5系核心怎么装到老掉牙的追霞号上?”

    诺里掏出来绘图板,把光网扫描到的平面图纸投映到屏幕上,然后用电子笔勾勾画画几笔,“我看看啊……他们这间驾驶舱就不要了,船长室改一改,勉强改成驾驶舱,船长和大副挤一挤……嗯,虽然看起来有点丑,但是这样改最快,我相信迪戈不是在意外观的人。”

    提米科玛忍不住吐槽,“那个浪涌核心都比这整艘破船要贵了,一点都不搭配,这就好像戴着铂金皇冠、全套水晶首饰、丝绸长裙,脚上却穿了一双塑料凉拖。”

    诺里啧一声,“反正那个也是抢来的,我又不花钱。”

    提米科玛狐疑地仰头看着诺里,“主人,你该不会又心动了,也想去新航路玩一玩吧?”

    “我可没有。”诺里连连摇头,“我玩够了,不会出去随便打劫。”

    “还好还好……”提米科玛松了口气,“你要是去当星盗,那不等于鲨鱼进了观赏缸,开始自助餐了嘛。”

    傍晚回家时,诺里提着一个小菜篮,提米科玛脑袋上的箱盖掀开,装满了绿叶菜,乍一看就好像头顶长草了一样。夕阳的弧光洒进田园风格的小客厅,暖黄色的浪潮在屋子里波光粼粼,阴影却呈现出熏紫色,小镇沦陷在十分华美的夕阳辉光里。

    婓尔卓穿上围裙,系上绑带,打开了终端机,“我查到了一份新食谱,今天试试吗?”

    提米科玛给自己戴了一顶厨师用的小高帽,也滑进了厨房,“我也要来帮忙。”

    迪戈几个人等了半天了,早就急不可耐,希拉凑到诺里身边,“修好了吗?真的能修好吗?”

    “好了。”诺里发送了一份使用手册给迪戈,“动力匣换新的了,相应的操作系统也变了,我换了个新的方向舵,你们可能要学习一下使用方法。”

    希拉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击,“完了……这个维修费我们肯定付不起,要不然把拉雷斯压在这吧。”

    “哦对了,”诺里又转回来,“你们货舱里那些种子,出了奥尔妙里肯定没有人买,我就包圆了,加上那一点原矿,给你们两千斯通。”

    希拉原地愣住,“我一次遇见修船不要钱,还反倒给我们钱的。老板你这么做生意,是怎么现在还没关门的?”

    拉雷斯诧异的点则不同,“斯通?我们用不了斯通,我们是辐射星人。”

    “时代真是变了啊,”昂弗感慨,“连蓝星人都能用斯通了,我们辐射星还不行。”

    迪戈斥责了他一句,“蓝星人是上一届荣誉联赛冠军,你说什么呢?”

    “说到上一次联赛……”希拉又看向诺里,“你认识蓝星的夏娃吗?听说她打赢了芮迪亚的两派,拿了个第一名!”

    “……认识啊,还挺熟的呢。”诺里把餐盘放在桌上,随口应声,“不需要担心星盟核心的规则,其实圣光系边缘地区就管理得很松散了,斯通随便用,连星盗之间也用斯通交易。过来吃饭。”

    希拉看着桌上碎花小盘子,“这是……什么?”

    “防风根红菜汤。”婓尔卓把最后两个菜端上桌,自己把自己连到充电支架上,“我是完全按照菜谱制作的,不知道能否符合辐射星人的口味。”

    迪戈看着他,又看看诺里,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我觉得……我确实见过你们,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细节。”

    “相逢即是缘嘛,”诺里打算含混过去,“何必非要弄清楚呢?”

