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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绞索被套紧

    六十一、绞索被套紧

    再说拉努尔晚上趁父亲酒醉,偷偷摘走了他佩戴的蓝宝石,一大早就跑去找阿卜杜拉。要说年轻人思维简单,他本意是想先用宝石将借据换回来,回去再向父亲承认错误。反正父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责罚一番后也不会不管他;待以后自己接手生意后再慢慢赚钱还,到时还可以把宝石再赎回来,要不利息也会越滚越多。就这样,他急匆匆的往百花楼跑去,年轻人腿脚快,转过几个街后就到了。他一路奔跑也有些累,在一颗桂圆树下放慢了脚步,此时已经能看到百花楼。他不想让小翠红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用手理了一下乱发,想喘匀了呼吸再进百花楼。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阿卜杜拉搂着小翠红正朝外走。看到眼前这一幕,拉努尔不啻于被人当头一棒。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可不就是这两人吗。只听小翠红说:这个黑小子可真是个情种,竟对我动了真情。阿卜杜拉说:他就是个笨蛋,现在还蒙在鼓里,说完,两人嬉笑着一同上了轿子。拉努尔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人给欺骗了。这一切都是阿卜杜拉设计好的,事先买通了小翠红。而他还一直以为小翠红也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所以才会以身相许。并说过非他不嫁,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太愚蠢了。

    广州的夏天如同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风晴日丽,转眼就是疾风暴雨。这雨说下就下,从不需要提前打个招呼,来个阴天、闪电、雷鸣之类的动作给人以警示和提醒。拉努尔呆立在树下,受此打击,他已是万念俱灭。一阵风起,豆大的雨点直接打在脸上,随即就变成了大雨滂沱,如珠江倾倒。不大时间,路上就流成了小河,积水过膝。拉努尔就这样被这场大雨浇灌在身上,从里到外被冲洗了个干净。他没有躲避,就站在这颗桂圆树下,默默的承受着雨淋。这雨把他彻底浇醒了。他悔恨,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还来得及再回首。百花楼他不想再去了,蓝宝石他自然不会送给阿卜杜拉。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真没地方可去。他茫然的朝珠江边走去,一阵晚风吹来,让他顿生天涯孤旅之感。此刻他想到了父亲,想起了家乡和母亲。可如今犯下的大错是回不了头的,就算是父亲能原谅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口袋里没有钱,客馆又不能回,他在江边一艘无人的小船上坐了一夜。朦胧中,他从渔船的灯火中看到了父亲那张慈祥的笑脸和含泪的双目,他越想越难受,此时天已破晓。

    他下了决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客馆见父亲一面,任凭父亲责罚,把蓝宝石亲自交还给他,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当他到了客馆时天已大亮,他轻轻走上楼却不见索迈尔,知道他是去了木料堆场。此时他愈发感到家的温暖和亲情的可贵,想起父亲对他的关爱和家中慈祥的母亲,深为自己无知做出的蠢事而后悔。

    拉努尔坐在父亲门口想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向父亲承认错误,愿意接受他的任何惩罚。待他推门一看,却见父亲一脸是血倒在地上。父子之情让他心痛不已,他知道这都是自己闯下的大祸而连累了父亲,是自己的错。可世间没有后悔药,错过了就难再回头。拉努尔忙扯下一条长巾将父亲的头包扎系紧,用尽力气把父亲抱上了床。他倒了一碗水一点点给父亲喝下,在他的大声哭喊中,桑贾德终于醒了过来。

    拉努尔懊悔至极,十分自责,可事已至此哭也没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双手将宝石轻轻挂在父亲脖子上,交还给父亲,并向父亲讲明了事情的全部真相。看到走失了一夜的儿子突然回来,失而复得的宝石也在眼前,又听了拉努尔的一番真心悔过,桑贾德喜极而泣,一口痰涌上来,又晕了过去。

    这可把拉努尔吓坏了,他连呼带叫,大哭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桑贾德才慢悠悠的长出一口气缓了过来。拉努尔轻轻将他平放在床上,跑出去叫人请郎中。其实,桑贾德伤得并不重,只是皮外伤,全因心里一股急火导致,而市舶司的这个洋商客馆内就有郎中。郎中来看过后,将伤口上了些止血止痛的药粉,重又包好,拿出一包药散让桑贾德服下,嘱咐他要好好静养就走了。

