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

    柳家人的打搅权当一个小插曲,吃饱喝足后,众人才打算回去。谁料刚一出大门,就见外面乌泱泱一大群人。

    竟然都是排队看热闹的的百姓。

    顾念秋一惊,她建议掌柜闭门限客一是为了避光,二是为了安全,没想到反而戳中了人们的好奇心。

    一个酒楼,闭着门神神秘秘的,又热闹非凡,怎能不让人心痒。就算有不好奇的,看见门口排队的人就也想来凑个热闹。这越积越多,竟然成了一番奇观。

    顾念秋她们一出来,那几个老饕兴高采烈,嘴里喊道:“可算有人出来了,我是第一位,让我进去!”

    他们抹了抹脸上的汗,不等顾念秋她们出来,就想一股脑挤进去,生怕晚一点就不让进了。

    之前本来有人出了,结果街道司的衙役非说要检查检查,这一检查就再也没出来过了。几个老饕心里苦啊,只能被里边的喝彩声吊着慢慢等。

    小厮认出顾念秋,赶紧道:“别挤别挤,交了牌子再进!”

    挤到财神爷就完蛋了。

    顾念秋她们赶紧出来让位,一旁有排着队的大娘大爷问道:“小娘子,里边是什么样的?真有这么好看?看他们的样真夸张嘞!”

    江蓉夸张道:“超级好看,这制影人的可是位大师,手艺精湛!你们去看了便知!”

    “哎呦,我也觉得是,要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排队,俺只在庙会见过影戏嘞。就是人太多了,俺这把老骨头挤不进去。”

    顾念秋听了抿嘴笑:“也没有这么夸张,现下就算进去了也得等下一场影戏了,不如晚些时候再来。”

    大娘可不乐意:“快了快了,俺再等等,听说观戏区可以不点菜,一场只收两文半的茶水费。这么便宜,现在不排以后更排不到了。”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里边有戏有茶,若是再来些吃食岂不快哉?

    她们说话的功夫,老饕已经交了号牌,门口小厮还问他要不要办张客牌,以后可以常来。

    老饕当场就拒绝了,心里暗想: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就想让他办个什么牌......让他等这么久,要是不好看他一定大肆宣扬!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走进了平天阁。

    初一照面,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酒楼,明暗交织,灯火辉煌。远处是银光流泻,漆幕垂帘。巨大的幕布灯影重重。

    说书人气势十足,观戏人全神贯注,音色影灯交相辉映,这种派头,他前所未闻。

    光是眼前的一切就让老饕觉得此行不亏!

    幽且不暗的环境尤其让人身心舒适,灯影的视觉冲击让人大饱眼福,老饕当下就换了最好的茶点。观影品茶,再来三五酒菜,岂不乐哉!

    平天阁的爆火出乎意料,好在顾念秋考虑周全,指导掌柜作了许多创新。不仅在木制结构上做了隔断处理抹了石灰,还特意打通墙面做了通道。

    幸好商阳最不缺石头,平天阁大体也以石构造。可就是这样,管事人还天天叫穷:说好的只用搭一个台子呢,这是虚假宣传!

    不过开业后管事人就不拉着脸了,每天笑呵呵收钱比谁都快。

    商阳偏居一隅,行商的人多,识字的人少。因此当地百姓缺少业余娱乐活动,有几个钱就跑去地下赌坊败掉。

    商阳管得还严,要是不巧被抓了,还得承担挨板子的风险。但现在不同了,大家要是挣了钱想放松一把,就去平天阁看戏。这样一来,商阳的风气竟更好了许多,连街坊司的人都觉得近日格外清闲。

    若说唯一不爽的人,可能就是顺福楼的掌柜了吧。

    *

    平天阁的爆火,捧出了几个“明星”。说书人和控影人的身价与日俱增,而站在幕后的顾念秋乐得清闲,躺着都有钱拿。

    月末算盘一打,她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日子渐渐滋润,就如秋日的大闸蟹黄满膏肥。枯叶飘零,大雁南飞,转眼便入深秋。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栖喜堂院门大开,宾客往来,院内摆了三大桌。

    尽管人来人往,可走动的都是老熟人。不仅有街坊邻居,还有平天阁的掌柜,卖肉的赵二娘.....书肆的那几位自然也来了。

    今日是顾念秋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众人本想大办,却被顾念秋拦了下来。

    弦乐阵阵,院内的落叶飘零如枯叶蝶翩翩起舞。原本打闹嬉笑的众人陡然静了下来,在他们的注目下,顾念秋踏着乐声款款而来。

    及笄的衣裳是江蓉选了好久的料子,用了最好的绣工,几乎所有的女眷都经手过了。她一身杏黄色盘锦金枝绿叶棉裙,外搭翠绿缠枝花刻丝外衫,亭亭玉立如一枝嫩得能掐出水的碧荷。

