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老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姜父最终还是道， “先前两家上门你也看见了，安平候府也并不是养不起一个女儿，只是近日朝堂纷争，爹爹不想让你牵扯进皇家的腌臜事。”

    若说刚回来的她还不明白爹爹的心意，为何执着着要给她挑一个夫君，可现在她明白，爹爹不过是希望她早日将婚事定下防备两位殿下使诈，免得她以后身不由己嫁入皇家受苦。

    姜家中立那么多年，在京中的势力自然雄厚，不然两位殿下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姜家，而她又是姜府唯一的姑娘。

    姜笙婉不置可否，原想将绣楼变革放在前，现在却不得不变了计划。

    姜父叹了口气“婉儿若是不愿，爹爹便是替你逆了圣意又如何。”

    姜笙婉听着这话，心下一暖，不禁想到前世她嫁与沈崇之后，爹爹为了保沈崇之与二皇子结了梁子。

    姜父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平日里又没少赏赐下人，外面的奴才都愿意来她安平候府谋个营生。

    可这般好的爹爹上辈子被牵扯进了两位皇子的夺嫡，不出短短几月，一头青丝便染上了白发。

    因此无论如何，她这辈子都要保全侯府。

    理解了姜父的苦心，姜笙婉撒娇道，“怎会不愿，爹爹可要给婉儿多备些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婉儿嫁出去。”

    姜父见女儿这般懂事，阴云密布的脸上可算是有了些许笑意，“自然不能亏待了咱们家婉儿，爹爹一定让婉儿风风光光大嫁。”

    父女俩玩笑间便把婚事敲定。

    望着桌面上那张朱色烫金婚书，姜笙婉的头又开始愁了起来。

    自打那日父女俩敲定以后，姜父便派人来告知下个周的庆功宴。

    按照姜父的意思，原本这庆功宴便是为霍川而办，若是她已选定霍川，姜父便替她张罗求个赐婚。

    可现如今，太后横叉一脚，那赏花宴只怕是她的鸿门宴。

    为了避开风头，她最好是表现的平平无奇些。

    如若上辈子，姜笙婉早就撒谎扯了病不去守在沈崇之身边，也少了好些烦恼，可是这辈子她有绣楼在手，这种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至于皇子，她倒是可以寻霍川商量，提早把婚事敲定。

    杏桃有些不解，“姑娘去了赏花宴不就是入套吗，难道姑娘真的想嫁给那二皇子？”

    姜笙婉抬手寻了块布料，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前世她不是没有进过皇宫，在沈崇之封相后她便也跟着参与宫中宴会，沈崇之不是一个喜好奢靡的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节俭，唯有推脱不掉的宴会才会带着她去。

    但因着官职的问题，她也没少去也结识了不少夫人。

    只不过如今前世那些风光的夫人大多都还是待嫁的贵女，她倒是可以在宴会中提前结交。

    十月的风有些大，富丽堂皇的皇城前人流拥挤，桂花花瓣散落一地印证着满堂秋色。

    萧王朝本是外戚武将，不过是前朝太过昏庸，打着清君侧的口号，一举推翻建立了新朝。

    也正是因为前车之鉴，皇帝才有意无意的打压武将，捧高文臣。

    这会儿霍川大胜边疆，民心正盛，皇帝哪怕再打压，也不好拖着不办，只是办的落魄了些。

    霍川是今日庆功宴的主人公，自然是早早便和霍父一起来了。

    安平候府近些年来因着和霍家关系亲近，手上的权也没少被削弱，只不过是在京城多年根深蒂固，才能保持着原先的荣光。

    此番霍府风光，安平候府哪怕心无他意却也是要避上一避。

    今个天寒，姜笙婉特意寻了个麦秸刺绣的鹅黄色罗裙，显得整张脸愈发灵巧动人。

    车子行的缓慢，姜笙婉剥开布帘便瞧着霍川不知何时便在那皇城门口候着了。

    杏桃给马车下搬了个凳子，扶着她下了马车。

    霍川一席黑衣飒爽，守在马车前，一双狗狗眼水汪汪的，看的人心软。

    再加上他大将军的头衔，倒是引得街边的姑娘频频侧目。

    先前还有些吊儿郎当的少年将军，这会子见到正主了，倒是收起了浑身那不服管教的劲，装起了乖。

    姜笙婉有些好笑，前世他也未曾拘谨过，反而如今她给了他点苗头，他就羞的像是个姑娘，缩回了头。

    她将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霍川的手上，“走吧。”

    霍川又惊又喜，又碍于礼数不敢太过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将她带进了御花园。

    庆功宴流程复杂，这会儿人没到齐，男人便在前殿议事，女眷在后花园畅谈。

    御花园是妃子们时常游玩的地方，这会儿庆功宴，各家贵女倒是沾了光来这御花园瞧瞧。

    御花园占地极大，花样极多，只可惜时候不好，秋季花瓣凋谢，属实算不上花团锦簇。

    一棵桂花树张牙舞爪的开着，仿佛是逢了春。另一棵桃树便没有这么旺了，显得有些干瘪。

    霍川将人带到后有些无措，“婉婉，我还要去前殿，有事你寻人找我便好。”

    姜笙婉点了点头，示意理解。

    御花园待的净是些姑娘，他一个少年将军在这里多少是有些拘谨，不合时宜了。

    霍川走的很快，仿佛和后面有鬼一般，只耳后那一抹红晕不小心暴露了少年的心思。

    她被杏桃搀着在花园里闲逛，只是触到那亭台一角，闻见来人争吵。

    “呦，这不是前些日子在安平候府门前乱认亲的妹妹嘛，别这么看着我，我家里可没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隔着一段小路传入姜笙婉的耳中。

    她抬眸便见江柳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跪倒在女子前面。

    那女子她认识，正是上辈子与她交好的郑家姑娘，也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国公夫人。

    至于为什么出名，不过是因为她嫁了裴泽，但是裴泽心里却有人。

    这个人也不是别人就是一只想野鸡变凤凰飞进她姜家的江柳。

    前世裴泽婚后表面同郑姑娘相敬如宾，背后却经常帮着江柳出头，直到前世那次沈崇之替她求了诰命，江柳找她来闹与郑姑娘对上，郑姑娘才发觉叫裴泽给耍了。

    如今这二人相见倒是早了许多。

    姜笙婉没有圣母病，自然也不会去替江柳解围，相反她倒乐得看她受气。

    她动不得她，可不见得别人不能动。

    况且江柳如今只是一介民女，能进这庆功宴也是破例，想必是有人带她进来。

    江柳一张小脸苍白，柔柔弱弱的跪坐在草里，给人一种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但前些日子安平候府前面那场认祖归宗的戏码属实是闹得有些大，叫各家夫人们更加注意夫家的私生子。

    故而此刻也没有一个贵女上去扶她一把，只冷着脸在一旁看笑话。

    毕竟豪门最忌讳不明不白的私生子，在座的贵女们又大多还未许配夫家，自然不愿意染这一身腥。

    江柳白着脸，可怜道，“姐姐怎么这样说柳儿，柳儿是是想念爹爹娘亲，也不是什么私生女，怎的你们就要这么伤害我一介姑娘家。”

    “别乱认亲，我郑家可没有你这种女儿，更何况就凭你的身份如何进来这宴会还另说，也不知道是傍了哪家公子哥才进来的。”

    郑雅一脸鄙夷，这种装可怜卖乖侍人的女子，她可真是恶心至极。

    江柳被戳中了心事，“你……你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