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房间的温度还在升高,汗水顺着额头一颗颗往下掉,她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

    电闪雷鸣间,方才的寒气突然闪回,她猛然想起,这里的反常代表着什么。

    他们想毁了这里,所以的一切。

    她转身就跑,迈着急促的步伐触碰到木门的一瞬间,大火腾飞,红色的丝绸连同木头都一并自燃。脚边更是一圈火龙从裙摆往上,热气翻滚,迫使她重新退回到屋子中间的空旷地方。

    她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懊悔不已。她怎么这么蠢,早该想到两人已经舍弃了这间屋子,不然温度为何会突然骤升,还任由臭气挥发,让她发现死体。

    她咬牙暗骂蠢货,可再如何懊恼,也不能在火里狂扇自己,然后盯着“猪头”来博取恶人的同情,换回他们的良知吧。

    唯有自救。

    她手里捏了个法决,木藤蔓般的绿色影子出现在她脚底。现在对方要至她于死地,她也没必要隐瞒修为。

    大量的灵气在屋子涌动,她脚下的木蔓翻滚着,与烈火交织缠绕,直至慢慢熄灭。

    虽然水系法术才是最克制火的,但草木中不仅有水,也有其他法系。

    木藤蔓将脚边的火盖住,为她腾出来一条路。

    她捂住口鼻,佝偻着腰推开门,门却死死紧闭。

    看来,这间屋子已经被设下死阵。

    死阵不可怕,可怕的是留不住的时间。屋子里的火在木藤蔓打灭后,死灰复燃,从它们缝隙之中越演越烈,眼看就要挡不住了。

    破阵需要时间,留给她的时间很紧急。

    她只能放手一搏。

    她再次结印,将木藤蔓全部召回,围着她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可以为破阵争取更多时间。

    木蔓已经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烈火,呼吸越来越吃力,意识开始恍惚,终于,阵法松动了,烈火随之消失,只剩下废墟中焦黑的绿色蚕蛹。

    她成功了,却并没有半点喜悦。

    怎么会有她这么倒霉的人。她的灵力耗尽,体力也透支了,四肢沉重得就算站起来,也做不到。

    她破了阵,就是为了留自己一个全尸,好认尸吗?

    她哭丧着脸,做着最好的打算,如果她足够幸运,在皖皖两人回来前,被顾烽先一步找到,就能暂时逃出升天。

    “小希,你没事吧。”

    门被推开,她看见熟悉的脸,一时间,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傻傻地露出了格外显眼的牙。

    他径直向她走来,半蹲着,拿掉她头上已经烧成半截的藤蔓,然后伸手准备抱她离开。

    她收起笑,作势打他的手,“把我扶起来就行,腿还在。”她无奈道。

    “好。”可能看她疲倦,他难得没有缠着她讨价还价,低着头,不知道再看什么,然后,毫无征兆地一把打横把她抱走。

    “唉,我有腿。”

    她没力气,也只能嘴上反抗两句。顾烽一反常态,安静得可怕,不像平常那般,就算她拒绝了,他也会插科打诨地赖皮。

    “你看到了一男一女吗?”她闷声问他,“还是他们已经死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一时间不想离开。况且,她也没有力气了。

    “现在我们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在午夜实力最强,晨曦的时候,再动手。”

    顾烽把她带到了一间石室,在全是红丝绸的石洞里,这里格外冷清,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她靠在墙上,喝了一口他递来的水,才感觉活了过来。

    “你知道得挺多的,我只发现了一男一女和一具女尸,那女的叫皖皖,是魔,她身上有魔气,而且那具女子尸体的脸皮,被她剥下,带在了自己脸上。”

    想起那女子的惨状,她寻问道:“泉以烟,手上可有颗红痣。”

    顾烽摇头,“她是被水镜带走的,不会出现在这了。”

    “哦,是吗?”

