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丞相的千金下堂妻4

    祠堂内,烛火幽暗,白丝帷帐沉沉垂下,冯业静坐其中,眼眸幽深。

    他手中持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少女与梁秋秋有几分相似,但却多了几分贤淑与静雅。

    冯业的双眸恍然的盯着少女,手指轻轻抚上少女巧笑倩兮的脸庞,微微颤抖。

    几个空空的酒瓶横七竖八的横在他的身侧,散发着幽幽酒香。

    梁秋秋站在门外,透着门缝往里看。冯业孤寂的身影印入她的眼中,她不由的心中一痛,用力的攥紧了手。

    从那日花园被毁后,这段时间冯业都是这副样子,死气沉沉的将自己闷在了祠堂里。如非必要半步也不肯离开。

    想起刚刚秦茗跟她说过的话,梁秋秋犹豫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冯业的身形丝毫未动,只低低的问了一声:“什么事?”

    梁秋秋低声道:“花园里我已经让人重新整理好了,你,要去看看吗?”

    冯业一愣,无名火瞬间从心头冒出:“谁让你乱动的!”

    这座府里的一草一木全是按照梁燕燕的喜好所来的,他们曾经亲密的聚在一处,他听着她畅想着未来家中花园的模样。

    冯业至今还记得那时梁燕燕的模样,她满眼都泛着光芒,下定决心要做他的贤内助,帮他打理好家中所有的事。

    而他也曾承诺过她,要将家全部交给她——

    如今,只剩下那座花园,他拼尽了全力,才能按照对方的喜好一点点的布置成了如今的样子。

    燕燕曾经说过,最爱如荪花幽香清雅,所以他辗转寻找才从西域的商人那买到了。

    却没想到是假的。

    他许诺过梁燕燕那么多事,一件也没做到,如今就连如荪花都是假的。

    冯业支撑着地面,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醉意熏染,却犹带着几分酒意,跌跌撞撞的走到了门前,猛的拉开门。

    “谁让你动花园的——”

    冯业的双眼赤红,语气冰冷,眸底是晦暗的寒意。

    梁秋秋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她就知道——!冯业对于姐姐的事情从来都是最上心的,一分一毫都不允许他人侵入。

    现在没经他允许就动了花园,冯业不生气才怪。都怪秦茗,她就不该听她的话!

    逃避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梁秋秋瑟缩着想跑走,却被冯业一把抓住了手腕,拖着她往花园而去。

    梁秋秋吓的发抖,拼命的想睁开却始终甩不掉冯业的手。

    她哆哆嗦嗦的想坦白都是秦茗怂恿自己的,下一刻,冯业却突然停了下来,放开了手。

    夜色中,月亮泛着温柔的光,清冷如水般洒在了地面上的每一处,也包括眼前的那个花园。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冯业恍惚的望着,身形摇晃。

    “我就喜欢如荪花幽香清雅,若是能在月色中看见他们云屯雾集,浩如烟海,定是最美的样子。可惜了,如荪花又少又贵,我大概是看不见了。”

    梁燕燕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此刻又在他耳边响起。

    看得见——

    他动了动唇,想跟那个少女说,是看得见的。眼前的,不就是她所期盼的场景吗?

    “大,大人——”

    少女清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冯业怔怔的回过头。

    “好看吗?我费了很大心思的。”

    月光下,与梁燕燕相似的面容立在不远处。少女带着羞涩的笑意,眸中盛满了认真。

    心中凝固许久的寒冰此刻似乎被尽数打破,冯业几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少女。

    “好看。”他声音低哑,却止不住的颤抖。

    梁秋秋惊讶的站着,在他的怀抱中一动也不敢动。

    她知道对方是酒醉了才会如此,可在此之前,就算是冯业喝到酩酊大醉也没有做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秦茗头戴帷帽,静静的立在那里。

    “小姐,”春纪不甘心道:“你真的要帮梁秋秋吗?她对你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才是丞相大人的娘子,你干嘛……”

    她想了想,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秦茗却知道她的意思。

    “无碍的,反正我帮不帮他都一样厌恶我。”秦茗道:“再说,这是迟早的事。”

    “什么迟早的事?”春纪不解。

    秦茗没有说话。

    事实上在剧情中,原身那次流产就是因为冯业与原身发生矛盾,喝多了酒将梁秋秋误认为是梁燕燕,没有抵触对方的拥抱,恰好又被原身看见。

    原身一怒之下流了产,也因此对冯业彻底死了心,决绝的与冯业和离。

    只是这决绝在冯业后来的一番悔意与温柔中轻易就被化解了,她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冯业的身边。

    然而如今换做是她,实在是没办法走这种剧情。横竖冯业迟早也会将梁秋秋认错,早认错晚认错也没什么关系,对她有用就好。

    她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一男一女,轻轻一笑,对着梁秋秋炸了眨眼,转身回了房。

    ……

    “你为什么帮我?”

