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别想!师父交代你不能随意走动。”

    陶杞眼神不安的朝四周看看,假装有难言之隐,低声与张章说道:“实不相瞒,小兄弟,今日验尸,不小心将一柄小刀落尸体颅内了,实乃罪孽深重,贫道需取回来才安心。”

    张章瞪大眼睛,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嘣出一个字:“走。”

    三言两语忽悠了张章,两人一道出了小院。

    祠堂在陶杞院子前面隔两间房,但陶杞领着张章,往府东走去。

    今日她留意着,自打锦衣卫进了张府,这位小兄弟先是跟在陈霁后边看她验尸,再寸步不离看守她,没去过张府其他地方。

    只要她装作不太认路,他不会察觉的。

    路上虽因迷路争吵了两句,但一切顺利,没多久,大片绿色的竹林映入视线。

    不太妙的是,还有对比鲜明的红色十分扎眼,红色飞鱼服的陈霁领着一队锦衣使,也站在竹林外出,迎面与陶杞二人装上。

    尚未等陶杞编排好托词,张章先开口:“师父,我早说这妖道有问题。她编了个实在荒唐的借口,诓我出来,我便知她意图不轨,顺了她的意思,她竟一出门就往府东过来。”

    这种时候想什么借口都没用了,陶杞眉眼低垂,显得乖顺,像一只白毛绒兔子,心中却仔细衡量。

    她白日有验尸的功劳,且有疑问未解,陈霁定不会现在要她性命,最起码要等到这案子结了。

    且通过白日一整天的相处,行走江湖三年已如人精的陶杞察觉出,陈霁对她似乎有些耐心,她一面担心可能是他一双黑若深潭的眼睛看穿了许多,留她从长计议;一面忍不住用这几分耐心得寸进尺,让陈霁慢慢接受她的行事乖张。

    脱口而出的话,愈发不想控制:“贫道善风水,瞧出府东有蹊跷,行善积德,前来一看。”

    她瞧见陈霁的脸色越发难看,将早上进张府看到的风水讲完后,抚一下拂尘,加了句结论缓和气氛:“事在人为,贫道以为,白日留下的疑问,能在府东找到答案。”

    话音落,只剩竹叶沙沙作响,陈霁脸色让气氛又降了几度,无人敢多言。

    “这风水竟这般神奇吗?府东确实是张聚吊死的地方,你真能看出不对劲?”

    张章从陈霁身后探出脑袋,不知死活地追问。

    陶杞颇有些敬佩张章,但她知道陈霁的忍耐大概是到这儿了,若是继续,怕是性命能保住,也要掉层皮,适时闭上嘴。

    只听陈霁厉声呵斥:“胡闹!”

    转身往竹林去,又回过头吩咐:“押住两人。”

    张章的“为什么我也要……”没说完,两人一同被压住胳膊架着,随陈霁一队进了竹林。

    陶杞柔弱地往前踉跄几步,任由锦衣使押着往前走,低头时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碰到陈霁时她便知道,陈霁和她一样,想要弄清楚张聚尸体上的疑问,他定也是去查看尸体现场,不管她说些什么,只要让陈霁知道她是去书斋,且能查出些什么,以她验尸时展现的能力,陈霁为保万无一失会带她过去,看她能发现什么。

    沿着鹅卵石园路走,前面出现了竹苑内唯一的建筑——书斋。

    书斋陷在茂密的竹林中,共三间房,中间寝房,西侧房书房,东侧房茅房。

    张聚被发现吊死在西侧书房,陈霁领着人径直进了书房。

    屋内已有锦衣卫在搜查,押着陶杞的人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陶杞未见到书斋前,已经能推算出书斋一切如常,如今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朝里打量,书斋内确实很整洁,且听到锦衣使向陈霁汇报的“是原状,没少东西没多东西”。

    看来唯一可能有痕迹的地方,是横梁。陶杞又伸着脖子抬头看去。

    飞上房梁查看的锦衣使向陈霁汇报:房梁横木上有勒痕。

    除此再无其他发现。

    陶杞不闲着,杏眼提溜转将屋内看了遍,后回头看看身侧的门,再看向唯一的窗户,她着急地想过去看看,正伸长脖子,陈霁走了过去。

    陈霁分毫不差地将她想对窗户做的检查,一步步做出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陶杞喉头哽了一下,前世陈霁入锦衣卫晚,她带过一段时间,教了他很多,不乏搜查审问的惯用方式。

    晃神间,陈霁在窗户下沿有了发现,一抹黄泥蹭在上面,于是调遣人手到窗外查看。

    陶杞脱口而出:“扫开窗外竹叶。”

    “来人扫开……”

    陈霁和她同时开口,陈霁停下来,看向将他的命令先一步说出来的陶杞,双唇轻动,似有所触动,最终移开了视线没开口,而在看到锦衣使无人行动后,将陶杞的话重复了一遍。

    陶杞收声补上一句:“轻些扫开最上面一层。”

    张章早被放开,到窗外一同扫落叶,然后兴奋地翻窗进来,喊着跑过来:“有脚印!神了,道士,这莫不是你风水看出来的?”

