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里的生活非常枯燥，每天严格遵守时间表的安排，从来没有一丁点意外和惊喜。虽然星舰战斗联队属于武装部队里最先进，待遇最不错的部分了，但是因为每时每刻面对的都是黑黢黢的虚无宇宙，窗外的光景从来都不变，很多士兵都有心理问题，深空抑郁症成了部队里最大的威胁。

    经过上面指联会与军部的讨论，咨询了很多心理医师的建议，最后决定在每个星舰联队里建设一间能虚拟投影自然风光的房间，模拟空气流动与阳光照射，周围一圈弧形投影光屏，可以投射蓝星上任意角落的风景。这也缓解了一些士兵的思乡之情。

    乍一听到这条指令，多萝西娅忍不住嗤笑：“我从来没有什么见鬼的思乡之情，只要每月津贴多发一些，什么抑郁症都治好了。”

    玖鸠站在她旁边的淋浴间里，沐浴着热水，舒服地叹慰：“你不是没有思乡之情，你只是还在恨橘吉不带你走，只带了桑蜂紫和和橘乔。”

    多萝西娅的眼刀飞射过来，穿破了淋浴间隔板，瞪着隔壁的玖鸠，但是她很快就像泄气的皮球软下来了，“谁叫我是机械师，你不是也想去战斗大队吗，结果还不是只能在后勤大队呆着？”

    “有没有可能……”玖鸠从淋浴间探出头，看着隔壁光光的多萝西娅，“橘吉不带你去，仅仅是因为你太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哼，我要是真的想刺激你的痛处，我就不提战斗大队，我应该提你的那个小相好……”多萝西娅的话没说完，就被头顶炸响的警报声打断了，在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光里，浴室中响彻了骂街声，一个个精赤光裸的士兵急匆匆擦了擦水渍，迅速套上战斗服，疾跑出走廊。

    第三星舰联队下辖后勤大队的勤务中队，队长孔寒站在飞艇登机口，发布作战任务：“辖区发现有新虫巢生成痕迹，02和03航行中队20分钟前赶去处理，目前失去联系，根据主脑AI分析，应该是飞行器故障，及虫巢内物质影响电磁信号，切断了联系，我们要尽快赶去维修，明白了吗？”

    在响亮的应答声里，玖鸠能听见身边多萝西娅的嘀咕：“又是新虫巢……虫巢越来越多，生成得越来越快了，真的不妙……”

    队长孔寒的犀利目光对视过来，“你有什么问题勤务兵？”

    玖鸠另一边的史派克举起手，他一贯是严谨的性格，每次任务前都要问，“有虫巢内部的详细信息吗？”

    “没有。”

    “那就是说，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吗？”

    孔寒拧起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是不是有可能02、03航行中队已经全部遇难了，我们进去也是白给？”

    “……是，”孔寒大方地承认了，“现在能执行任务了吗？”

    史派克什么都没说，径自钻进登机口，登录上自己的飞行器。

    多萝西娅眼光追踪着他，嘴里跟玖鸠嘀咕：“有的人就是那么擅长毁灭气氛。”

    “反正我无所谓，”玖鸠跟她后面准备登机，“我一向不在乎气氛这种东西。”

    “你们两个，”孔寒看到她们就闹心，忍不住嘱咐，“服从命令，等一下不要一劲地往前冲。”

    目前星舰战队使用的单兵飞行器，是全新的蝠翼9号，轻、薄、脆但灵巧迅捷。玖鸠飞快地启动程序，碟形飞行器从起始站弹射出。

    “前方虫巢出现，进入时小心，已经能扫描到撕开的缺口，应该是之前的航行中队登入的地方。”孔寒的声音从扬声器发出。玖鸠打开了主脑的智能系统，问她：“能扫描到虫巢内部图像吗？”

    电子音回答：“无法扫描，热成像和生命迹象扫描都很混乱，建议不要登入，选择远程爆破。”

    “建议你不要建议了。”玖鸠无语地关掉了智能系统，她接通了多萝西娅的频道，“我要加速冲进去，入口虽然撕开了一道缺口，但是这么久时间可能已经有薄膜生成了。”

    “刚才队长嘱咐过什么？”多萝西娅十分无奈，“这不是演习，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不要乱来……”