    梁秋秋一进门,就紧盯着秦茗,满脸的不解。

    她原本还想着对方是不是给她设了什么圈套等着她钻,她担心了半天,却没料到冯业完全就像是之前秦茗说过的那样,直到刚刚他也没有从幻想中挣脱出来。

    “这样不好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秦茗问。

    梁秋秋有些忐忑:“不是……只是……”

    她忍不住笑意,却又不想在秦茗面前表现让她得意,只好问:“这些如荪花可不便宜,又是你找人布置的,你为什么要将功劳都推给我,你不想让冯哥哥知道是你做的吗?”

    “没有必要,”秦茗道:“他不知道更好,说不定还能高兴些。要是知道是我的所为,只怕还没如今开心。”

    “那肯定是的,”梁秋秋倔强道:“他也是看是我才会如此的,换成你铁定不高兴。”

    秦茗笑了笑,没有理会对方的小心思:“那我帮了你,你也帮帮我吧。”

    梁秋秋警惕的看着她,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想让我做什么,”梁秋秋道:“别指望我会帮你跟冯哥哥说什么。”

    秦茗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封信笺递给她。

    “这是什么?”

    “我记得你的表哥邱子殷是白湘书院的院令,我想你帮我向他推荐这篇文章。”

    梁秋秋愣了一下,她猜想了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秦茗找她帮忙的竟然是这件事。

    “你想上白湘书院的湘闻录?”她几乎是诧异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你疯了吗?”

    白湘书院是本朝最有名的书院,多少朝堂上的人都出自于此。而白湘书院除了它的桃李满天之外,还有一个是非常有名的,就是每季度会出一次的湘闻录。虽然名义上只供书院学士观阅,但实际上也会有很多朝堂之人阅读,影响颇大。

    只是就算走遍整个都城,她敢打赌也没哪家小姐会想到要去给湘闻录写文章。能被湘闻录录入的都是一些大家的文章,秦茗算什么?

    “啊,你不愿意吗?”秦茗作势收回她手中的信笺:“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找寻月楼定的那些如荪花我如今还没给钱,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我叫他们去你家找你要银子吧。”秦茗道。

    梁秋秋脸色一白,她白得了秦茗的功劳倒没什么,但若是那些人找上了她家,只怕她会被母亲打死。

    “我帮!”她抽回了秦茗手里的信笺:“不就是帮你递个信笺,这算什么。不过我先跟你说好啊,我堂哥的个性执拗,从不听家里人的话,就算我去找他他都未必愿意收你的文章,更别提是录入湘闻录了。”

    秦茗淡淡一笑:“这我知道。”

    梁秋秋瞥了她一眼,拿着信笺出了门。

    本想着随手将信笺丢到一边以后再说,却没想到刚一进门就遇到了邱子殷从里面出来。

    “表哥。”梁秋秋乖乖行了个礼。

    邱子殷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梁秋秋原以为他就像以往那般直接离开,却没想到对方停了下来,看向她问道:“你又去找冯业了?”

    他问的直接,梁秋秋脸色一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邱子殷露出一丝冷笑:“冯业此人为人不纯,用情不真,为了自己的官位连心上人都可以抛之不顾。如此之人你看上了他什么?你姐姐的下场你没看见吗?如今他已经娶了妻,你还巴巴的跑什么?生怕没毁了自己的名声吗?”

    梁秋秋下意识想反驳,却又胆怯的不敢说话,只一昧的低着头。

    她这个表哥,出生邱家,向来心高气傲,谁也瞧不上。若是她敢顶嘴,怕是要被狠罚一顿。

    “罢了,跟你说怕是也说不清。”邱子殷冷哼一声,转身想走。

    梁秋秋捏着手里的信笺,想了又想,追了上去。

    “表哥,”她吞吞吐吐道:“我有一朋友,想请表哥帮忙看看她的文章——”

    邱子殷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信笺,信笺封上描着淡色纹路,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怕又是哪家小家心血来潮想借着湘闻录来提自己的名声了。

    邱子殷冷笑:“你的朋友?也罢,我就拿回去看看,只是到时被我拿去做陋文鉴赏可别怪我。”

    梁秋秋慌乱摇头:“没事没事,随便表哥处置。”

    反正她是按照秦茗的意思做了,至于邱子殷怎么对待这篇文章,应该不关她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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