    再说黄师木一行四人住进洋商客馆后,看到的多是形形色色的朝贡使臣和海外商人,这里自然也有做紫檀生意的木材商人。仙枝总有办法去了解她所需要的消息,在同掌柜攀谈后得知隔壁住的就是来自古里的木材商;他有两大船上好的紫檀木料堆放在码头边的料场,已经有一个月了。在来广州做木料生意的洋商中,他是做紫檀生意最大的一家,不仅木料量大而且质量也好,只是价格有些高。仙枝将这一情况讲给丈夫听,黄师木想了想说,我们还是直接去料场看货吧,见到实物心里才有底。

    木料堆场就设在码头东侧,也是为了方便装卸达到货物畅通的效果,这里各种木料全都堆放得十分整齐,因木料大多是要装船外运。虽然码头木料堆场面积很大,但基础设施较为简单,所有的木料全都是露天堆放。买卖双方看好了货再谈价钱,现场交易,木料装船就可运走。这里集中了广州港所有的外来木料,其中有紫檀、红酸木、鸡翅木、黑檀等诸多从南洋各地海运而来的各种名贵木料,每天都有很多新到的船停泊在港口等待卸货。而海南黄花梨却不在这里,它和坡垒木、子京木、铁力木等堆放在码头西侧的堆场,那里不受市舶司管辖。木材商要自己看管木料,当地工匠多是小量零星买几根,付了银子装车就走,十分方便。

    市舶司是按码头木料占用面积和存放天数来收取堆场费的。黄师木来到场地后,看到了这些从未见过的大径级紫檀木料,其内心激动程度是可想而知。他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感到一处比一处好,让人舍不得这堆也放不下那垛。因为是在广州,黄师木知道来这的主要目的,就是紫檀和黄花梨。站在眼前的这垛木料看时,目光却自然的随着木料堆放场地的延长而放眼远望,邻近的几垛木料也被他视线一扫而过。蓦然,他的目光投向中间的一处大料堆,在阳光的照射下若一片云霞升起。他判断出这是整个木料市场里最好的紫檀木料,于是径直朝那里快步走去。仙枝提醒他当心脚下,黄师木也顾不得那么多,小跑着过去;到了近前,看到才被大雨淋过的紫檀木,鲜艳的紫红,竟没有一点空洞和腐朽。这堆紫檀原木,全都是精挑选过并且去了皮的净料,整齐划一堆放在这里。此刻,黄师木内心十分激动,喜悦之情难以言表。这紫檀料也太难得了,如今不要说在营造处和皇木厂没有这样的好料,就是在以往的文献资料里也没见过相关记载。只听说洛阳福王府里还收藏着一根当年郑和下西洋时带回来的木料,那根紫檀径级也不过如此。

    黄师木想问价格,却找不到木料主人。仙枝在一旁和他人交谈,得知这就是古里国桑贾德的货,平时由一名叫索迈尔的伙计在这里看守。可今天早上,有人来把他叫走了,他们就住在洋商客馆。

    仙枝上前将了解到的情况讲给丈夫听,黄师木醒悟过来轻叹了一声。他看着仙枝,既是对自己固化的思维表示自责,同时又对她灵活多变方式给予肯定。他知道自己走了弯路,其它木料也无心再细看下去,当即决定回洋商客馆去找古里木材商。

    黄师木和仙枝两人来到桑贾德房间。此时桑贾德还躺在床上,两眼无神,一脸忧愁。拉努尔去药铺抓药去了,小伙计索迈尔守在床前正不知所措,当看到黄师木二人进来,也知道是来问木料和谈价格的,就回绝说掌柜病了,不方便谈生意。黄师木正在想如何应对时,仙枝看见了床上人额头的伤,知他身子不适。但若就此出手为他施以救治,则显得有些唐突,难免会让人生疑心。仙枝灵机一动,主动上前介绍说:这是京城来的朝廷官员黄大人,来广州采办皇木,今天到你这里来只是走访客商,了解你们在这里的生活情况。

