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在岸边的接待人员换成御子柴赤一后，游泳馆里的人突然变得更多了起来。
在班级工作完成后匆匆赶来的中川队长笑开了花：“我就知道，小红光是站在岸边就能发挥作用。”
“我倒是觉得大部分人都是来寻仇的，”眼看熟人数量占了百分之七八十的队伍，副部长在旁边摸着下巴提议：“要不让御子柴下水当靶子？”
把这份用处发挥到极致。
说罢他还故意抬高音量问：“你觉得呢？御子柴？”
听见他的提问，本来不想理人的御子柴赤一硬是在百忙之中分出一点精力斜了他一眼：“谢谢你的馊主意。”
副队长笑嘻嘻地应了一句：“不客气。”
虽然这家伙表现得一点都不值得别人尊重，不过好歹也算是个一个三年级的前辈，刻薄的话在嘴里滚了个圈又咽下，思索再三，十分讲究个人礼仪的御子柴赤一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地放过他。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众人忙得脚不沾地，原本御子柴赤一在12点就能下班的，但因为人太多，最后硬是又拖了大半个小时。直到午饭时间来临，人满为患的游泳馆才逐渐少人。
来换班的藤井用捞网捞起泳池里最后一个网球，水珠顺着长长的把手蜿蜒而下，在她手上留下湿哒哒的水渍。
她甩甩手，脸上的表情带着解脱的喜悦：“人终于少了。”
明明只是来忙了半个小时，她却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捞了一天球的错觉。
终于空下来能跟其他人换班的御子柴赤一闻言摸了摸肚子，有些疲倦地说：“我又饿了。”
饥肠辘辘的胃部早已发出哀鸣，大约是要对外交涉的缘故，这一个多接近两个小时的工作让她感觉消耗量比训练时的还要大，除去来之前吃的那点零食之外，她的能量来源也就只有在忙里偷闲期间被青根投喂了两口蛋糕和大阪烧。
说到青根，御子柴赤一又看向了坐在不远处泳池边长椅上的男生，他的同伴们都先走一步了，只剩他独自一人乖乖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一点不耐烦的迹象都没有。
好孩子。
在心底夸了他一句，御子柴赤一转过头朝藤井说：“我去换衣服，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去吧去吧，”藤井摆摆手：“别让人等急了。”
“好。”御子柴赤一抬起手随意挥了挥，当作告别。
午饭时间，也是太阳最毒辣的时间，校道上的人已经变少很多，出了游泳馆后，两人躲避着从头顶直射下来的阳光，在阴影处慢吞吞地往国中部的方向移动。
“慢点吃。”青根手提袋子，对着一旁往嘴里不停塞食物的御子柴赤一频频侧目：“不要噎到。”
御子柴赤一没有着急回答，先是细细把嘴里的食物嚼烂再咽下，而后才开口：“别担心。”
说着，她偏头看了他一眼：“你不饿吗？”
青根摇摇头。
他今天最大的运动也就是走路，要么就是在树底下等人，在泳池边坐着等人。本来就是吃过早饭才来的，中途又和女生一起吃了不少东西，所以他现在根本就没感到饿。
倒是身边的人，从早上忙到了中午，饿得快也正常。
想到这，他又提起袋子，把刚刚买的泡芙打开，递到御子柴赤一面前。
“谢谢。”御子柴赤一咽下最后一口蛋挞，盒子被青根一把拿走。
泡芙的外壳酥脆，咬开后里面足量的奶油在嘴里爆开，幸好御子柴赤一咬得比较小口，没有被挤出来的奶油弄脏衣服。
三两下吃掉手里的泡芙，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是哪个摊子买的？”
好吃欸。
青根回忆了一下，大概记得是：“3年D组。”
御子柴赤一感叹一声：“良心商贩。”
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眼看着盒子里还剩下最后一个泡芙，本着不能吃独食的礼仪，御子柴赤一摸了摸肚子，决定把它分享出去。
原本是想连着盒子一起放到对方手里，只是在动作开始的前一秒，她突然回想起三宅在离开游泳馆前说的话。
【唉，你去换个衣服他都能把更衣室盯出花来了，要是主动撩拨一下，下次见面还不得是手牵手一起？】
御子柴赤一垂下眼帘。
虽然因为个性问题一直被人评价为直来直去不解风情，但她本质上其实还是一个正常的女高中生，会看名著也会看爱情小说，在妹妹追狗血连续剧时也偶尔有瞟过几眼，所以‘撩拨’这个词的意思她也是懂的。
——她甚至知道该怎么做。
隔着纸袋把泡芙捏在手上，御子柴赤一抬起手，假装不经意地对上青根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东西递到了他的嘴边：“你也吃。”
眼前的男生几乎是瞬间僵在原地，感受着嘴角被凉飕飕的泡芙轻贴了一下。
“......”
