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肋

    夏娜当然没有那么任性,她在边寂的安抚下逐渐冷静和镇定了下来,她最后跟边寂说的话,让边寂很欣慰,同时也为这个女孩是自己的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当天晚上,夏娜被一个玻璃杯坠地稀碎的声音惊醒,她摸黑出去,管家也连忙出现在了楼口。

    这顶楼复式的奢华完全是压倒性的,一整层楼20多米,几乎是好几层的楼高,但源野峻的任性在于这块地是他的,这幢楼是他建的,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

    顶层自留,下面是各种商业、医疗、学校等等,业态丰富到这幢楼里的人即便足不出户也可以衣食无忧,高品质生活。

    “夏小姐不好了,源少发烧了,好烫呀!”

    夏娜蹲下身子,抬手探了一下倒地以后被丰管家扶靠在楼梯护栏边的源野峻的额头,他的温度的确高得不像话。

    “丰叔,我们一起把他弄进房间,你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两人一起将迷迷糊糊的源野峻半拖半抱费劲儿地弄进了他的卧室,丰叔立即去给医生打电话,夏娜找来退热贴给他贴上,然后又接了一杯温水扶着给他喝下去。

    源野峻的脸都烧红了,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眶里布满血丝,甚至仔细看是湿润的。

    他拉着夏娜的手,夏娜只好在床边坐下来。

    随即源野峻费劲儿地去拉另一边的被子,“你进来,冷。”

    夏娜摇头,“不冷。”

    “我记事以来,没有这样生过病,我算是体验了一把正常普通人的存在形式,其实我完全预感到了,也有很多种方式进行避免,可是我没有,我想要距离你更近一点。”

    夏娜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生命体征状态,因为源野峻几乎强迫症一般的习惯造就他每天都会检验自己各种细胞的参数,他对生物、基因、细胞这些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执念和偏好。

    “难受吗?”

    “还好,这种时候,是不是可以像亲近的人提要求?”

    夏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将被子又给他拉上去了一些,顺手将室内温度调得稍微高一些,发烧的人其实是很怕冷的。

    源野峻看着夏娜照顾自己,有一种除了事业爱好之外没有体验过的满足感,“彭妈其实早就醒了,但我不能让她醒来,她的空气和你那天出现在病房里体验到的一模一样。”

    夏娜怔愣在原地,就像被什么在天灵盖上打了一掌,她突然就听不懂源野峻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跌坐在地板上面色苍白地仰头看着源野峻。

    “娜娜,没有解药,你明白吗?所以你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

    彭妈其实早就醒了…

    不能让她醒来…

    空气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医生来了以后管家惊慌失措地将地上的夏娜扶起来,嘴里说的什么夏娜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有两个人躺着,有两个人不停地忙碌着。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顾北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夏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给顾北做了备注,接通电话,顾北慌乱的声音传出来,“夏小姐,阿俊在吗?他不接我电话,你能不能把电话给他?”

    夏娜下床举着电话,一路走去同一层对面的那间,门也没有敲就进去了,源野峻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脸还有些烧得发红,清晨的阳光带着实质的颗粒感打在他的被子上,温馨又宁静。

    吊瓶透明的管子里流淌着和深海一样蔚蓝颜色的药剂,医生在旁边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看见夏娜立即起身站在一边。

    夏娜看着床上熟睡的源野峻对着电话那头的顾北轻声说,“他发烧了,还没有醒。”

    顾北急了:“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实验室那边又死了几个人,里面的人一直在拍门,叫喊声很大,阿俊把他们关在里面,我没有密码。”

    夏娜退出房间,隔着门冷淡地看着源野峻熟睡的脸,“顾哥,你试一下1221723,如果不对就颠倒一下顺序。”

    顾北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好,我试试,可是…”

    夏娜:“顾哥,你把人放出来,安抚好生者。阿俊这边,交给我。”

    挂了电话,夏娜朝着医生示意,医生连忙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夏小姐,源少的身体很少生病,所以一旦放任病倒,耐药性就会很高,我这边配了好几种药剂,你放心都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药剂,只是药性会缓慢一些,只要温度不高于39.5就问题不大。”

    夏娜点头,“辛苦你了,这一瓶吊完就没有了是吗?”

    医生点头以后,夏娜让他先回去休息,丰管家准备好了早餐,夏娜下去吃,白米粥里面煮了一些新鲜的蔬菜,一点肉沫和油水都没有。

    夏娜安静地吃完早餐,管家提着冷冻药剂的保险箱过来,给夏娜打抗生素。

    “丰叔,你照顾阿俊多少年了?”

    丰管家打完,收拾好东西,规矩地站在一旁。

    “十一年了,源少17岁的时候自己搬出来住,就是那时雇的我。”

    夏娜仰起头,看着丰管家,“丰叔,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在话?”

    “夏小姐要问什么?”

    “源野峻,在你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

    丰管家稍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源少不是一般人,但他对身边的人很信任,我十一年里每一笔开支、各项事宜他从未过问过半句,我每一次有任何事情请假,他都不问原因,都会批复。我之所以呆这么久,是因为我觉得我有一位不错的老板,离开他我找不到这样的。”

    夏娜看着着年迈但非常诚恳的男人,点了点头,丰管家继续道:“源少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我没有见过他带任何除夏小姐以外的人回家,也没有帮他处理过其他异性或者同性的任何纠纷。”

    话已至此,夏娜没有问题了,她看着丰管家离开上楼去照看源野峻,她自己坐在餐桌边,脑汁已经被一次性炸干了,最坏的情况永远接踵而来,从父母海上遇难开始,一桩桩一件件从来没有消停过,而这些“厄运”无一例外都跟源野峻这个人有关系。

    有的爱,使人如虎添翼;有的爱,让人窒息,每一句爱的后面都是无尽的伤害,从相遇那一天起就在劫难逃。

    夏娜沉重地垂下头,散乱的浓密长发无神地盖在身上,远远地就像一个逼真的漂亮玩偶,顾北的电话再次打来,她又回过神接起电话。

    “娜娜,实验室的人已经遣散了,死了7个每人赔偿了不小一笔,家人没有闹。”

    夏娜轻轻嗯了一声,顾北继续道:“娜娜,你照顾好阿俊,他真的非常非常爱你,密码是你给我的数字,我,我查了一下,是你俩生日连在一起,你的在前面。”

    顾北换了称呼,是一种有意识的认可,当夏娜给的密码打开实验室几层封锁的大门时,他内心的震惊都可以用晴天霹雳来形容。

    他万万想不到源野峻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对一个女孩儿交付真心,可以将这个人放在自己之前。他原以为源野峻是一个自负到疯狂的人,但他却也有软肋,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就像你以为的天之骄子,也会考出9分的成绩。

    将心比心,他顾北再如何不会将一个女人,媳妇儿都不能,何况一个未过门儿女人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夏娜听完,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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