    一听说是□□的官员来了,桑贾德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从床上一坐而起;并请两人上坐,吩咐索迈尔上茶。仙枝见桑贾德面色腊黄,心虚气短,呼吸急促,知是惊恐气淤,毒火攻心所至。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包裹内的药散拿来两包。这也是为在路上备用的,为解一时之急,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仙枝告诉桑贾德,自己是随行郎中,让索迈尔倒了碗水,服侍桑贾德将药服下。半个时辰不到,桑贾德顿感内急,叫索迈尔搀扶着如厕。他小便赤黄如浓茶色,大便也排泄出来,这才感身体好受一些。回来后,又喝了一碗水,呼吸已经正常,不再喘粗气,思路也清晰起来。他靠在床上,缓慢的将自己一行人来到广州后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

    这时,拉努尔买药回来,索迈尔忙耳语告诉他房间的客人身份。拉努尔看到房间二人,忙上前行礼。黄师木微笑点头示好,索迈尔又给三人碗里添加了茶水。

    我们前面介绍过,拉努尔自小就跟父亲学说汉话,进步很快,能用官话和人正常交流。他父亲桑贾德的语言更是厉害,桑贾德自小就随父来广州经营木料生意,在广州生活了二十多年,不仅可以用官话和市舶司、官府人员及木料商人交流,还可以用广州方言和当地人谈生意,买货还价更是十分在行,能听懂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木材商操着不同地方口音讲话。

    黄师木听桑贾德讲述了事情经过,沉思片刻,心想这事还真有些复杂。若是告到官府也比较麻烦,双方都有责任。阿卜杜拉虽然阴险,但他毕竟没有得到宝石;而拉努尔借钱也是事实,最终银子会充公,可要问罪阿卜杜拉也还是有些难度。若自己直接出面去找知府来出面解决,又不合常理。黄师木一时不能决断,习惯性的抬头看着仙枝,想听听她的意见。在南下这一路上,黄师木见识了仙枝的聪明睿智,她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里给自己最需要的帮助,不仅能提高效率,少走弯路,同时解决了一些棘手问题和避免错误的发生。他深感自己在人生和事业上多了个帮手,不知不觉中已习惯于在做决定前先听一下她的意见。

    此刻,两人目光碰到一处,彼此会意。黄师木从仙枝目光中知她已有应对的良策,轻声说道:这事不要急,我们一同来想个解决的办法,说完起身将自己坐的椅子向后挪了挪,右手向仙枝示意。仙枝站起身对桑贾德说:好在宝石还在你身上,你现在也只是要破费些银子而已;如果这件事要经官府,拉努尔也是有责任的,这一点你要清楚。你自己是否还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眼下的困难?仙枝是很委婉的表达出自己对这事的看法,这事不宜诉求于官府,因她了解大明律例,最终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而阿卜杜拉因未得到宝石,也难定罪。

    仙枝虽表面未动声色,可心中已然做好了打算。她是决不会不闻不问就这样了结此事的,那样也太便宜这设局作恶的人了。自己若不在还好,既然遇到了,就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也不符合她的个性。她一向深恶痛绝这种市井无赖,为满足一已私欲采用卑劣手法,认为必须给予严惩才能伸张正义,并保障洋商的人身安全及合法贸易往来,维护广州城的营商环境。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难断的纠纷,同时他也向丈夫表明了自己的意见:这事,我们管定了。

    本来桑贾德已到穷途末路,刚才还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异国他乡时,谁知在喝了这位随行郎中的药散后,顿时内急,排便之后顿感身上轻松许多,人也有了精神。求生的欲望让他重新燃起了奋力一搏的希望,而面前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是大明朝廷官员。虽然还不知道他官职有多大,但仅凭自己多年经商与人交往的经验和直觉,就能断定眼前这两位是可以信赖的人。他们肯定会有办法来帮自己摆脱眼前的困境。其实桑贾德也没有奢望能一毛不拔就解决此事。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和儿子的性命不受到伤害,就是祖传蓝宝石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可以舍出去。至于银子,反正自己这一生已赚了很多,如今遇到了麻烦,破财消灾也在所难免。退一步说,若能将此事解决,就是将这两船紫檀木料按成本价售给大明朝廷,也是能接受的。

    正是:微波有恨终归海,明月无情却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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