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

    “在那等着,我们马上到。”闫山挂断电话,递了个眼神,几人都点点头,随他上山。

    不过他说的马上到,有点高估了队员们的行进速度,或者说,是低估了唐湃的行动力。

    “哎呦,唐湃这小子,不声不响的,怎么跑得这么快?”赵浩成颇为狼狈地薅着手边的树枝保持平衡,才不至于从山坡上滑下去。

    虞佳期好一些,还有心情嘲笑他:“呵呵,你该锻炼了。”

    “屁,要不是赵哥我今天没做登山准备,你早被甩到后面去了。”赵浩成嚷嚷。

    “别吵。”闫山制止了两人的小学鸡行为:“省点力气,你想一会下山时用滚的吗?”

    这山根本没路,关昭全程跟在闫山身后钻着树林灌木间的空隙缓慢挪动。

    山里信号不太稳定,唐湃发来的定位时有时无,他们到了附近后,只能依赖原始的沟通方式——喊。

    “这边!”唐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去,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赵浩成抱怨,找了棵树靠着喝起水来。

    唐湃被他抱怨两句,觉得很不好意思,半垂着头:“抱歉,我也没太注意,看到些东西,就跟着一路走上来,等我回过神,已经走远了。”

    “你是真不嫌累得慌。”赵浩成啧啧出声:“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闫山看着唐湃,提醒道:“以后不要擅自单独行动。你可能习惯了独自前往户外,但在救援队的外出期间,擅自离队对你和队员们的安全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是,闫队。”唐湃连着点头应是:“我记住了,不会再有下次。”

    “你看到什么了?”确认他记住了,闫山才问驱使他们上山的原因。

    “这里,”唐湃引路,“我是从另一边上来的,中间有几截断断续续的、人踩出来的小路,所以走得快一些。”

    闫山没出声,知道他发现的几段小路肯定不是重点。

    果然,唐湃接着说:“我一路过来,看到很多挖掘出的小洞,这里就有一个。”

    他指着杂草遮掩住的土堆一侧,那里有个斜着凹陷下去的坑,不算很显眼,只有人头那么大。

    “像这样的洞,在我上来的这一面有很多,山腰最密集,山脚和山顶一下子少了很多。”唐湃补充。

    闫山跟着他向下走了一截,又零零星星看到几个类似的洞,大部分都塌得只剩一个坑了,偶尔有一两个还保留着。他随手折了根树枝捅进去,空的。手电照照,除了植物扎出的根茎和土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赵浩成凑过来看:“兔子洞?”

    “兔子洞我见多了,没这么大的,也不会专在山上挖。”闫山很肯定。

    “类似的洞你发现了多少?”他问。

    “大概……我能清楚看到的,三四十个?”唐湃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相册里存了不少照片。

    “这能看出什么……”赵浩成挠头。

    唐湃手指划动,翻了几页:“这些洞穴最密集的区域,还发现了几个捕兽夹,老式的,锈得厉害,早就不能用了。”

    “硬要说的话,这些是有点奇怪。”赵浩成眉毛拧得像条麻花:“但就凭这个,想破脑袋也联系不到一起啊。”

    “最多,”他努力憋出一句,“可能是以前这里有人下夹子捕猎?每个村这么干的人多了,没准就是下面那个村子的村民放的。就算抓过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久,多少年了,我们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啊。”

    他念叨期间,闫山开了蓝牙,要唐湃把所有相关照片都传来一份。

    “在这杵着当然没用,回去再说。”闫山招呼几人下山。

    关昭全程没说话,没别的原因,就是累。刚出院就爬山,还是完全没有开发过、没台阶没路的荒山,真是要了她半条命。

    “靠着我吧。”闫山伸手环住她,这边下山坡度较陡,他也没把握能在背着她的同时保持平衡。

    关昭说话有气无力的,跟哼哼差不多:“以后再也不想爬山了。”

    “以后……”闫山被这两个字勾动:“你得跟着佳期他们多锻炼锻炼。”他能照顾她的时间不多了。

    关昭累得意识模糊,刚才说话时根本没过脑子,这会听见闫山的话,才恢复点理智,发觉她在下意识和闫山抱怨,甚至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习惯真是太可怕了。

    她打了个激灵,心道自己实在太堕落了。以前手术台前一站大半天,那会可没这么“脆弱”过,还不是咬咬牙就扛过去。

    “没事了,我自己能走。”关昭拿开他的手,顺带给自己鼓劲——爬山而已,哪有做手术难,只要抬抬腿,又不费脑子。

    闫山怀里一空,见她突然干劲十足去追上前面的虞佳期,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又想岔了,没有他的时候,关昭一样过得很好。