“......”
“不吃吗？”女生的语气带着可惜。
“......吃。”
声音入耳有些颤抖，御子柴赤一听完后笑出了声：“为什么那么紧张。”
青根没说话，浑身僵硬地张开嘴咬住嘴边的东西，御子柴赤一立马举起手挡到他下巴的位置：“小心点，奶油会溢出来。”
两人离得很近，此时她不仅能看见男生瞪大了几分的眼睛，也看清了对方从胸膛脖子一路往上涨起的红意。
“好吃吗？”
青根两眼涣散，机械地点了点头。
天气好极了。
意识几乎没有。
***
从高中部到国中部只需要步行大约五分钟左右，不过因为边吃边走的缘故，中途又耽搁了一会儿，所以这段路程所需要的时间又被拉长了一倍，等两人成功到达国中部的大门口时，御子柴赤一基本上已经饱了。
只不过：“你热吗？”
抹了一把额头，感受到手上传来汗液的粘腻感，她提议道：“去喝饮料吧？”
她早上还收到了真田发过来的手机短信，邀请她有空的话可以去他们班上的‘执事茶店’。虽然说带着一个男生去那种明显针对女性的摊位有些奇怪，不过她相信青根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已经在路上整理好心情的青根听罢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国中部的人流量明显少于高中部，走上三年A班所在的四楼，里面的空位还有余量。
刚走进门口，眼尖的柳生比吕士立即就发现了两人，拉着真田弦一郎十分真诚的朝两人行了个绅士的鞠躬礼：“欢迎回来。”
御子柴赤一先是跟两人打了招呼，接着上下打量了两眼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真田，不知是不是真心地夸赞道：“真田，你穿上这身衣服看起来年轻了有十岁。”
真田弦一郎：......
“真田前辈，她说你长得显老欸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从一旁传来，御子柴赤一转过头，发现是许久不见的幸村精市和两个不认识的男孩。
“好久不见，御子柴前辈。”幸村眼里带着笑意，率先开口跟她打招呼。
御子柴赤一点点头：“幸村，身体怎么样了。”
幸村看起来很放松：“已经痊愈了，谢谢关心。”
甚至还因为关东大赛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他现在身体和心理上都十分健康与轻松。
“那就好。”
与柳生和真田不同，幸村是第一次见到青根，于是御子柴赤一主动开口：“这是我的朋友，青根高伸。”
“我知道，切原有跟我说过。”幸村笑得很愉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说预选赛时姐姐去看他了，但身边还跟了一个凶神恶煞的极道大哥，看着像电视剧里山口组的打手。
他是故意的。
御子柴赤一瞬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接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一旁的青根高伸。
他一脸平静，似乎被说面向凶恶的人不是他。
看着御子柴赤一的动作，幸村脸上的笑意更加：“好啦，开玩笑的。”
真有趣，连御子柴前辈都开始谈恋爱了吗？
他向青根自我介绍道：“前辈好，我是幸村精市。”
被问好的青根和善地点了点头，仅有御子柴赤一垮着个脸看他，总觉得这人哪哪都透露着不怀好意和坏心眼。
点餐后，两人一起坐到了幸村的对面。
等餐途中，御子柴赤一问：“你们的话剧是什么时候开场？”
“下午两点，”幸村看了看手机：“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
“赤也扮演？”
“女主角。”
“服装呢？”
“裙子。”
说到这，幸村还特地强调了一句：“蓬蓬裙。”
御子柴赤一闻言立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里里外外透露着期待：“我会替赤也多拍几张照的。”
幸村笑容不变：“有前辈这样的姐姐，真是赤也的福气。”
“哪里的话。”御子柴赤一谦虚道。
只是想来上个饮料却莫名听完全程的真田：......