    “明天我们就能上路吗?”昂弗最关心正经事,他盯着迪戈,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毕竟他们已经出来太久了,辐射星等着的亲戚朋友有可能都在筹备他们的追悼会了。

    诺里停顿了一下,伸手关掉了语言转换器,用蓝星话跟婓尔卓交流,“要不然,你去送他们一趟吧,把他们送到圣光系边缘地区,到了交界的前哨站应该安全很多。”

    婓尔卓也用蓝星话回答她,“我是可以护送他们一程,但是之后呢?他们终究要自己上路的,以后他们就不再上新航路了吗?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出面帮他们。”

    “也对。”诺里承认他的观点,打消了之前的主意。

    不过婓尔卓转头想了想,他倒是有另外的主意。晚饭之后,他拿出一只金属盒子,送给迪戈,里面有一枚徽章,表面编织着一道类似雷电的符号。

    “这个你拿着,如果路上再遇到星盗,就把徽章展示给对方,告诉他们这是雷损的船,一般精神正常的星盗就不会再为难你们了。”

    希拉盯着徽章看了半天,转头好奇地问:“如果对方精神不正常呢?”

    “如果有特别丧心病狂的星盗,一般都是刚入行的,就爱挑战权威,你们就报赏金猎人亚当的名字,一般事情也就平复了。”

    希拉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那如果有连亚当也不怕,还想继续抢我们的星盗呢?”

    婓尔卓平静看着他,眼光若有深意,“如果真的有那种……不要命的变态,就提蓝星的夏娃,夏娃天克一切变态。”

    “蓝星的夏娃?”希拉一惊,“是谁呀?你吗?还是她?”

    “当然是她了!”昂弗用:你傻吗的眼光看着他,“拿荣誉联赛第一名的肯定不是机器人。”

    “诺里。”迪戈忽然叫出声来,他的直接把诺里弄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迪戈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凝视着她的棕色眼睛,看了好半天,忽然说,“你还是之前的模样好看。”

    “……不好意思啊,”诺里没有一丝抱歉,“我们蓝星人是变态发育,长大了会变模样。”

    “啊真的吗?”希拉被震惊了,“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迪戈没理会旁边的同伴,只是直勾勾看着诺里,“原先我还不确定,但是会帮我帮到这种地步的蓝星人,肯定只有你了。”

    “我不是故意不想相认,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诺里略微有一些低落,还有心虚,“我没有像你预期的那样,当一个正派的先锋机械师,我威胁了全世界一把,然后跑路了。我现在在蓝星的名声可太恐怖了,大概已经坏到了不能提的地步。”

    迪戈没有过于吃惊,仿佛隐约猜到了,“你在混日子吗?”

    “没有,”关于这一点,诺里还是有底气的,“我从来没有混日子,我很珍惜时间,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说,我的时间全部用来做我想做的事了。”

    “那就好。”迪戈眼光温柔下来,“那你就没有做错,这样就很好,不要太苛责自己,你活得很好。走到这里,应该吃了很多的苦吧,但是没关系,诺里比我们强,因为诺里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把一切苦难转变成自己的力量,拿来强化武装自己,来反击世界。”

    “可以了,”婓尔卓感觉迪戈已经夸得太过了,“你再这样夸她,我怕她又转回蓝星,威胁全世界一遍。”

    玖鸠恢复得很快,迅速归队了,她和史派克的那一顿争吵还没有和解,两个人见面都别开眼睛,不愿意直视对方。

    多萝西娅对于两个战友之间的别扭是不怎么在意的,她搂住玖鸠肩膀,一半的重量压在她肩上,在她的耳边安慰她:“他要走就让他走呗,最好是能换个更有用的机械师进来,你急什么?我还挺高兴呢。”

    玖鸠默然半晌,“有可能……我也怕他的那一段话动摇我吧,我也不比史派克强到哪里,我也当了8年的勤务兵了,也看不到前途在哪里。我真的怕,要不了几年,以前的梦想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不会的。”多萝西娅安慰她,“你跟史派克不一样,你不是急于往上爬的那种人,实在不行你就看看我,我还是橘氏的家臣呢,又怎么样?第二姓氏正在逐渐没落,但是学院派机械师处在上升期啊,熬下去肯定有希望的。”