    玖鸠一推摇杆，蝠翼号遽然加速，像一枚飞箭射进入了前方模糊的血肉团里。

    虫巢里很热，视线极差，到处是发着光辉的橘红色，四壁都在收缩蠕动。玖鸠穿戴上氧气面罩，单兵小飞艇上只配备了轻装甲，因为后勤大队的主要职责是不包括正面作战的。她在驾驶舱里穿戴好，打开了顶盖，爬出了飞行器。

    多萝西娅从另一边走过来，她穿着同型号的轻装甲，氧气面罩遮挡住了表情，但是扬声器传出的声音有点惊慌，“找到人了，快跟我来。”

    玖鸠刚迈出两步，史派克在另一边阻拦她们，“我们不是来救援的，我们只负责维修飞行器。我们又不是医疗队！”

    玖鸠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很冲，“你什么意思？难道看着战友在面前见死不救吗？”

    “我知道你们跟战斗大队的很多人都是同学，但是你们现在不听从命令私自行动，很可能会给整个勤务中队引来麻烦，让我们整个团队沦陷，我不能……”

    多萝西娅端起枪，扳机发出咔哒一声。

    史派克停住，稍微后退了一步，“你干什么？”

    “我在听，你继续说。”多萝西娅看起来很平静，依旧端着热射线武器。

    玖鸠从旁边拦住她，尽量在两个人之间调节矛盾，“多萝西娅发现了02、03航行中队的成员，我们现在赶过去，史派克负责维修飞行器，我们查看生还者的体征。”

    史派克其实是个西区移民，他是成年后来到帝都的，算是新政策的受益者。他和帝都的老派居民不对付，和移民群体也不对付，脾气相当古怪，人缘也相当差。不过他很自律，无不良嗜好，勤勉而刻苦，成绩其实很好。

    勤务中队内部的矛盾，基本上也代表了整个星舰战斗联队的矛盾，第二姓氏旧贵族在陆续失去往日的地位，新兴起的学院派青壮年处在上升期，后来的流民派望尘莫及，心里又很不甘愿，小小的一支勤务中队里都矛盾重重。

    “在那里！”多萝西娅当先冲过去，几个人形的轮廓被镶嵌在肉壁一般蠕动的瓣膜里，他们就像正在被融化，胸腔的起伏很慢，呼吸频率似乎被巢穴的收缩频率同步了。

    玖鸠一眼就认出了克里斯，她对那具身体过于熟悉了，简直对每一个细节都谙熟于心，马上冲上去掏出军刀，刺进肉壁里，小心地围绕着克里斯切割出一圈割痕。

    巢穴热乎乎黏糊糊的，但是没有血迹或者液体，切割的边缘很平滑，就像……整齐排列的脂肪和肌肉，层层肌理分明。克里斯被融进脂肪一样绒软粘稠的半固体半液体里，玖鸠把他摘出来，捏住下颌打开口腔，看着他吐出一团黏糊糊的浆液。

    “有点不对劲。”多萝西娅一边用同样的方法，把其他的人抠出来，一边对着玖鸠嘀咕，“这里是虫巢啊，你有看见一只虫族吗？”

    “那还不好？”玖鸠把克里斯背在身上，“快点跑路要紧，你管他有没有虫族。”

    史派克从肉壁里刨出来蝠翼号飞行器，他简单检修了一下，诧异地说：“液体燃料箱全空了，备用电池还有电，真奇怪……”

    “可能被虫子搬去孵化室了。”多萝西娅也背上一个人，她拖着昏迷过去的士兵，想要打开自己的飞行器，主脑AI的声音忽然响起：“检测到未知外星生命体，封闭飞行器。”

    “完蛋……”多萝西娅把背上的人暂且放下来，呼了口气，“要不然就是他们被卵寄生了，要不然就是身上沾了什么东西。”

    史派克无奈地说：“这回不是我非要阻拦，但是我们真的不能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就算我们不怕半路被袭击，也可能会把未知的东西带进基地，不能为了几个士兵搞得第三星舰联队全灭吧？”

    玖鸠感觉到怀里的克里斯微微动了，他呛咳了几下，转醒过来，他极其虚弱，手掌抽搐着抓住了玖鸠的手腕，挣扎着说：“这里就是孵化室……”

