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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宗溯将出征时间提前至次月下旬,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

    入宫几日秋英几乎待在甘泉宫足不出户,宗溯作息规律天不亮便会去静室处理朝务,而后用膳更衣,辰时去悬鹰殿临朝议政,白日里召集各部重臣商讨要事,中间穿插决断突发军务,整日忙碌下来再回甘泉宫已是深夜。

    秋英倒是悠闲自在为消磨时间找点事儿做,抄经作画或去藏珍阁保养把玩军械,宗溯回来秋英已是睡眼惺忪。

    可无论多晚二人都会亲热一阵,夜深人静良宵帐暖,寝室内喁喁私语。

    在秋英看来宗溯自律到可怕,以前在外头总觉得他对自己近乎痴迷就算腻歪整天也不觉得餍足。

    回宫仿佛换了个人,终日披星戴月日子过得乏善可陈,床笫之欢再纵情恣意也知适可而止。

    这种有分寸感的宠爱让秋英感到极大的宽慰。

    有时秋英都替他累,可眼下时局动荡不容他丝毫松懈。

    西疆消耗拉锯,西南鏖战正酣。

    三城连失一摊子事儿亟须解决,楚军士气高涨乘胜追击关内。

    宗溯下诏东地开始招兵扩军,府兵、卫兵优先,厉兵秣马随时待命。

    近来修缮中宫的消息似风传开,前有陈芳瑜前车之鉴,无人敢拿这事向宗溯求证,人人皆知秋英是君王的心头肉,君夫人之位非她莫属。

    此事秋英知而不问,宗溯隐约其辞。

    宫里人人对秋英敬畏有加说话办事格外小心,即便没有册立名分那也是个顶顶金贵的主儿。

    一日,赵太后邀秋英小聚,内侍监备下步辇早早在殿外候着,要知道在宫内有资格坐辇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君主,一个便是赵太后,如今又多了一位。

    秋英穿上尚衣局新裁制的袍服,梳妆打扮后坐上步辇去往昭华殿。

    路上宫人见之欠身避让,待步辇走远才敢起身离开。

    秋英不是浮华虚荣之人,可既然选择就要随遇而安,强迫自己接受所有的不适应。

    坐在八人抬行的步辇,衣冠华丽身姿纤挺,目视前方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他口中的“顶礼膜拜”。

    为他,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要保持矜贵端庄的仪态,女人是男人的面子,这话不全对也算不得错。

    入昭华殿暖意融融,内室欢声笑语,秋英现身所有侍婢纷纷行礼问安,秋英含笑应声,里面瞬间鸦雀无声。

    赵太后放下手里的金钗起身相迎,转头的瞬间眼前一亮,只见秋英身着青袍纁裳,步摇高髻与往日的朴素无华判若两人。

    赵太后目光扫过那抹醒目的纁色,嘴角溢笑:“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人本就生得俊俏如今这装扮哀家当真不敢认。”说着,过去拉秋英的手甚是热情。

    秋英笑着随她入内,侍婢俯首问安,秦五眼疾手快斟茶看座,放眼望去只有一人木讷地立在原地。

    亓王妃南宫福晓目不转睛瞪着秋英,从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秋英感受到惊讶与局促,还有一贯的目中无人。

    秋英面带微笑,飘忽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赵太后命众人各自忙去,略过南宫福晓拉着秋英看她的“新宠”。

    案上摆了数十件光芒闪动的金钗步摇,样式新颖别致做工精细。

    赵太后指着身旁一中年男子道:“这是福晓给哀家新请来的匠师这些都出自他手,快瞧瞧哪件入眼。”

    秋英从头到尾一件件过目,须臾随手拿起一件镶珠钗环把玩,交口称赞:“用料扎实,造工上乘。”

    没有多余的溢美之词,秋英用内行人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她所说的“上乘”自然算不上鼎好的。

    一旁的匠师瞟过她手中的那只最耗时耗力的宝钗,心想这位主子眼光可真毒。

    赵太后笑道:“请你过来算是找对人了,要不说术业有专攻。”

    秋英毫不谦卑吝啬,当场大方允诺:“若太后不嫌弃,待小女亲自为您量身打造”。

    赵太后应下,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受冷落的南宫福晓不禁翻起白眼,心里不知有多膈应。

    尤其听到赵太后说要借花献佛,让秋英挑一样儿能入眼的带走。

    在南宫福晓阴狠嫉妒的目光中秋英略过案面,指向奁匣里一支亮得晃眼的镶珠金钗。

    “这支可不行,这是我专门请簪花匠为太后打造的!”

    身后传来南宫福晓尖锐的声音。

    秋英动作一顿,将手收回,面上笑容依旧:“你瞧我这记性,恕我僭越失礼,王妃莫怪。”

    南宫福晓把脸别开不搭腔。

    赵太后颇为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打圆场。

    秋英神情自若:“王妃一片孝心我岂敢夺人所爱。只不过看它精美别致想拿来一饱眼福。”说完,又对那匠人道:“先生您见多识广这金簪我极是喜欢,依材质样式可能照模打样?”

