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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仙境吊罗山

    九十二、仙境吊罗山

    仙枝上前绕大龟转了一圈,见龟背上刻有文字:开皇十年秋记。仙枝明白了,开皇是隋文帝的年号,史书上记载:开皇十年八月,隋派使臣韦洸等人安抚岭南,冼夫人率众迎接隋使,岭南诸州悉为隋地,至此,天下一统。这只龟背刻字应该就是为了记载这一大事件,从开皇十年到如今天启二年,有一千零三十四年了,都说世上无百岁人,可有千年龟,这可真是只神龟了。

    正是:

    坐享千秋岁,春秋我自知。曾经唐与宋,何问是几时。

    这只大龟自始至终都很安详,保持着淡定的神态。也许它是经历了千年的风雨,见证了岛上岁月更迭,风云变幻,看日出日落,人聚人散。当大板抱起它时,它也没有躲闪,放到地下时,它也不惊慌,还张了张头,向贸然闯入自己领地的五个人回望了一眼。稍停片刻后,眨了眨眼,似经过一番思考,最后在人们寄予希望和祝福的目光中慢慢地爬进深潭。

    过山龙说:这里是七仙岭最为神秘的地方,一直不为外人所知。就连当地老跑山人也很少到此,若有采药人偶尔闯入这一区域,由于四周都没有路,也没有什么标识可以留下,出去后若想再找回来,则比寻找桃花源还难。

    出了七仙岭,再向北就是五指山的腹地了。五指山地处琼州岛中部,主峰为海南第一高峰,素有“琼州屋脊”之称,是岛上森林面积最大的地区。这里的热带雨林群落最为典型,由于地势高,造成了热带植被垂直落差分层的形式。过山龙向黄师木介绍:这里属于五指山区域,山高路险,由此向东,是呀诺达雨林;再往东北,就是吊罗山了。黄师木说:沿此路继续前行,先绕过雨林,去吊罗山。

    穿林行进,景色更加清幽,但见:峭壁奇石错落,断崖石洞相连;河沟溪涧纵横,古树巨藤緾绕。禽舞高枝,婉转啼鸣;兽行密林,随心任性。巨松鼠野藤间串蹦跳跃,风头鹰树梢上展翅滑翔。

    众人在山林里牵着马行走,一路上欣赏着奇妙景观,竟不觉得疲倦。过山龙说:我们出了这片林子找个空地休息下,吃些东西再走。走出密林后,前面是一块开阔的草地,紫霖找了一块大石台,过山龙将取出食物放在石上,又拿出一些叫不出名的野果来。这是他在人们沿途观风景时采摘的。大家都吃了些食物,喝足了水,大板和紫霖将马牵到溪边饮足了水。众人上马,向东而去,马快如飞,两个时辰后到了吊罗山。

    吊罗山是琼州岛东部最大原始热带雨林。由于这里已经靠近南海,受海洋气候影响大,阳光充足,湿润多雨,成为琼州岛黄花梨的另一个主要产区。总体说来,这里由于降雨多,土壤肥沃,黄花梨树虽长得高大,可材质却不如西南部的好。那里的红土壤多沙石,黄花梨树生长的自然环境差,同样的树龄相比,树干却没那么粗,成材需要更长的时间;但材质却是油性足,颜色深紫,花纹怪异,密度相对大些。这正应验了那句话:笋因落箨方成竹,鱼为奔波始化龙。

    来到吊罗山,山脚下有一处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这也是过山龙昔日常来的地方。要说黄师木这一路南下,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可谓天助人帮。在琼州岛的黎村山寨中有过山龙相助如鱼得水,非常便利。他能安排好行走路线,尽管跟着走绝不会绕路;特别是在深山密林、怪石危崖之间,更是穿行无阻。无论有多复杂的环境都不会迷路,回避了很多风险。就连一路上的吃住也都不用发愁,解决了在热带雨林中考察的最大难题。过山龙的朋友往往都是在寨子中混得不错的,经济条件也相对好一些。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原来是收山货的,如果是小家小户的自己吃用还不够呢,也没有多余的山货拿来出售。

    过山龙走在前面,来到一处大房子前一个人进了院子,众人等在外面。这是他好朋友阿罗的家,两人也是很久未见,互相问候十分亲切。得知过山龙还带了几位朋友,明天要去吊罗山,阿罗说快把朋友都请进来,说着二人出院。过山龙将阿罗介绍给众人相见,大家互相认识。紫霖大板把马牵到院里,看东北角有几颗荔枝树,二人上前将马拴在树下。阿罗去取草料,大板打水饮马,草料拿来后紫霖接过去喂马。阿罗又给四人安排好两个房间,为和过山龙方便话家常,他们二人住在一起。