    几个人都一惊，史派克直接丢开了蝠翼号，焦躁地站起来，“我们该撤了，先撤出去上报实际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多萝西娅看向玖鸠，虽然史派克的提议比较怂，但是内心深处她是赞同这种稳妥的处理方式的，但她也明白，玖鸠是不可能同意的，让她丢掉克里斯自己溜了，她应该会原地骂街。

    多萝西娅感觉自己背上的人也醒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忽然感觉不对，那个家伙正在抽搐，张嘴呕出了几点血迹，胸前的肋骨耸起，撕裂的一声，裂开了一角，轻装甲被从内部穿破，一截黝黑尖利的虫腿从肋骨间冒出来。多萝西娅飞快地窜开，“确实该撤了，感染情况超过了维修任务的范畴，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玖鸠还在犹豫，史派克已经在用视讯器呼叫孔寒队长，请求马上撤退。玖鸠忽然发出了灵魂提问：“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被感染？主脑就不会拒绝我们上飞行器吗？”

    两外两个人猛地回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多萝西娅转身自己走到蝠翼号前，想要打开舱门，但是主脑的电子音又响了：“检测到未知外星生命体，封闭飞行器。”

    “特么的！”多萝西娅骂了一句街，“现在轮到我们等救援了。”

    “但是，我们不应该再让医疗中队来涉险。”玖鸠冷静地说，“来了就会感染，这种虫卵的感染性很强，医疗队来了就是白给，我们不能再创造出更多受害者了。”

    “你挺无私啊，”多萝西娅不满地瞪着她，“我没有那么无私，我不要噶在这里！我要回家！”

    遍地躺着的几个人相继都开始抽搐了，他们胸廓和背脊都像漏壶一样，噗嗤声里穿刺出几节黑色虫肢，温热的血液迸溅在周围黏腻的肉壁上。

    在绝望的气氛里，史派克的视讯器忽然传来了孔寒的声音，他极其严肃地命令：“原地待命，等待救援，尽量远离感染者。”

    “我也想远离。”多萝西娅吐槽，“不过我也很想知道，来救援的是什么神仙？”

    通讯忽然被切断了，扬声器里都是杂音，多萝西娅骂了一句，看着史派克关掉了视讯器，他还比较冷静，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现在有一个办法：我们脱掉轻装甲，让主脑直接外部消毒，试试能不能清理掉身上寄生的东西。”

    玖鸠不太赞同，“虽然这里温度很高，但是直接脱掉装甲和面罩还是太冒险了，那相当于自己卸除了所有武装，赤手空拳。”

    多萝西娅也很排斥他的提议，“我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鬼地方脱光了，让机器人对着我喷消毒剂！”

    回答她的，是地上几个抽搐的士兵，他们翻过了两圈，身体不停地传来轻微的撕裂声，这副还活着的皮囊正在缓慢不停地崩坏，里面孕育的诡异玩意儿也在不停生长变大。

    在恐怖的沉默里，史派克开始脱轻装甲，摘掉面具，露出他那张纯西区的面孔，他的方方面面都不出挑，模样也不算特别英俊，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珠，显示出几分忧郁，但是性格实在太讨厌了。多萝西娅和玖鸠在边上，看着他脱得半裸，露出精于锻炼的□□，站在他自己的蝠翼号前，浸润在一大团消毒剂的烟雾里。

    史派克不停地咳嗽，刺激性烟雾让他不停地打喷嚏。半天之后，主脑的AI又扫描了他，然后说：“检测到未知外星生命体，封闭飞行器。”

    “你能说点别的吗？！”多萝西娅气得站起身，一脚踹在飞行器上，“我要是回去了，一定要投诉这个破AI！”

    “恐怕我们是回不去了……”史派克陷入了绝望，他赤着上身，缓慢滑坐下来，软软地瘫在有弹性的肉壁上，“真没想到，我会报销得这么快……我以为我会建功立业，变成帝都的主人，有个光明的未来呢。”

    多萝西娅看不下去了，“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呢，能不能振作一点？”

    玖鸠感觉怀里的克里斯挣扎着坐起来，他好像一直在忍受着痛觉，瑟缩着说：“申请救援……”