    工匠赶紧凑上前,从袖口掏出白帕小心翼翼将簪子拿起观摩。

    看了眼南宫福晓,又看向和气温厚的秋英。

    二人谁也不敢得罪,更何况秋英还是个行家,只得老实作答:“回夫人,这簪子质地硬实虽绚丽耀目,实则纯度不高以小民的经验判断应该加入别的杂料,便宜好看妇人皆喜,为了投其所好市面多见,至于工艺大概出于北匠之手,技艺精湛无可挑剔,可惜料不配工。”

    秋英眉头微蹙又问:“难道不是出自小煣岭稀有之地?”

    匠师摇头:“小煣岭的金石质地粗糙偏软做不了首饰。”

    秋英微笑点头余光看向赵太后身侧的南宫福晓,后面的话不用再问也知她脸色多难看。

    一室冷寂,赵太后不带任何情绪对匠师说了一句:“你且把这些细软都带下去。”

    最后一件没留匠人黯然离去。

    赵太后若无其事拉着秋英与南宫福晓品茗小叙。

    与南宫福晓不熟又互看不顺眼,不久秋英便从昭华殿出来,秦五送至殿门又请她移步角落,好言托她在君上那里替陈芳瑜求情,毕竟一同入宫的老伙计不能见死不救。

    秋英没答应也没拒绝。

    回去路上来了兴致,问侍婢附近哪处可供赏游。

    侍婢沉思片刻,提议去湖心亭。

    秋英刚想让人停辇就听后面步履匆匆。

    “停下!”声音尖细刺耳。

    秋英恍若未闻没有让人停下的意思。

    “给我停下!耳朵都聋了!”

    只见南宫福晓不顾淑女仪态大步跑至跟前,喘着粗气掐腰怒喝像个泼妇一般。

    侍者噤若寒蝉步辇被迫停下,秋英面露不悦居高临下盯视她。

    “你为何故意刁难于我,看着天真柔弱没想到心肠竟如此恶毒!”南宫福晓丝毫不顾及旁人在场,破口大骂。

    秋英神色如常,语气淡淡:“自己埋坑自己跳,与其倒打一耙恼羞成怒怪别人精于算计,不如静思己过回去好好补补脑子,明明虚荣作态还要到处显摆。”

    “你什么玩意儿!竟敢辱我!”

    秋英冷笑不语。

    南宫福晓不依不饶地指着秋英,怒火攻心口不择言:“你个狐媚!仗着君上宠爱不知道天高地厚,狗仗人势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秋英呵笑一声,低头俯视不紧不慢道:“是啊,我就是仰仗君上宠爱才有资格与你这般说话,王妃您呢?如此耀武扬威目中无人仰仗于谁?亓王?还是太后?又或者是母家?”

    仿佛被秋英戳中痛点,气得全身发抖一时语塞。

    “走吧”秋英对辇夫说道。

    南宫福晓被迫后退两步。

    秋英突然想起一事,侧身回头:“好心提醒你,团旺可是赵太后的心头肉,你若想依仗她老人家,我劝你好好善待于他。”

    南宫福晓紧握双拳,望着一群人远去的身影脸色阴沉如霜打的柿子,本想好好教训她一顿,没想到被当众奚落,颜面尽失。

    本来兴致盎然整这么一出秋英颇感扫兴,闷闷不乐。

    行至拐角人影一晃,秋英抬头,只见宗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面无表情,心口骤然一跳。

    步辇还没放稳,宗溯上前将人揽住,单臂把秋英从步辇抱下,吓得秋英差点惊呼出口。

    立稳脚跟下意识地整理袍裾,小声说道:“有人在呢。”

    宗溯浑不在意抱她愈紧,秋英赧然推拒这才屏退旁人,又趁她不备又偷亲一口:“好一张厉害的小嘴儿。”

    秋英皱眉:“君上不地道,袖手旁观只顾看好戏。”

    宗溯不问缘由只是笑笑:“她根本不配是你的对手,与你置气自取其辱罢了。”

    他鲜少夸人,好话入耳秋英已经按捺心中的小骄傲,故作谦虚:“那还得依仗君上撑腰。”

    宗溯亲昵地捏她小巧鼻尖:“小滑头!”顺势把她拥在怀里,语气轻松:“如此,孤就放心了。”

    “听这话是对我不放心?”不由他说秋英凝思猜测:“怕我不守规矩,胡作非为搅乱宫闱?”

    宗溯满脸嫌弃:“你还真是不经夸,这会儿又犯起傻,孤后宫只你一人何来搅乱一说,孤是怕你受人欺负。”

    一句话让秋英心里暖烘烘的,鼻头一酸。

    与他十指紧扣,头依偎在肩头。

    “陪孤走走?”

    秋英点头:“君上方才要去哪?”

