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渐入尾声,上位者也早已离席,下面的大多坐着些还在小酌的宾客。
夜间秋风变缓,月光洒落在窗边倒是多了几分暖意。
姜笙婉从宫女那里讨了一杯米酒,回了位上小酌。
郑雅嘴角咧着笑,瞧着多有些八卦。
她慢慢的靠近姜笙婉,狗腿的递了一包桂花酥,说“姜姑娘,你和那个沈公子什么关系啊?霍将军和沈公子好像都在讨你欢心。”
“这么好奇?”
姜笙婉挑了下眉,谁能想到这么直爽的郑家姑娘,私底下这么八卦呢。
上辈子她过的孤单,爱做的事无非就那么几样,剩下的时间便陪着郑雅一块八卦了。
大到皇宫秘辛,小到隔壁村的张寡妇又怎么不安分。
只要两人在一起,这些事便停不了。
只是上辈子无论两人再如何八卦,也没能明白何为沈崇之不回家。
思绪回归,姜笙婉就这么浅笑着,看着郑雅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为了几个八卦,便上钩和她成了深闺好友。
闻言,郑雅实诚的点头应声道,“真的好奇,原先京城都传你要与霍将军喜结连理,如今又来了个沈公子,倒是叫人看不透了。”
然后她想了想又道,“而且好像沈公子和他那小师妹貌似有朱玉壁合的意思?”
姜笙婉一愣,不禁苦想,原来真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待江柳的不同。
江柳闹她姜府门楣,沈崇之只是寥寥几句歉意将人带走便没了下尾。
这会倒也是能放她进了这宫围。
哪怕这次江柳冲撞了郑雅,他仍旧只是威胁做戏给她们看。
姜笙婉只庆幸此生不入深谭,但想起今日之事,还是问,“那郑姑娘呢,听说是与裴公子好事将近?”
郑雅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那狗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跟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女混在一起,我可不要。今个回去我就去求我爹爹去把婚事退了。”
“不是圣上赐婚?”
郑雅不屑道,“我总不能让裴泽婚前便给我头上带了顶帽子罢。”
姜笙婉倒是不知,上辈子郑雅知道裴泽的事后作何反应,倒就着现在,想来也是要裴泽掉层皮。
思虑半晌,郑雅突然问道,“你家那个私生女怎么回事?姜侯爷这么守身如玉,倒是不像能干出这件事。”
姜笙婉泯了点酒,模糊道,“或许吧。”
前世的江柳总是来她安平候府闹,但要说有什么实际作用,恐怕也就是叫她府里的名声坏些。
至于江柳到底是不是她爹爹的私生女,她前世穷极一辈子倒是也没有答案。
郑雅见她不答,调侃道,“这私生女也是厉害,勾搭了沈公子,还吊着裴泽为她要死要活,我寻思着她也没有你好看啊。”
说完,郑雅还真像模像样的观察了一番姜笙婉。
少女玉骨冰肌,黛眉微簇,一张小嘴微微张着,叫人垂涎欲滴。
晶莹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瞧着倒是也了些攻击性,多了几分懵懂灵巧。
到底不是那私生女可比得上的。
想到这,郑雅不由的感叹,“谁娶到你都是他的福气。”
“可能吧。”
与郑雅交谈后,姜笙婉没有多做停留,因着几杯米酒下肚,小脸已然泛红。
安平候府的马车已经在皇宫大门静候多时,杏桃摆好了凳子,将人扶了上去。
夜色渐渐深了,秋风裹挟着布帘,卷起阵阵秋意。
白日喧嚣热闹的大街,褪去了它繁华的本色。
当一切归于寂静,姜笙晚望着天上的明月,只觉得前世今生的岁月终究是不同了。
到安平候府的时候,月牙已被黑云遮盖,姜侯爷侯夫人还在皇宫候着,只她偷偷溜了回来。
另一边
裴泽将江柳偷偷带回了府,寻了处别院安置。
沈崇之在离宫后随着国公府的车子去了裴府做客。
一路上车马摇晃,直到国公府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马夫才勒马停了车。
裴国公见车上来人,急忙摆正了官帽,躬身下跪道,“殿下万福。”
男人面色无波,抬手将裴国公扶了起来,淡淡道,“国公见外了。”
裴国公闻言并不敢将此话当真,只当是男人的谦恭,面上的敬畏更甚。
