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街结束。公主和国王享受完臣民地完赞美,心满意足回宫。
公主暂时不用小河伺候,他终于可以松口气歇一歇。
小河找了个水井喝水,他走了一路,又累又渴。
他的身份甚至没办法去商铺买一碗茶喝。
他找到一口井,打了水就朝肚子里灌。他用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顺便洗了把脸。
他湿漉漉的脸,闭着眼等待风干。
“小河。”
他猛地睁眼。眼睛还未适应强光,模糊中他看到两个人影。
乌施微冲着满身是水的他扬眉浅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忘,贵人怎么来了。”小河突然有些局促。他们不会看到了自己在这里喝井水吧。
“公主游街,我看到了你,就来打个招呼,结果一转眼就不见了。对了,这是我的朋友,来此游玩,他是我们乌越有名的夫子,你们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温拂柳对乌施微对他的介绍哭笑不得。他笑了笑,对着这个孩子伸手:“你可以叫我小柳。”
小河有些兴奋,此人气度不凡,一看就和小河哥哥一样是出自礼仪之家。异国的夫子应该和他们的学者一样博学多识,那可是天人一般的存在。
他很开心能认识新朋友:“我是小河。夫子那是能认识很多字很多只知识吧。您可真厉害!”
温拂柳嘴角控制不住上扬。这孩子,很有趣。
乌施微见他站在井边,问:“小河啊,游行都结束了,你怎么没回去?”
小河垂眼望向地面,盯着自己的脚,手指在背后紧张的纠缠。“嗷,这个…公主暂时不需要我伺候,我就来这边…洗把脸。”他没说自己是专门来喝水的。
乌施微看出他的窘迫,做出完全没看到旁边的东西的模样:“这样啊,那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了解一下楼兰的风俗轶事,我这位朋友正在编撰一本游记,对楼兰和西域地区很有兴趣。你可以帮帮他吗?”
小河一下高兴起来:“有的,我今天可以休息一下午。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很高兴能帮上你们。”
“那行,谢谢小河。这里有些热,我们去找一家酒楼边吃边聊吧。”
小河连忙摆手,他不敢进那些店铺。他周身都在抗拒,连声拒绝:“不,不了,我不用吃饭。我们就在外边聊聊吧。”
温拂柳此时开口:“这样吧,我去买些吃食在外面吃,小施你带着他去那边阴凉树下,我等会来找你们。可以吗?”
乌施微忽然反应过来,楼兰城里的奴隶没有人权,商贩们是不允许他们在店内消费的。
她顺着他的话接着道:“你快去快回,小河你不要拒绝,给小柳哥哥点建议,这当地有什么特产好吃的。”
小河回忆一路上他看到过的东西,慢慢说了几样他认为好吃的:“各种馕饼,烤肉,葡萄都很好吃。”
乌施微听到后对温拂柳道:“你就按照这个买。”
小河有些害羞。
温拂柳朝她微微点头,转身走开。
乌施微拉着小河来到成片的树荫下。那里有吊椅和石桌。成片的枝叶藤蔓蔓延在头顶,鲜花朵朵绿叶繁多,形成一大块天然遮阳棚。
旁边就是一个杏皮茶小铺。
乌施微让他在这等着,转身进入买了一壶出来。她左手托着杏皮茶,右手托着三只碗,杂耍似的让他别动,硬是自己慢慢挪着,将那大壶的茶安全运到石桌上。
茶是冰镇的,带着寒气,倒出来时杯子上都渗出细密的水珠。
茶味酸甜清爽,她递给小河一杯让他解暑。
这孩子热坏了,到现在脸都是红扑扑的。
俩人捧着杯子聊天:
“小河多大年纪?”
“十三岁。”
“呀,那要叫小河弟弟了。”
“不…不用。”
“小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伺候公主的?你们看着年纪相仿。”
“大概是五年前。”
“五年前!你才八岁,这么小。”
杏皮茶味道酸甜,映衬的他的心里也酸酸的发苦。他盯着手中的杏仁茶扯了扯嘴角,苦涩道:“没有办法,我的部落战败了,所有人都成了奴隶。我还算幸运被选在公主的身边伺候。我阿娜也在王宫,她有一手好手艺会做各种美食。”
他说的阿娜就是母亲。他和母亲都成了楼兰王室的奴隶,一辈子困在王庭。乌施微看着他捧着茶碗的小小的一个身躯,胳膊手指都是纤瘦的,和珠圆玉润的国王和公主比起来,越发的消瘦可怜。
乌施微起了恻隐之心。
她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道:“小河想去外面的世界吗?”
他摇摇头:“我哪里都去不了,逃跑会被抓回来丢进沙漠。而且我是王室的奴隶,没法再进行买卖。”
这算是堵死了乌施微准备正大光明要人的想法。
她又道:“只要你想,我可以带你走。去乌越,不用再当奴隶。”
“谢谢你,小施哥哥。”他眼睛亮晶晶的,接着到,“阿娜想留在故乡,我陪着她。”
“故乡?楼兰附近吗?”
“嗯,渠犁部落,库姆河孕育出的美丽的部落。”
乌施微震惊,她兜兜转转想着法子找渠犁部落的人,没想到小河就是。
“你是渠犁部落的人?”
