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徐羲和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她备好的鹿梨汁便是为了这道菜品。

    她与这两位公子相熟,便是在金明池那碟新鲜的鱼生之后,也是在那之后,三人成了如今这般的好友。

    虽知晓熊县令与他们二人是儿时旧友,但考虑到他们的年龄差,以及人之间口味也有所差异,尚且鱼生并不是非常保险的万能菜品,因而心中依然忐忑不已。

    此刻,见熊县令吃着鱼生连连称赞,面上也是一派欣喜,心中不由大喜,知晓这道菜是加对了。

    她曾想过在丰乐楼增添鱼生作为一道菜品,但是按照现代已经普及的常识来说,生食中可能会有当下所不能理解的寄生虫。

    为了避免引发争议和规避责任事故,她还是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菜品。

    但是为了让熊县令有宾至如归之感,还是央求大厨仔细处理了一条提前备好的新鲜活鱼,以保证鱼生上桌时肉质新鲜,口感脆嫩。

    他们三人自幼便吃过鱼生,徐羲和在现代更是常见,一桌五人只有隐溪并未吃过。

    她一脸忐忑与挣扎地看着另外四人夹着大片的鱼片往嘴里送,大快朵颐吃得正香。

    心里挣扎了一番,也没忍住夹起一筷子鱼肉,小心翼翼地咬了一丝鱼肉边,随即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

    徐羲和见状赶忙递上一个空餐碟,让她吃不下不要勉强,示意她吐到碟里。

    隐溪看懂了她的意思,虽吃不上来生鱼的味道和口感,但还是咬咬牙生生吞了下去。

    抬眸看到羲和担忧的眼神,不由溢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颜,跟她示意自己无妨。

    徐羲和放下手上的磁碟,嗔怪着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可以吐掉,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隐溪听得心底暖意四起,她长这么大,徐羲和是唯一一个关心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的人,如此金尊玉贵一个漂亮小掌柜,竟亲手捧着磁碟在她面前让她把不爱吃的东西吐掉。

    一时之间,眼眶一热,眸子晶莹透亮。

    熊清昭的座位与两人隔桌相对,他看着情同姐妹的行为举止,心里又不由想到了自家弟弟。

    自家弟弟离京做官两年有余,书信中听闻不日便可回京,心里更是开怀,已经想好待他回到汴京,定要在这丰乐楼摆一桌接风宴,叫他尝一尝他儿时最爱的鱼生。

    此番过后,对这位徐家掌柜的印象,也逐渐好了起来。

    随后,店小二又端上几道菜品,有的是汴京各大酒楼的经典菜式,有的则是从没听过见过的样式。

    一众菜式,皆摆盘精致,口味上乘。

    即便是不喜油腻荤腥的熊清昭,也觉得丰乐楼的菜式甚合他的口味喜好。

    再配上清雅风流的装潢与古朴舒适的桌椅,即便是如他一般自诩不喜世俗的文人清流,也丝毫挑不出半点不是。

    才入夜,汴河沿岸便点起了灯笼,河面荡漾的碧波在烛火掩映下,更显晶莹。

    暑气四散,清风徐徐,夹杂着依依杨柳的青翠。

    举目远望,河面之上星光与烛火交错,闪闪发光,明艳动人。

    一餐饭在无比和谐的氛围里圆满结束,于家小将军与林家小公子送熊县令回府。

    徐羲和送人出门后,又返回到了包间。

    一改往常的挺拔坐姿,毫无平日的精明能干,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点点星火发呆。

    隐溪走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人前永远活力满满精明大气的小掌柜,此刻正慵慵懒懒地斜靠在椅背上,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发呆。

    如墨一般的发丝柔柔垂落,丝丝清风偶尔拂起几缕,精美的步摇在发髻上微微摇晃,嵌着的宝石的流苏折射着灯火,晶莹剔透。

    隐溪走过去,站在椅背一旁,也跟着看向窗外,微风拂面,发丝轻动。

    徐羲和仰头看了一眼隐溪,脑袋从硌人的椅背上移开,靠到了隐溪身上。

    隐溪站着不动给她靠,还贴心地往她那边挪了几厘,想让她舒服些。

    徐羲和不禁沉思,从来到这里,好似一直被推着走。

    从经历生死的阴谋,到迫于无奈接手酒楼,再到现在改进了桌椅,打制了铁锅,把无人问津的酒楼变成了如今的门庭若市。

    她却越来越迷茫。

    隐溪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字句之间却满满都是向往。

    “是不是很快,我们就可以自己酿酒了!我酿的酒特别好喝,是在酒坊学了他们卖得最好的酒之后,我又自己研究改良的,我师父说,我酿的酒是全天下最好喝的酒。”

    徐羲和听她元气满满的语调,面上渐渐浮起笑意,轻轻转了转脑袋,在隐溪身上蹭了蹭。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能结识如此一群朋友,真的太好了。

    “走吧,回家吧,回去收拾一下西屋,首席酿酒师可以准备准备大展身手了。”