他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
上月余,圣上从民间寻回一子,那眉眼样貌,倒是与圣上早逝的宠妃像的紧。
因此一见着这孩子,铁血手腕的圣上难得有些红了眼眶,但又怕冒然认回皇家,再遭了两位皇子的暗算,便悄悄给这孩子安了个小官,送去了边疆历练。
想来也是这孩子争气,边疆大捷,圣上大喜,却又怕引人注目,只好暂时放下打压,以霍将军之命办了这场庆功宴。
是以他多年纵横朝野来看,圣上怕是更为钟意这位殿下。
思及此,裴国公有些愣,这殿下宴会结束不歇着,来他这国公府……这……
“国公的儿子好出息。”
男人忽的冒出一句,不冷不热的,叫裴国公一把年纪额头出了冷汗。
裴国公试探道,“犬子这是得罪殿下了,老臣替犬子替殿下赔罪。”
眼瞅着上位的男人不出言,裴国公在心里将自己那个孽子骂了千百遍,惹谁不好,偏生惹了上头那位,那位可是圣上心里的宝贝疙瘩,谁也碰不得啊。
更何况上头那位,面上温润如玉,心里说不准就是个黑芝麻馅的汤圆,得罪不得。
好半晌,温润的茶水进口,上头的男人才矜贵的说,“国公府家风清正,自然是不会干出收养外室这些事。”
“是是是,定然不会。”
裴国公悄悄摸了把汗,心中已然料到是他那来讨债的儿子在外面接触到什么不干不净的女子,惹着上头那位了。
待上头那位走了,他就去收拾收拾他那个好儿子,省的让他折腾的,别等到最后他这副官帽都给折腾没了。
“殿下,老臣近日寻了些食谱,糕点虽不如御尚坊的可口,但也绝对是民间独一份,殿下要不品尝一下。”
空气一滞,裴国公摸不准上头那位的脾气,只好硬着头皮说上两句。
“不用。”
见男人面色如常,裴国公松了口气,至少无功无过。
今日整个阔大的国公府都有些低气压,直到裴国公将男人送出府,目送着离开,身上的担子才蓦然一松。
这种威压,他只在当今圣上年少时见过,只能说不亏帝王家。
……
今日白日累了一天,姜笙婉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连忙叫杏桃帮着退下衣裳和头上的珠钗玉饰,露出白嫩纤长的天鹅颈,还有披露下长至脚踝的墨色长发。
随即便要躺下歇息,被杏桃拦了下,解释道,“姑娘今日忙活那般久,还是泡泡澡活络一下身子,今晚也能睡得沉些。”
姜笙婉强忍着睡意抬眼应了声,“也好。”
今日她与霍川,沈崇之一行人纠葛,也是废了不少心力,出了一身汗,若是不泡一下,明日身子怕是要酸软无力了。
温热的木桶散着雾气,将整个浴室弥散的雾气缭绕,姜笙婉抬脚跨了进去,只觉得身子猛地一轻,原先困乏难耐的身子倒是精神了些。
新鲜采摘的桂花瓣倒了进去,周深被清丽迷人的花香包裹,她舒服的嗯了声。
水桶里的水很快就凉了,杏桃怕她感冒,连忙将泡的昏昏沉沉的人捞了出来,抹上了京城近些日子比较火的芍药香膏。
大抵是纯花草制成的,不仅芳香迷人,还对皮肤有一定好处。
姜笙婉记不得昨日自己是如何回到床榻上的,只知道她泡着桶,眼前便渐渐变得黑暗,直至最终失去了意识。
翌日清晨,姜笙婉强撑着从被窝里将自己直了起身子,意识却是不清醒的。
就这么麻木的看着杏桃忙里忙外,直到坐到铜镜前,意识才渐渐回笼,问道“现在何时?”
杏桃扶正了姑娘头上的玉珠,答道“卯时过半,辰时未到。”
心里想着太后的宴会,姜笙婉松了口气,“还好,时辰尚早。”
杏桃瞧着姑娘的那迷糊样,不知想到什么,问道,“姑娘,今个一早霍将军派人送了盒桂花酥,说是好不容易从圣上那里求的。”
姜笙婉懒懒应了声,语气带着刚起的迷糊,“叫人送回去罢,不清不白的终究是不太好。”
杏桃有些为难答道,“可是姑娘,霍将军说,若是姑娘不要,这糕点就是扔了也罢,不用告诉霍将军。”
姜笙婉闻言一顿,只道是霍川的执着,随即叫人收下,专心致志的望着铜镜里今日的妆容。
为了太后的宴会,她倒是特意画的素了些,与前些日子她熬夜修的麦秸刺绣罗裙相配,这样也算是在众人面前留了个新鲜的印象。
眼瞅着最后一个珠钗迟迟没有落下,姜笙婉疑惑的瞧了眼杏桃,随即便听见一阵微弱的叫声。
“喵~”
姜笙婉撇了头寻声望去,困惑道,“哪里来的猫叫。”
杏桃斟酌半晌,答道,“姑娘,其实今个一早,不仅霍将军来送了吃食,沈公子也送了一只品种为布偶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