    这里的住房可不像江南那样精致和复杂,结构都比较简单。靠山取材,木料是到处都有,随处可取,很多人家的房梁和立柱用的都是黄花梨和子京,更有的门板竟是整块的黄花梨木独板。由于这里气温一年四季皆夏,无须取暖,只要能遮风挡雨即可。一般人家都要多建几间房空在那里,主要是为存放粮食和山货。阿罗也是几年没见过山龙,听过山龙说明早要去吊罗山,表示一定要随行。过山龙心想,这样也好,阿罗毕竟比自己还熟悉山里情况,当即点头表示感谢。

    众人打水洗漱,阿罗安排晚上饭菜,这边黄师木和过山龙聊着,他根据过山龙的描述,盘算着明天用一天的时间上山考察,应该够用,晚上还回这里休息,后天一早动身回府城,结束此次行程。

    天刚一放亮,大家都早早起来,由于昨晚休息得好,都感到精力十足。过山龙说:清晨水气大,等太阳升高时再上山为好。众人洗漱完,吃了早饭,阿罗将中午的食物也准备出来。

    吊罗山属热带海洋季风气候,降雨充沛,密林深处终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烟雨朦朦。同其它地区一样,大凡美丽的地方都会有一个古老神奇的传说。吊罗山也不例外,同样有感人的故事:很久以前,在吊罗山下住着一户苗族人家,母子相依为命,儿子正直勇敢,母亲慈爱善良。这一年夏天又逢大旱,庄稼缺水枯干,更有一些年老体弱者也因饥渴濒临死亡。儿子晚上睡觉有老者托梦:天旱是因为这里人无节制的砍伐、狩猎,残害生灵,触怒了天神,要解此难需有人去三角山峰顶去取那只能降雨的神锣。儿子醒来后告别母亲,踏上征途,沿着黄花梨树指引的方向,攀着野藤爬到峰顶。只见一处神台上坐着一位仙女小妹看护着铜锣。神台并无路可走,只有锋利的尖刀一把把向外伸出,这位少年赤着脚踩在锋利的刀刃上,攀爬到神台的最高处,来到小妹面前。少年将山下发生的旱情讲给仙女听,请求仙女能将铜锣交给他,让他带下山去救穷苦百姓。仙女被少年的行为感动,将铜锣交给少年并随他一同下山。到了山下,仙女与少年一起敲响头遍铜锣。这时奇迹出现了,多年不见的阴云出现;当敲响第二遍铜锣时空气变得温润起来。待三遍铜锣敲响时,喜雨从天而降,沿着田间沟垄滋润着秧苗。百姓得救了,而仙女因为爱上了少年的勇敢,也为山下淳朴百姓能安定生活,决定不再回去。他们把神锣挂在高大的黄花梨树上,从此,这里风调雨顺。人们就把眼前这一片山称作吊锣山,而将山间这片湖称作仙子湖。

    吊罗山森林植物种群极为丰富,盛产兰花,并以种类繁多而著名。飞禽走兽更是数不胜数,热带雨林特有的密林奇观在这里均能见到。粗壮的树根环抱着巨石,形成较有特色的一大奇观。举目四望,到处是高大的坡垒、伟岸的子京、相依而生的母生树。在这些名贵硬木中而尤以黄花梨树为多。因空气湿润,日照充足,在朝阳的山地上,村前屋后,路边田头,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黄花梨树。我们前面介绍过,琼州岛也不是到处都生长花梨,黄花梨主要产自岛的南部,北部只是零星可见。而南部存有大片黄花梨单纯林的仅以昌江王下峒、尖峰岭和此处的吊锣山三地。