    徐羲和坐起身来,冲着隐溪说道,面上带笑,眼眸闪亮。

    隐溪也不由跟着笑起来,重重点了两下头。

    今日饭桌之上,并未再提及酿酒权申请之事,但看熊县令的态度,对丰乐楼的考核似乎已经过关。

    只要没有人暗中使绊子,能让酒楼走正常的申请途径,徐羲和便有信心申请下来。

    原本担心的也只是同行的忌惮和徐家叔伯的别有用心罢了。

    而眼下,徐大爷估计全身心都在雅姐儿的婚事上,觊觎徐二爷给自己女儿定下的这桩婚事这么多年,筹谋许久,一朝争得,只怕无暇顾及其他。

    便趁此时拿到酿酒权,最好不过。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来,账房先生惯例等在柜台边以便徐羲和查看账簿。

    自账簿给阿娘彻底查过一遍,又更换了几位蔬果供应商之后,除了对帐房的做账手法了如指掌之外,徐羲和还增加了每日过一遍账目的习惯。

    除了便于随时掌握酒楼收支状况,最重要的还是震慑这位暂时还不能换掉的帐房先生。

    徐羲和从后厨用紫砂杯端来两盏清茶,一盏递给隐溪,想让她消消食儿。

    自己则端着另一盏走进柜台,轻放在一旁,翻看起今日的账目,算盘用得日渐熟练,打得噼啪作响。

    账房先生被晾在一旁,面上讪讪。

    走来过往步履匆匆收拾着桌椅的小二们,总有几个好事者,路过时会朝这边张望几眼。

    账房先生因由徐家小三娘当机立断便换掉了之前的蔬果商一事,心里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虽轻,但人小轻狂并不好惹,在内徐二爷护着不说,在外还有个将军府的小公子撑腰,因而不愿与她再生矛盾。

    但是人来人往的小二,或有或无的视线,让他这个在徐家备受尊崇的“老人”觉得格外抹不开面子。

    徐家小掌柜不好惹,这从外头捡回来的小丫头还不好拿捏?

    他瞥了眼柜台里正专心致志打着算盘的人,伸过手去,一把夺过了隐溪手中端着的茶杯,在旁边的桌椅前坐下,跷起了二郎腿。

    听着有节奏的算盘声发呆的隐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下意识地想握紧手中的茶杯,因而溅出几滴热茶,正巧洒在手臂上,引得她惊呼出声。

    又怕惊扰正在算账的徐羲和,才赶忙收了声音,咬着牙,愤愤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账房先生。

    隐溪心里委屈得紧,她知道这茶杯是徐二爷从外面给徐羲和带回来的,羲和很喜欢,但凡喝茶就会用这套杯子。

    她说这是紫砂制成的,隔热效果更是上乘,即便是滚烫的开水,用紫砂盛,也不会觉得烫手。

    她单端着茶杯时还不觉得,此刻茶水溢出,溅到手背上,一下便烫出了几粒红点。

    徐羲和听到隐溪惊呼,抬头便看到账房先生倚老卖老,心里很是不悦。

    是自己这个后辈没给徐家三代账房杜先生奉茶,本就理亏没法就这件事发作,但又咽不下这口气。

    “杜先生,近期酒水的购入先减少一半吧,能维持酒楼正常运作就行,我准备这几日再看看旁的酒坊。”徐羲和一手翻着账簿,一手端起一旁的茶杯送到嘴边,语气淡淡。

    账房先生听闻这话,直接把茶杯拍在了桌上,整个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小掌柜只抬眼瞧了一下,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那犀利眼神却让账房先生稍稍冷静了下来,又故作淡定地坐了下来,只不跷二郎腿了,坐得端端正正,一本正经。

    徐羲和这才把视线从账簿上移开,看着账房的方向,眸光一转,冲隐溪道,“给先生倒茶。”

    账房这才察觉到了这位小掌柜语气中的不善,慌忙起身,走到柜台旁小声询问缘由。

    “现在酒楼酒水不是不赚钱的问题,而是售价比我们购入价还得低的问题,酒楼没有酒,这不行,但是近来购入的酒水,价格一批比一批贵,还贵的不少。”

    “就拿这家酒楼来说,他们出售给我们的价格比他们零售还要高,我加价卖,生意会差,客人不如去他们家喝酒,我按他们的售价卖,我赔钱,所以我打算再看看旁的酒坊的酒。”

    徐羲和说着又打起来算盘,噼啪作响。

    账房先生着急忙慌地解释,“小掌柜,现在各家酒坊酒楼都知道丰乐楼没有酿酒权,没有酿酒权便只能去购买别家现成的酒。”

    “眼下,丰乐楼在汴京城风头无两,各家酒楼都不愿意把自己家的招牌酒卖给我们,只有这家愿意卖,虽然价格是昂贵了些,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啊。”说到激动,还把手里的茶杯往柜台台面上磕了几磕。

    徐羲和从账簿里微微抬头,看了眼那只紫砂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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