“对。哥哥你有兴趣?”小河的语气已经带了些防备。
乌施微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知道渠犁部落的蓖荔神草吗?我有个朋友需要渠犁的药草来救命,但是据说渠犁的所有东西都被楼兰抢夺,药草也找不到了。”
小河眼里带了调侃的意味:“你说的朋友就是刚才的那个人吧。”
“这么明显?”
“我能看出来他身体很不好。”
“这件事我是瞒着他的,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
小河又道:“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好朋友之间也要保密吗?”
乌施微顿了顿,片刻才道:“有些时候,你想帮一个人,会有不可言说的难处。就算很亲密的人也有不能说的秘密。这件事知道了对他不好。”
“他看起来是个好人。”
“没错。他的确很好,明善诚身,才容俱佳。”
小河笑了一下,他目光看着前方,思绪好像都飘远了:“蓖荔神草是我家乡的稀有药草,长在库姆河边上。”
乌施微在边上认真听着,神情都严肃起来。
他接着道:“阿娜说那年的蓖荔神草产量稀少,仅有的一点都被收入楼兰国库。公主有心悸之症,国王给她备了好多。”
在国库!他们只有去一趟国库找药。
“这有些困难。”
小河点点头,他只是个奴隶,根本接触不到国库,帮不了乌施微。
“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有用的信息。”
“我都没帮上忙……”
“给我这个信息就是帮上很大的忙了。你不要多想。”
正巧她瞥见温拂柳回来的身影。她朝着小河眨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河微微笑了下表示知道。
温拂柳回来了,还带了许多食物。馕裹着烤肉,一包烤鸡,还带了串葡萄。
乌施微将茶壶移到一边,接过他怀里的东西摆放整齐。
“你过来坐,这么多东西麻烦你了。”乌施微递给他一碗茶。温拂柳接过一碗茶喝下去解暑,满身燥热才压下去。
她取了份馕饼裹肉,还塞了个鸡腿在里面。递给小河:“小河大口吃,不要和我们客气。”
“喏,你也吃。”她又包了份相同的给温拂柳。
“谢谢。”
……
餐后,乌施微邀请小河有空来浮云楼找他玩,小河浅笑着说好。之后,几人便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他们一同回到客栈之时,白芷都惊呆了。青云在一边不说话。
“驸马?您怎么来了!这……殿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奴婢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芷——”乌施微拉长声音,她无奈的看着他们,给他们解释,“他是来找我的。你们不要惊讶。”
白芷瞧了眼温拂柳,有些顾忌:“那个,殿下,那个事情……”
温拂柳直言道:“小施我先回房,你们聊。”
语毕,他向她行了礼,然后离开。
白芷一把抓住乌施微,把人往屋子里带:“殿下,快进屋,我们和您细说。”
房间内,白芷严肃的向乌施微讨论他们在奴隶市场的见闻。
“殿下,我们在这里的大的小的奴隶市场都逛过了,根本找不到渠犁部落的人。那里的老板都说渠犁人珍贵,买主身份都很高轻易不能泄露信息,而且当年的奴隶拍卖都是五年前了,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人是死了还是又被发卖。”
白芷一无所获,她很是丧气。异国他乡的她又语言不通,全靠青云翻译,她的本事一点都使不出来。而且全是坏消息,公主会不会觉得她没用。
意外的,乌施微并没有向白芷想的那样苦恼。她只是点了下桌子,淡淡道:“辛苦了。你们坐过来,我现在要和你们说件事。”
什么事比这事还紧急?他们拖了张凳子凑近等着乌施微的话。
乌施微努力的把事情轻描淡写,让他们不这么焦虑:“公主游街之时我被人推出人群,差点就冲撞楼兰公主。”
白芷当即就跳了起来,愤愤道:“哪个狗东西干的!居然要害您!”
青云将人按住:“殿下,此事是属下失职,属下会去查明凶手。”
乌施微摇头,她道:“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要潜入楼兰王宫。”
青云和白芷同时震惊,异口同声道:“殿下,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她摇摇头:“小河就是渠犁部落的人,他说萆荔神草就在国库里。所以我必须去一趟。”
青云神色郑重:“殿下能确保他说的是真的?若是他背后插刀子,您在异国地盘会非常被动,搞不好会让您置身危险。属下绝不能再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药材铺老板和小河都说蓖荔神草在王廷,至少那里是真的有。就算他们联合起来骗我,我也得去。”
“青云白芷,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等不了。”
青云仍旧不认同她的做法:“殿下,你对他太过宽容,他的生死其实与你无关,你本来不用为他以身涉险。主人说过任何人的性命都不能排在你的前面,可是你破例了,属下不能破例。”
“青云,我帮他也是帮自己,在乌越我需要温家不倒。我和他不和,但是我不能让他死了,这样乌云冕才会膈应一辈子。”
她的话说服了青云,但是他请求:“以后殿下有什么行动属下都要跟着。您不要拒绝。”
“可以。还是那句话,真的有危险,你护着白芷,我护着温拂柳。打不过我们就跑,都会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