    这里的山林景观又与它处不同,湖光山色掩映在薄薄雾霭中,犹如水墨丹青的渲染,神秘而朦胧。整个吊罗山区就是一望无际的林海,一进入山区,到处都是参天的古木,交错互生,峰峦叠嶂中,珍禽百啭千啼;飞瀑溪潭边,奇兽盘桓嬉戏。走在林间小路,不时可见到在奇花异草中散步觅食的水鹿,穿山甲四处寻觅着蚁穴。往前走去,从林间深处传来巨大的声响,寻声前行,一处宽阔的瀑布呈现在眼前。水面从二三十丈高的岩石中飞泻而下,犹如天河倾倒,水气在阳光中折射出绚丽的七彩虹霓,似长龙吸水。这巨大的落差,在山脚下形成一个翠绿的“仙水潭”。潭水清幽,深不见底,溪水又从潭中弯曲地流向林间。在这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存有如此大的瀑布群,实属难得。阿罗介绍说:此处为琼州岛最大的瀑布。因水源充足,瀑布宽广且落差大,声似洪钟,在山谷中回荡。这恢宏的气势和无比壮观的场面,令人惊叹,如同流连于花果山的水帘洞,恍若身处世外仙境。

    吊罗山堪称植物王国,树种资源也极为丰富,森林层次结构清晰,乔木、灌木、藤本、草本、苔藓、地衣、蕨类,植物类型多样。黄师木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蝴蝶树,为高大常绿乔木,树干高近十五丈,胸径在四尺以上。蝴蝶树多生长在山坡处和清溪边,山谷中及灌木丛也多有分布,材质重硬坚韧,干燥后不裂、不翘,特别耐腐,适用于造船、桥梁、硬木家具和建筑。

    仙枝在一处树皮间流出红色汁液的树前停下。过山龙上前说:这就是陆均松,因砍伤后内皮能分泌出红色汁液,民间常称其为泪柏。陆均松成年树高十余丈,胸径达六尺,树干顺直,为良好的建筑、造船及家具用材。吊罗山盛产药材,可以称其为天然的药材宝库,尤以盛产南药闻名。过山龙当年收购山货时,同时也连带着收购药材,这里的益智、沉香、粗榧、巴戟、灵芝、金银花、鸡血藤等不仅量大且质优。众人涉过一处清溪,见溪边有两块巨石,一只有如水桶般粗的黑花大蟒蛇盘在石下阴暗处乘凉,从蟒蛇盘缩的面积判断蛇身的长度在三、四丈长,大家远远的绕过巨石。

    阿罗在前面领着众人在丛林中穿行,野生荔枝、龙眼、菠萝蜜随处可见。当众人从林中走出来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但见一处朝阳的山坡上生长着成片的花梨大树,在山风的吹拂下,枝叶刷刷作响。尽管已有了心里准备,可黄师木还是十分激动。自登岛以来,只在王下峒的花梨湾见到了自然生长的黄花梨单纯林;而尖峰岭的黄花梨单纯林都遭到毁灭性的砍伐,成材大树已是难觅其踪。如今在这里,又出现了喜人的一幕。这片黄花梨单纯林树的高度和树径都比王下峒花梨湾的差了很多,林地的面积约有一半大小,可还是让众人都兴奋不已。阿罗指着这片林说:像这样规模大小的黄花梨单纯林,在吊罗山还有几处,有一处面积比这还要大一些。黄师木欣喜万分,吩咐道:太好了,快带我们去看。

    阿罗这才明白,这几人可不是来此观风景的,原来是看黄花梨木的。猜测黄师木一行是木材商人,过山龙肯定是做起了木材生意。阿罗不愧从小就在吊罗山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吊罗山有几片黄花梨单纯林他都知道,不用走山路,就是在密林中穿行也不会迷路。既然明白了此行的目的,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他带众人钻进林中,在密林深处左转右绕,不多时间走出林子,终于前面又出现了一片黄花梨单纯林。

    这处黄花梨树干高度和树径都比刚才看到的那一片要大很多,但仍不及王下峒花梨湾,只是林地面积却十分接近。从树龄上判断,生长期多在五百年上下。前面我们说过,这里由于水土条件好,黄花梨生长速度快,一般生长三百年以上的已经是可用材。

    黄师木一个人快速走在前面,将众人甩在身后。紫霖紧跟着他的节奏,时快时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黄师木看着这占居了整个山坡的黄花梨林,心中估算着这里片黄花梨的数量。半个时辰走下来,黄师木到了林子的各个角落,最终他确信:这片林子的黄花梨树大小加起来约有一千来颗,和王下峒花梨湾的数量十分接近。因这里土壤及气候条件的优越性,使得黄花梨生长的速度快,这应是目前琼州岛内除王下峒外第二大黄花梨单纯林了。吊罗山堪称黄花梨木基地,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砍伐还能有这样一个存量,确实十分难得。今天真是收获巨大,黄师木也舒展开了眉头,自尖峰岭下山后一直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彻底释放。

    正是: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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