    “我知道，现在的情形很糟糕，但是我们不能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申请救援，我们不能把未知的虫族卵带回基地。”玖鸠耐心地解释，但是很快耐心就不够用了，“当初我让你不要进战斗大队，你非要去，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我不是为了你……”克里斯还在艰难地辩解，“我不是为了让你羡慕，或者崇拜，选择进战斗大队，我是为了自己的志愿。如果你有选择，你也会进战斗大队的。”

    玖鸠侧过头，偷偷翻了个白眼，“所以说，选专业要慎重，当了个机械师，就只能进后勤大队了。”

    史派克的视讯器里，又传出队长孔寒的声音，“不要乱动，再坚持一下，救援很快就到。”

    多萝西娅挪动过去，抓住史派克的手腕，对着收音孔说：“队长，要不然救援现在就到，要不然就不要来了，你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场面有多诡异……”

    好像为了呼应她的话，一个最先异变的士兵开始剧烈抽搐，他已经在脱离人的形态了，表层皮肤皱皱巴巴的，黑色虫脚不停地穿刺而出，整个人都拉长了一些，旋动扭曲着，拧成了一长条破烂的人皮口袋。

    多萝西娅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疯狂大叫：“队长我错了，马上来救我们！快点！！”

    克里斯也开始痛了，他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还在试图推开玖鸠，“离我远一点……”

    “我不！”玖鸠又把他抱紧，“你这辈子别想逃开，你必须和我纠缠一辈子！就算我很烦人，就算我道德败坏，你也不准跑！”

    克里斯挣扎得脱力，主要也是太疼了，他软软地垂下手，放弃了动作，想要笑，但是终究变成了苦笑，“如果这辈子用纠缠来形容，那也不错，可惜人太多太喧嚣了……”他咳了咳，齿关溅出几点血迹。

    玖鸠终于慌了，她把克里斯轻放在地上，自己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绵密弹软的肉壁，“我们不能困死在这，我得想办法出去。”

    多萝西娅瞟着她，无奈地问：“你终于演够了言情剧了？现在终于想要加入我们求生小分队了？”

    玖鸠啧了一声，“我的身边只有一个人，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吐槽我，那个人可不是你。”

    多萝西娅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是那个一路带飞你，把你从吊车尾Z小组拖到B小组的人嘛。”

    “都过去8年了，你还对当年的毕业分班成绩这么在意啊？”

    对于他们几个人的忆往昔，最先破防的是史派克，“你们的学院生活回忆能不能先停停，先把活下来放在第一位行吗？”

    一声沉闷的破壁声，从不远处传来，接着视讯器里传出孔寒的声音，从孔洞的通道里也传来了相同的呼叫声：“救援到达，你们在哪里？”

    多萝西娅刚抬起手，“我们在这……”她忽然停住，听到了身后一声如同裂帛的撕扯，缓慢地转过头，看到地上变异最厉害的那个士兵，已经像茧一样裂开，两对巨大的甲壳质螯钳狰狞着伸展而出。

    “是镰刀螳虫……”史派克满脸的绝望，“这是个孵化前锋战士的巢穴。”

    巨型的钢铁机械臂也撕扯开了肉质的墙壁，外骨骼装甲直接摧毁了厚厚的血肉之墙，脂肪状的半流质披洒在装甲表面，橘黄色的半液体半固体沾染了遍身。

    史派克快要哭了，“队长……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孔寒看着他莫名脱光了的样子，“只要服从命令，就不会死的，但是我不是说不要乱动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玖鸠也感觉到了胸闷窒息的痛感，她捂着胸口，隐约感到了胸廓肋骨下好像有微弱的搏动，好像有东西在里面孵化。巨型的镰刀螳虫已经完全从尸壳里脱离，现在它还是一只幼虫，张牙舞爪着表达自己的茫然和恐慌，但是也在迅速接收对于蓝星人刻骨的仇恨。

    孔寒直接驾驶着外骨骼装甲，捏住了幼虫扁圆的脑壳，一发力把脑袋捏爆开，汁液流溢，把现场弄的更混乱了。幼虫没有马上死掉，虫族的生命力非常顽强，长条形的虫身还在乱动。

    裂帛声接连着响起，多萝西娅和玖鸠都僵硬了，遍地的五六个都在变异，孔寒迅速下令：“不要再纠缠了，马上撤退，然后远程摧毁这个巢穴。”