都是可怕的人。
而另一边，通过两人的交谈，坐在隔壁桌上刚刚笑出声的两个男生也终于摸清楚了红发女生和其他人的关系：“你是那个切原的姐姐啊！”
对上御子柴赤一的眼睛，那个个子更高一些的男生瞬间记起自己应该先自我介绍：“啊啊啊对了！前辈好！我是青春学园二年级的桃城武，这个小鬼是一年级的越前龙马。”
既然被三年级的幸村精市喊作前辈，那应该是高等部的前辈了吧。
被喊作小鬼的越前不满地瞪了桃城一眼：“叫别人小鬼的人才最幼稚。”
“嘿嘿，我才不会被你说动呢！”桃城完全不理会他的吐槽，甚至又重复了几遍：“一年级的小鬼，小鬼。”
“幼稚。”
看着他们的互动，御子柴赤一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我是御子柴赤一，立海大高等部二年级。”
她特地多看了一眼那个名叫越前龙马的孩子，身高矮得出奇，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学生。
难怪会被人叫小鬼。
喝完饮料后，御子柴赤一带着青根又逛了其他班级，玩了几个游戏赢了点小奖品后，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带着人一起慢悠悠地晃到了已经搭建起舞台的礼堂。
到达礼堂时，话剧已经开场，现场座无虚席，可见网球部在立海大受欢迎的程度。
找不到可以坐的位置，两人就站在礼堂的边缘位置。
她举起手机，对着舞台上衣着褴褛扮演辛德瑞拉的切原拍了几张照片，中途还被看见她镜头的切原愤恨地瞪了两眼。幸村身穿校服就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前辈们不来了呢。”
“怎么会。”白捡来的乐子，不看是傻子。
剧情逐渐进行到舞会的午夜十二点。
切原从长长的楼梯上下来，匆匆逃离王宫，而真田追在他的身后，伸长手臂挽留：【请等一下！那边的美丽女子！至少......至少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厉害。”御子柴赤一无声地鼓了鼓掌：“真田的信念感真强大。”
毫无表演痕迹，握着从地面捡起的水晶鞋时真的浑身散发着不解，最后又逐渐转变为坚毅。
“是吧，所以我才会说王子一定是弦一郎来演。”幸村对于自己的决策颇为满意。
只有真田这种对什么事情都无比认真全力以赴的人，才能认真地演出王子的感觉啊。
青根睁大眼睛盯着台上穿着公主裙的几位演员，开始了今日份第二次的瞳孔地震。
见他一副受到冲击的震惊模样，御子柴赤一凑到他耳边问：“没有看过这种吗。”
听见女生的声音，青根勉强拉回了一点神智。他摇摇头，也低下头凑到御子柴赤一的耳边说：“我没看过话剧。”
国中时没有关注这些东西，如今的伊达工业又是实打实的工业学校，男女比例已经在逐步往5:1靠拢，所以学校里面鲜少能看见文娱类社团的存在，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有必要搭建这种设施。
这让御子柴赤一倍感意外：“那你们的学园祭是在干什么？”
涵盖在老三样里，她还一直以为话剧演出应该是每个学校学园祭的标配呢。
青根乖乖作答：“摆摊，抽奖，比赛。”
听起来是各种比老三样还要无趣的活动，但却意外适配伊达工业的气质。
她想了想，问：“你之前的班级和社团举办过什么活动吗？”
青根像复读机一样又一次开口：“摆摊，抽奖，比赛。”
“......”
看来你的生活是真的很无趣啊。
但青根却在此时此刻突然认真地看着她，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下个月是校庆，我能邀请你来吗？”
舞台上，柳生和仁王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莫名开始讲起了冷笑话，身边的幸村已经不见了，好像是后台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解决，礼堂很黑，仅有的光源是舞台上的灯光。
借着那点光，御子柴赤一能够模模糊糊地看清他紧张的表情，浑身紧绷，脸僵得像是能随时出去把人切碎砌成石墩子，但偏偏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自己，眼底带着小心翼翼与期待。
“可以。”御子柴赤一十分直截了当地接受了邀请：“只要我有时间。”
犹豫是没有必要的，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出门，但是不出门的话也根本见不到面吧？
况且人家都千里迢迢从仙台来镰仓县参加立海大的校庆了，于情于理她也该接受邀请才对。
见她答应了，青根下垂的眼角都变得有些上扬，眼里少见地带着雀跃，：“那我到时候再跟你说时间。”
只是没过多久，他又变得有些扭捏。
犹豫了半天，青根心里一横，还是遵从内心地伸出手，小声地问：“......能握手吗？”
御子柴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