    宗溯笑道:“特意赶来看戏。”

    秋英眉开眼笑,眼睛弯成小月牙可爱又好看,宗溯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拉着她往另一方向走去。

    信步闲聊,秋英想起秦五拜托她的事儿,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勉强开口。

    一内侍而已宗溯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可君无戏言只要不在他面前出现,其他秋英说了算。

    二人牵手并肩同行,逛过湖心亭宗溯毫不避讳把人带来议政厅,此地连通悬鹰殿是君主处理国政召见大臣的之地,秋英第一次进入走马观花甚是稀奇。

    里面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搁以前宗溯忙到很晚不回甘泉宫便留宿这里。

    宗溯坐于案前处理政务,秋英不想扰他坐在角落看着舆图静静等待。

    从午后到日落,宗溯时不时抬眼看她,而她伏案入神似乎没有察觉。

    侧影静秀,乌发垂腰。

    秋英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无须别有用心的蛊惑,某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也能让人为之着迷。

    夜幕低垂存诚送来晚膳,饭后秋英要回甘泉宫。

    宗溯将人拦下圈进怀里,闻着颈间淡淡清香耐不住激越的心情,揽她肩头温柔地亲下去,秋英仰头热烈回应,鲜艳的唇脂被彻底吻花。

    不满足于唇齿间的痴缠,宗溯掀起秋英的裙子熟练地松解纤细的绦带,秋英气息缭乱慌忙阻止。

    “这里不行。”

    宗溯继续动作,温热的手抚上蛮腰迫她贴近,袍领滑落露出白皙而圆润的肩头,将头深埋声音低而沉:“孤说行就行!”

    身子一瞬腾空被抱到窄案上,宗溯从后拥住,已不容拒绝的姿态严丝合缝。

    案下书简滚落一地,裙裳堆落于脚踝,纤细笔直的双腿随光影摇曳颤巍……

    云雨过后,宗溯呼吸粗嘎沉重,心跳猛烈撞击胸腔,巨大的快感过后是难以形容的满足。

    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

    以往聚少离多,除去月事总有固定几日无论二人多么纵情忘我,秋英坚决不让释在里面,原因宗溯自然清楚。

    可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宗溯咬牙忍耐轰然撤缰,秋英却一把将他按住,主动迎上,耳畔响起猫啼的声音分外妖娆。

    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血液沸腾如滚烫喷涌的火焰,于最深处只想把她揉碎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阿英”宗溯用变调的声音轻声呼唤,“你可想好了?”

    秋英羞涩点头,宗溯再次吻上急切而热烈。

    事后趁他高兴,秋英将赵太后的话委婉转述。

    当说到这世上没有父母不爱护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有也是迫不得已。

    他失口反驳,声音变得冷硬如刀:“有!”

    秋英告诉他当初赵太后以待罪之身流放在外,为了保住君上,生性胆小懦弱的她鼓足毕生勇气去求刘氏手下留情,可惜人心凉薄善妒,就在被送出宫的前夜遭人毒打,差点拧断脖子,最后半死不活的被人抬出去。

    骨肉分离的那些年,她病过也疯过,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宗溯闭眸长睫覆目,暗影笼罩看不清表情,很久说了一句:“那他呢?也是迫不得已?”

    他?秋英一时怔住,再琢磨心领神会。

    秋英看着他隐忍脆弱的一面,心疼又心痛却不知该如何开导,紧紧将他抱住试图用身体的余热温暖他。

    生于君王之家,即使富贵滔天终是寡恩少义这是不争的事实。

    冷酷无情就如与他初识时的样子。

    秋英依偎在他怀中,脑海不自觉地想像他若当了父亲会是什么样儿?心里想着忍不住问出口。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作答的时候,宗溯睁眼含情脉脉地看她,语气无比坚定:“孤会用生命爱你跟我们的孩儿。”

    不知为何秋英眼眶湿润,眼泪从眼角滑落,内心百感交集。

    如果有如果,她情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在生死未卜的前途中惶惶度日。

    她想给他希望,尽己所能……

    只可惜事不由人,一切想当然的按部就班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几日后,来自楚国的使者携王令抛来一颗石子,激地所有人措手不及。

    宗溯怒不可遏掀案爆粗,命人将使者的舌头割去喂狗,场面一度失控。

    随后便传出楚王裴衍愿将斫、青、洮三城拱手让出,并主动撤兵关外百里,议和休战一年。

    要知道以楚国如今的声势拿下汉水以北入军关内如探囊取物,胜败在此一举,可在这节骨眼还城退兵让人匪夷所思。

    条件呢?

    条件只有一个——以宗溯的准王后秋女易之。

    就在所有人都怀疑楚王的脑子是否有疾的时候,魏王的做法更令人大开眼界。

    斩杀来使,当场回绝。

    敌强我弱险象环生,这是魏国喘息休整的唯一机会。

    两王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不顾文武百官的齐声反对,做出自认为最正确最理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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