    柔顺的长发束成发髻,原本消瘦的脸蛋养得愈发丰腴,颊边有了肉更显鼻腻鹅脂,玉质天成。若初见,只觉得少女唇红齿白,娇俏动人。

    可只需视线上移,就会被那双极为清澈沉静的杏眼吸引。

    于是便知,这绝非是养在深闺天真烂漫的金枝玉叶。

    比起碧荷,她更像是生在山野的雏菊,看着清丽娇娆,却格外坚韧顽强。

    端而庄重地行了一辑,顾念秋向东正坐。知府夫人净手接过发钗。

    她平日深居简出,却一口答应下做顾念秋的正宾。

    她高声祝辞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寿胡福。”①

    说罢,为顾念秋奉上钗冠,

    银镶白玉的钗冠虽然素雅,却衬得少女端澈清雅,更添风华。

    江蓉不知为何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与心酸感。

    如此风华,本应有更加盛大的及笄礼相称,现在却连个表字都没有。

    少女姿色动人,却不知是何方名闺。

    相赢斜倚树前,摘了片叶子移至唇边。短促的叶笛声被乐声盖过,云际有长鹰破空,盘旋高鸣。

    鹰声凛冽,羽翼丰锐。众位女眷心慌,当地的百姓却目露奇光,兴奋道:“老天爷,这是云鹰啊!云鹰声,福运升,女郎是有福之人!”

    “娘子莫怕,这云鹰是通北的祥物。只是这般大的云鹰,我竟从未见过!”

    尽管当地人这么说,但如此猛禽在前,众位女眷还是还是有些害怕。江蓉不自觉迈出一步,随时准备保护顾念秋。

    威风凛凛的云鹰搅动风云,一双眼睛冰冷凌厉。它盘旋数圈猛然俯冲,江蓉暗道不好,正要动身却见它尖喙一松,落下一物。

    鹰翼一振,展翅翱翔。众人定睛一看,竟发现是一个贝壳。光洁如新,还闪烁着斑斓的色泽。

    顾念秋迟疑地伸出手,只见原本紧闭的贝壳松开一条缝,其内是一颗硕大的珍珠,通体晶莹润泽,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这这这......老天爷,天降祥瑞啊!天降祥瑞!”街坊邻居骚动开来,激动道。

    “居然是珍珠,我曾在幽州见过,可没这个好看。”有人目不转睛道。

    “难道是夜明珠,这么大,晚上会不会发光啊”

    江蓉惊讶得下巴快掉了,原来这鹰真是祥瑞之禽,都通灵性会随礼了。

    唐茹则是眉毛一挑:这不是南海鲛珠吗?这种品相的她也曾有一颗,不过现在应该在皇宫宝库里。

    顾念秋知道这是珍珠,但却从未见过如此美的明珠。她遥望天际,只见云鹰已不见踪影。

    目光回转之时,相赢淡定抱臂而立,与震惊的众人形成鲜明对比。

    顾念秋突然想起方才清点礼单的时候,江蓉吐槽道:“这个药罐子,穷就算了,还只送幅字画。真是的,虽然字还行吧,但又值不了几个钱,一点用没有 。”

    想来便有几分好笑。

    这下江蓉指不定更气了,连鹰都知道送珍珠。

    少女莞尔一笑如春花绽放,相赢对上笑靥却不自觉转了目光。

    *

    及笄礼成后,便是宴请宾客。这一顿下来,宰了只猪和羊,鸡鸭鱼肉齐聚一堂。许秀珊和平天阁厨子打配合,忙活半天做出一桌又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吃到中途,唐茹兴致来了嚷嚷要吃酒。顾念秋胃口小,觉得差不多了便打算起身去酒肆买。

    谁知她一动身,相赢也跟了上来。

    “酒重,我陪你去。”相赢替她拿了打酒的坛子。

    “好。”

    顾念秋应下,若非她明确感知到相赢对她并无意思,只怕她都要误会了。

    也不怪江蓉天天疑神疑鬼,日日担心相赢要乘虚而入。

    而啃鸡翅啃得正欢的江蓉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抬头一望。

    等等,念秋去哪了!

    再环视一圈,该死,怎么书肆那个药罐子也不见了!

    酒肆在城门东,稍远了些。顾念秋一路寻着布幡,只听一声“小心。”

    衣袖被拽过,一个粗衫男人横冲直撞,夺路而逃。顾念秋一摸身上,空空如也——钱袋没了。

    里面还放着那颗天赐的明珠。

    顾念秋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相赢倒觉得颇有意思,这贼人甫一靠近,他就发现他不对劲了。只是一个小贼,怎么有常年习武的痕迹呢。

    这明显就是冲着顾念秋来的。

    他装作惊慌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追赶,始终跟在顾念秋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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