    凶手为了避开护院巡逻,走正门不太可能,很可能走唯一的窗户,窗户下沿的黄泥证实了这一点。又有黄泥,说明踩了窗外的泥土,必然留下脚印,只是这几天风大,这竹林全是去年的老叶,风一吹全掉下来,把脚印遮住了。

    这一大段解释陶杞没有讲出来,她面上如常,心底是在意被锦衣卫无视的,于是孩子气地刻意将自己和锦衣卫的界限划分清。

    眼睛落到窗外在陈霁吩咐下行事的锦衣使,语气变得很轻:“是,青龙属木,草木受损。”

    张章因她不超过十个字的应付,正好奇地琢磨,窗边的陈霁在这时转过身,陶杞眼中的失落被悉数看到,她无所适从间后退一步,侧头转开。

    窗外的红色好像一抹艳丽的蝴蝶,跃身进了屋子,衣摆翻飞到了跟前,陈霁低头说:“随我来。”

    陶杞看着红色的衣摆又翻飞出窗外,也双手撑着窗沿,翻出去。

    却没想窗外的地面比屋内低一截,撑着重量的胳膊脱了力,整个人往下跌。

    双手胡乱向上抓时,被一双手捞住肩膀,稳稳地撑住。

    温热的鼻息扑在耳侧,碎发吹动,挠得皮肤发痒。

    陶杞能感受到陈霁张开口,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有一个很轻的叹息,若不是气息刚好落在耳侧的皮肤上,她无从察觉。

    身后的陈霁随着叹息,收回手,等陶杞转过身时,只看到他钻进竹林的背影。

    她恍惚间有种错觉,陈霁并没想抢走她的锦衣卫,而像是在等她回来,这感觉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前提是陈霁知道她是谁。

    陶杞来不及细想,抬脚跟了上去,而张章领着一队锦衣使随后。

    在满眼绿色中穿行了许久,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鹅卵石园路,从竹林中横穿而过,脚印在园路前断掉。

    一路上,陶杞都被簇拥在锦衣使中间,低落的心情慢慢好转。

    她见陈霁正安排人手兵分两路,没将她算在内,心道正好,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枚铜板,朝空中一抛,稳稳接住,打开是无字的背面,手一指右边。

    “走这边。”

    陈霁顿住,眼神森冷地扫了一眼她掌心的铜板。

    “张章,将其送回去。”

    而后领着一队往左边去了。

    另一队绕过她和张章,去了右边。

    陶杞盯着陈霁的背景,眨两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扇子扑闪,他是故意的吗?这时候让她回住处,是在给她机会沿着园路搜查?

    被这个猜想吓了一跳,陶杞想她是疯了才觉得陈霁如此好心,但仍指着右边:“小福主,我们走这条路回去。”

    张章看看和回去路相反方向的右边,迷蒙中被陶杞的抛硬币吸引,点头道:“走。”

    一路上仍是不变的景象,暗绿色的竹林,曲折弯曲的鹅卵石园路看不到尽头在哪里,还有一个修建了一半停工的死水塘。

    此外没有发现,沿着园路拐了弯,没走几步,书斋再次出现在眼前。

    陶杞想去书斋的另两间房看看,撞见陈霁也探查完了园路,正迎面走来命张章离开后,便跟着她。

    意思很明显,张章不在,他来监看她。

    陶杞浓密的睫毛不停扑闪,五官皱成一团,却还要面上赔笑,像是只被揪住两个大耳朵拎起来的兔子,实则她心里别扭得紧,她从未同陈霁如此和平的同行过,这段路走得她想直接飞到住处,马上闭门不出。

    于是默默加快步子,想快点结束这段怪异的同处,陈霁也加快了步子,与她并排而行。

    愈发的怪异,陶杞又走快几步,陈霁仍跟上,这次紧跟着说道:

    “另两间房也无多或少物件。”

    陈霁看到了她对另两间房的张望,且知道她要确定些什么。

    陶杞转头看向身侧的陈霁,他比她高出一头,昏黄的夕阳下描了层柔和的边,不像她印象中的样子。

    别扭和难熬因为陈霁的提示转为对案子的思考,她又捋了一遍验尸的疑点,和没有任何发现的书斋。

    有时候,没有任何发现也是一种发现。

    朱唇轻启,说出两人心中都已明了的答案。

    “有两拨人想杀张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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