    玖鸠还想要说点什么,忽然感受到周围焦躁的气氛,她抬头,看见几个脸熟的中队成员纷纷逆向跑过,似乎刹那之间第三星舰联队的基底就陷入了混乱。

    多萝西娅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个人,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虫巢!”那个医疗兵似乎被吓傻了,张皇失措地吐出了两个字。

    玖鸠和多萝西娅一起冲到光屏前,在杂乱的雪花下,望远镜链接的监视镜头里面,深空中开始绽裂开昏暗的光团,一团虫巢的雏形迅速扩展,就好像一朵巨型的肉质玫瑰,在黑暗里怒放。虫巢太多了,一朵一朵接连绽放开,开成了整束绚烂开放的玫瑰园。橘色的粘稠光团把黑暗深空装点得妖艳离奇。

    战斗大队下辖的飞行中队和导弹中队已经陆续出发,玖鸠在混乱的人潮里到处寻找,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克里斯,开始骂人:“你疯了?!你的伤还没好,你……你必须要去吗?”

    “我是飞行中队的驾驶员。”他的眼光沉着而笃定,充满了勇气。

    “你的中队已经被打散了!除了你全灭!”玖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我要听从命令,去执行任务。”克里斯拨开玖鸠的手,扶着她两肩,坚定地回答,“我说过了,我这辈子不是全为了你活着,我也有自己的执着,我完成命令不是为了讨好你,是因为我身为联邦士兵的使命。”

    “那我也去。”玖鸠又抓住他一只手,眼光凝视着他。

    多萝西娅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你去什么?你一个勤务兵,给别人维修飞行器的,你去拼什么命?!”

    “我……”玖鸠转头去看她时,手里也放松了,克里斯趁机挣脱出来,他急匆匆跑出几步,又顿住了片刻,一转身对着玖鸠喊:“别担心我,事情总会好转的,诺里也会回来的。艰难的地方最后都会过去的,我们不是一直这样活着吗?”

    玖鸠久久凝视着他的背影,周围还有往前冲的人潮,帝国的士兵凝聚成一股洪流,纷纷填补进前方的巨大空洞里,生命在此刻突然幻化作了一股能量,他们一个个脱离了皮囊,生命力以纯粹能量的形式,与深空之中无法预测的未知较量。

    虫巢孵化出的虫族已经开始活动,灰绿色的先锋官镰刀螳虫,形如一座尖刀山峦,巨型的螯钳切奶油一样顺滑地切开金属飞行器。壮如坦克的铁甲熔岩虫,像一座活着的高射加农炮台,巨型的虫身震动着,背上的甲壳质喷桶扩张,发射出一团团赤红色包夹着炽烈□□的炮弹。更棘手的是有飞行能力的幽火红刺蜂,以及灰蓝色隐身在黑暗里的铁线蜈蚣。虚空之中一时间群魔乱舞,地狱撕开裂口,魔鬼的维度竟然在人间张开了……

    三天之后,在装甲骑兵团的支援下,突袭第三星舰联队的虫潮终于结束了。整个基地遭遇了毁灭性打击,空间站一片狼藉,人员伤亡惨重,具体的数字还在统计当中。

    橘良一把燃烧得焦黑的匣子放在玖鸠面前,她脏兮兮的,两眼血丝,看来很久没合过眼了。在看见黑匣子时,由僵硬的人偶状态忽然恢复过来了一下。

    “没找到他的尸体,但是……他们已经把克里斯记录在死亡名单上了,他……他的基因粘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应该是被铁甲熔岩击中,在驾驶舱爆开了……”橘良一也无法说下去,他感觉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把一个士兵的结局描述得过分凄惨了,最后只能安慰性质地在玖鸠肩侧拍了拍。

    她凝视着自己脚尖前的一小片地面,情绪竟然平静而冷酷,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立马被悲伤压垮,声音里满是恨意,“我要申请,调到战斗大队,现在应该很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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