    她捧着水壶,咕噜又喝了口。

    “也不知道泉以烟什么地方得罪了金阙宗,让金阙宗的人不惜用水镜这种宝器来对付。”

    “那是白鹤宗的事。”

    他说完,石室突然明亮起来,他掌心有一团跳动的火,点燃了石洞里的蜡烛。

    有些刺眼,她不再看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有说不完的话。

    “那大魔头可真没用,连宗门的宝器都守不住,而且魔修占领金阙宗一百年了,怎么还没统一修仙界,完成他的千秋大业。”

    她讽刺地调笑,藏不住心里的凄婉,自顾自语,“可怜金阙宗当了第一个炮灰。”

    “天道轮回,兰因絮果,或许金阙宗该有此劫。”他收了火,转过身时脸上晦暗难辨。

    “哈哈哈哈,那不知道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她大笑,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我不渴了,勒,给你。”她把水壶递给他,看着他点头,一步步走过来。

    她收紧手,藏在袖子下的匕首划破了衣服,寒光闪过,往他的胸前刺去。

    很顺利,意料之外的顺利。

    “你是冲着水镜来的,很可惜,它不再我这。”

    除了丢失的宝器,她想不出任何他做戏的可能。

    “水镜对我没有用。”他不避不反,任由匕首刺进胸口。

    胸口的血侵染衣服,变成了红色。少年倔强坚毅的脸也变得清冷,嘴角一抹红,又多了几分妖冶,那满黑的发成了银白色。

    果然、是他…

    温修亦

    即便已经猜到,可看到熟悉的脸庞时,她的手还是哆嗦了。

    “小希,你有多恨我。”她在他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慌乱和无措,以及就算仇恨也掩饰不了的爱意。

    “我不恨你,我爱你。”

    即便在这一刻,她都没有勇气去欺骗他。

    “可爹娘爱我,大师兄爱我,宗门里的伯伯都爱我。我对你的爱,比不过他们。”

    “我…”

    她哽咽了,明明眼睛流不出泪,她可以欺骗他不再伤心,可是声音却是叛徒,她极力保持声音的平稳,还是破了防。

    “我应该恨你,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她一字一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她在宣誓她的决心,也在警告自己。

    “好。”

    他笑了,笑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好看,上一次他笑,还是在一百年前,那时他尚且弱小。笑,是迫不得已、讨好的笑吧。

    他猛地咳嗽起来,胸口的那片红,越发刺眼。

    她心揪成一团,密密麻麻裹挟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杀了他,是她的责任,是她、再活一次的使命。

    攥着匕首的手越发用力,她离他心脏的位置也越来越近,甚至已经感受到血液涌出身体的温热。

    他的眼神好温柔,同从前一样,包容地看着她。仿佛流血的人不是他,胸口插着的不是刀,她也不是要他命的人。

    他就仍由她发泄,直到,他双唇再也没有血色。

    他会死在她的手上吧。

    他真的会死在她的手上吗?

    她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直到最后一秒,他用尽所有力气抬起手。她感受到他指尖隔着脸的微小距离,却最终没能在彼此的温度上停留一秒。

    “小希,我还不能死。”

    他的指尖在一瞬间划过了脸颊,又直直滑落,越来越远。

    她们早就已经隔的很远了,远了一百年,一辈子,和无法跨过的爱恨。

    “啊,你个骗子,骗子。”

    她崩溃的大哭,不知道是哭她的又一次天真,和再次崩塌的复仇希望,还是哭内心深处那一丝窃喜和庆幸。

    他是温修亦,是潜伏在宗门数年之久,不惜利用感情达成目的,最后赶尽杀绝的大魔头呀。

    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在她的手里。

    她瘫坐在地上,又回到了复活的第一天,看到艳红的那天。那种直面自己的罪恶和愧疚,恐慌却无力还手,在不断下坠的深谷中,失重无依感。

    这次博弈,她又输了。

    除了他让她,她又有哪一次赢过呢。

    她笑出了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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