    “那我们怎么办？”多萝西娅摊开手，“我们刚才就想撤退了，但是主脑不让我们上飞行器。”

    “生物胶囊罐。”另一具外骨骼装甲穿过了肉壁到达孵化室，他的装甲比较特别，是最新型号的血凝号，红色的涂装仿佛一层凝固的血锈，嶙峋凸起显得外层脸部装甲像是骷髅，狰狞恐怖。

    “生物胶囊？这不是装外星生物标本的吗？”

    孔寒又捏爆了一只幼虫，机械臂凌空举起细长的虫身，手撕成两段，才得空回答她：“不然呢，你现在还要挑一个体面的逃生方式吗？”

    多萝西娅只好闭嘴，乖乖地钻进生物胶囊罐里。玖鸠抱起克里斯，先把他塞进胶囊，史派克在她后面小声嘀咕：“他明显被感染了，如果半路变身，我们都会死……”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变身给你看？”玖鸠瞪着他。

    多萝西娅也不耐烦地趴在胶囊壁上露出头，“你快一点就没事了，再磨叽下去，我们都要变身了。你以为你就没被感染吗？你脱得光溜溜的，才最容易被感染！”

    史派克只能委屈地自言自语：“你们都是同学，都是学院派的，你们当然沆瀣一气。”

    玖鸠翻着白眼吐槽：“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我都是流民派，根本不可能跟贵族玩在一起。没想到一毕业，我们倒被打成一派了！”

    生物胶囊被外骨骼扛起来，玖鸠隔着厚重的胶囊壁，忽然感觉外骨骼装甲里的驾驶员有几分熟悉，但是隔着重重的阻碍，实在难以看清。

    “那些是谁呀？”多萝西娅对着视讯器，跟孔寒问。

    “装甲骑兵团的特种小队，”他淡定地回答，“你们真幸运，要不是他们刚好经过第三星舰联队驻地，你们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半路上克里斯真的坚持不住了，他痛得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自己胸口，身体内不停传出细微的断裂声，什么东西就要钻出来了。玖鸠只能抱着他的躯干，干着急。

    史派克被挤在胶囊的角落，欲哭无泪，“我就说不能带着他了，只有我是最冷静的，但是没有人听我的……”

    玖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扭头对着多萝西娅说：“听我的，如果克里斯真的要变身了，把我们一起丢出去……”

    “你在说什么东西？！”多萝西娅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她，“现在不能打开胶囊罐，就算不管氧气溢出，我们能不能坚持到飞船上；外面零下200多度，史派克脱得精光的，你要弄死他？”

    克里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他已经到了极限。抱着胶囊的外骨骼装甲忽然加速跃动，他的行动依旧稳健，脚底喷射口喷出炽白色的火焰，推动着装甲飞射往前，从登陆口登上了星舰。

    胶囊罐被丢在地上，孔寒先从外骨骼装甲里出来，他迅速掏出麻醉剂，暗骂一声，一边去开胶囊罐，“希望这个有用。”

    多萝西娅尖叫着：“队长你脱了装甲干嘛？他要是变身成虫子，我们全靠你了！”

    “我不脱装甲，怎么给你们注射麻醉剂？”孔寒上去按住克里斯，想要把注射器钉到他的颈侧，但是眼前的克里斯忽然力大无穷，也可能是疼得超出了人体极限，孔寒竟然按不住他了。玖鸠赶紧上来帮忙，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她体魄得到淬炼，比当年的那个学院机械师强壮多了，但是两个人竟然一时也控制不住克里斯，他像是燃烧到了极致的烟火，正在爆发出生命最后的余烬。

    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特种兵，这个时候终于脱掉了血凝号，他从2米多高的装甲上下来，一把捏住克里斯，像提小猫一样，轻轻把麻醉剂推进皮肤。

    玖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眉眼冷峻，整个人沐浴着一层冷气，看起来不近人情，五官的轮廓非常精致，有种锋利的美感。

    “千佐多零？”玖鸠瞪着他走近自己，然后捏住自己，一针下去，意识逐渐陷入了混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