    回到车里,他靠在椅背上合眼,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疲惫过。

    关昭也好不到哪去,从虞佳期的背包里翻出根火腿肠和谷物棒就着半瓶水三两口吞了。

    她错了,爬山真的很难,下山比山上更难。闫山说得对,她确实有必要跟着队里训练一下。总不能别人外出,她看家,那要是遇到动物急需治疗,自己又不在,等到抬回来,早就该错过了最佳急救时间。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车子不发动,车里也没人说话。在关昭吃东西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停下后,安静得诡异,她只好先打破这状态。

    闫山这才抬手搁上方向盘:“再去一趟人民医院,这些照片拿给马主任看看,他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些什么。”

    关昭一想路上又要一个小时,果断向后一倒决定睡一会再说。

    马其乐很体贴地把后排都让给了她和虞佳期,自己去车斗跟着唐湃一起吹风。

    当然这是关昭自以为的。

    避开了她,马其乐干脆拉了个小群,就他、虞佳期和赵浩成三个。本来是想加上唐湃,考虑到他在某些方面不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还是不要加进来的好。

    马其乐:(拍了拍虞佳期)昭昭姐睡着了吗?看不见你在干什么吧。

    虞佳期:嗯,睡着了。你要说什么?偷偷摸摸的。

    马其乐: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担忧。

    赵浩成:说人话。

    马其乐:不觉得我们就像是爸妈准备离婚的小孩吗?

    赵浩成:那你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虞佳期:……

    马其乐:我们也没得选啊。

    虞佳期: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快要开学了,下个月我们回到学校里,不会太痛苦的。

    赵浩成:闫队是走了又不是死了,能不能别这么丧气,以后不是还有我吗?

    虞佳期:就是因为以后救援队交给你,我才觉得基地没有未来了。

    赵浩成:……

    “怎么?你问到了什么?”闫山余光瞟到副驾的人手指在屏幕上点出一片残影,问道。

    赵浩成:“呃……还在问,还在问,我再问问。”

    他生怕被闫山发觉不对,又描补一句:“我再看看我那些搞野生动物摄影的朋友,有没有见过这些的。”

    见闫山“嗯”了一声,没有起疑,赵浩成还真抓紧选了几张不知名洞穴的照片发在摄影群里,万一呢?

    在车里晃悠过一个小时,摄影群也没出现有用的回复,倒是离人民医院越来越近了。

    “那个,”马其乐在停车后没从车斗里下来,开口时也不敢直视闫山,“我能不能在这等着?就不进去了。”

    闫山叹口气:“行,那你等等我们。”

    他说完,看了后排睡得头发糊在脸上的关昭,放轻了声音:“让她再睡会吧,别叫醒了。”

    下车的几人无声点点头。

    唐湃和闫山并行,不时回头看看刻意落在一步之后的虞佳期和赵浩成,心里有点奇怪。他记得这两人平时在基地里总是见面就吵架,经常闹得鸡飞狗跳要闫山或者关昭出面阻止才能消停一点,为什么这会又亲亲热热靠在一起,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

    被改名为“单亲留守儿童”的小群里,又是一阵热火朝天——

    赵浩成:我怎么觉得还有戏。

    马其乐:可是闫队的机票都买好了,我看见他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虞佳期:你以为只有你觉得还有戏吗?关说没戏,那就是真的没戏,闫队怎么想都没用。

    虞佳期:以后只能委屈百威跟我挤挤电瓶车了。

    赵浩成: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想当这个队长……

    赵浩成:一想到日后可能要轮到我管饭,我就想出家。

    赵浩成:你认识的那位大师呢?他管不管剃度?

    虞佳期:闭嘴。

    马其乐:闫队走了谁还能拦住我爸?

    ……

    走在病房的走廊上,唐湃又发现虞佳期和赵浩成蔫头耷脑,那表情,说是如丧考妣都不为过。

    闫山注意力不在身后心思各异的队员身上,他一进门就跟马主任研究起今天的发现。

    马主任戴着老花镜,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放大看。

    “小闫,你没想错,这确实不是兔子洞。”移动着观察了半晌,马主任眉毛颤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皱眉。但他脸上的皱纹这段时间以来越发深刻,以至于眉心总有几道褶痕,即便真的皱起也看不出来。

    “这是,这是……”他低声念叨着,摘下床头挂着的一件老棉布衬衣,翻过来,露出手工缝在内里的一个口袋,从这口袋里取出个现在已经很少见的电话本。

    在他翻动时,闫山认出来了这个本子,他拿到的记录地址的纸张就是从这本子上撕下来的,颜色和格纹都一模一样。

    马主任一页一页翻过去,在翻到最后几页时才停下,指着电话本上的一串数字,有些费力的,伴随着超大声的提示音在他老人机的屏幕上按出号码。

    电话响到第四声时接通了:“您好,这里是中华穿山甲保护公益调研行动组,请问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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