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裤之辩

    见没人理他,武谦妃心里怪不是滋味。

    他不识字怎么了?

    他祖上三代没一个识字的,陛下不是知道嘛!

    干嘛不理他?

    不理他也就罢了,做什么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文喜妃?

    哼!

    这文妃惯会蛊惑人,长一张嘴了不起啊,若是陛下不在这儿,他分分钟让他闭嘴!

    才出来就找事,还当着他的面……

    他是文盲不是聋子!

    不要脸的小白脸!

    又走了好大一会儿,他们终于见到一家茶馆,成功地雇上了一架马车。

    马车不大,不过坐下三人却刚刚好,皇帝坐中间,左手边是文喜妃,正与皇帝说着话,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兴致勃勃,说得不亦乐乎,说得武谦妃插不上一句嘴。

    他们在说什么,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不通文墨的他却不知俩人是在对对子,只知道,自己被皇帝彻彻底底的忽视了。

    心里有气,他不敢朝皇帝泄,也不能朝小白脸泄。

    武谦妃猛地掀起车帘子,冲着一无所知的马车夫吼道:“你进去!”

    马车夫:头一次见这么体贴的客人。

    如果他不那么凶,他愿意与他做兄弟。

    妻主给他生了仨,就他一个人做活,压力实在太大了。

    家里另一个弱得跟片叶子似的,根本指望不……

    “哎哟我天!”

    还没坐稳,马车就飞驰了出去,马夫头一次知道自己的马车可以这样快,跟闪电一般,嗖地一下,他就要见鬼去了。

    好大的能耐!

    他却不知武谦妃乃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驾马车如杀鸡用牛刀。

    马车夫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脾气大点就大点,能养家糊口对妻主好就行!

    不过车里这个英挺的女人是谁?

    不会是他妻主吧?

    不,若是他妻主,他怎会留她和别的男人共处?

    看他驾车的这熟练度,肯定是她家的下人!

    对于马夫的心里活动,武谦妃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有马车夫在,小白脸想对陛下动手动脚根本没可能!

    到了城中下车的时候,武谦妃最先下,然后是文喜妃,下车后他转身就要扶皇帝,不防身子被人猛地一撞。

    看到武谦妃凶残的动作,马夫闭上了拉煤的嘴。

    一个下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妻主的夫郎……

    他是找兄弟,不是找土匪!

    把他带回家,他就该卷铺盖回娘家了。

    原本经过一路的颠簸,文喜妃身子已是有些不舒服,被人这么大力地一撞,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看到自己文弱的妃子被残暴的妃子折腾成这副可怜的模样,李萌曜气得不行。

    她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你一边待着去!”

    她心疼地拍着文喜妃的背,武谦妃看得心都疼了。

    同样是妃子,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因为吐得突然,文喜妃不可避免地弄脏了衣裳,而随身携带的包裹也沾染了一些秽物。

    身上的衣裳是穿不成了,得换,但包裹也不干净了,里面的衣物必然不能安然。

    皇帝不由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男人。

    武谦妃偷偷地瞄了她一眼,气鼓鼓道:“我和他身形不一样,他穿我的衣裳如同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一般。”

    文喜妃:他还可以再吐一吐。

    没有法子,李萌曜只能带着文喜妃找到最近的一家裁缝店。

    店家是个微胖的中年女子,看了他们仨一眼,刚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只随意叫了个学徒样式的人招待。

    这是又看人下菜碟呢!

    皇帝都习以为常了。

    很快,学徒量好了尺寸,给文喜妃拿了一件衣裳,让他去换。

    等待的时候,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进了店。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都量过了吗,怎么卖给我的亵裤还不合适?”

    听出男人是来找茬,店家快速地起身。

    “怎么了?”

    “你记得我吧,我刚才才来过?”

    “当然记得,你是我店中今日穿得最体面的人了。”

    旁听的皇帝:店家是不是忘了她们还在。

    武谦妃:什么狗屁?那人不是除了他和陛下以外最体面的人吗?

    都怪文喜妃,一身狼狈平白连累了他们。

    “在店里时,你不让试,我回去一穿,根本就不贴身!”男人气恼道。

    女人皱眉,“这等贴身衣物,你试了别人还怎么买?万一有病,不是平白连累了旁人,再说便是康健,沾过那隐秘之处,别人心里也膈应。”

    皇帝暗自点头,这话说得不错。

    武谦妃突然插话,“是怎么个不合适法?小了?”

    皇帝:她怎么就带了这么个显眼包?

    男人没好气地瞪了武谦妃一眼,“什么小了,是大了!”

    “大了?”店主漫不经心地往他身下一瞥,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我卖给你的那条已经是最小的了。”

    男人一时涨红了脸。

    “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我可以把我店中所有的亵裤拿给你看,你就对比看看,是不是你手中的那条最小。”

    女人说着便让学徒把各个尺寸的亵裤拿了过来,男人仔细地比较一番,发现女人说得还没真没错!

    “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从前这样式的都算是大的,怎地如今还成最小了呢?”男人气恼不已,“你们怎么把亵裤越做越大了?”

    “怎么就我们越做越大了,那是趋势如此,怎么别人穿得你穿不得,你就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像你这样式的男人,哪个女人能看上你?”

    “你!”

    “说的对!你这种不中用的男人还是别嫁出去祸害女人了!”

    望着突然跳起来的武谦妃,李萌曜快把牙都咬碎了。

    “你给我闭嘴!”

    “闭什么嘴?”他有机会表现自己为什么要憋着,这是他的优势!

    武谦妃看着男人,洋洋得意道:“你知道我穿哪个尺寸的亵裤吗?这儿都没有!最大的那个我都嫌小了,我的亵裤那都是定做的!”

    李萌曜:回去就把他打入冷宫吧。

    “你是哪儿来的野人?”男人被他挖苦一通,气得不行,“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个畜生!”

    “我?”武谦妃喜滋滋地瞧了一眼李萌曜,想起她在床上受不了时说的话,得意地扬起头,“我可是畜生不如呢!”

    李萌曜:……

    午门是个好地方!

    另外两人都愣了,一时谁都说不出话来。

    而男人的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明显是气的,让人觉着下一刻就要去了似的。

    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看到自个儿子被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欺负,李萌曜怒火攻心,忍无可忍地大呵一声:“道歉!”

    武谦妃心里委屈得不行,但看得出皇帝是真怒了,他也不敢不照她说的做。

    他走到男人面前,正要开口,文喜妃恰好换上了新衣走了出来。

    武谦妃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回,再看向男人,他豪爽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别伤心,说不定你穿着合适的,他还觉着大呢?”

    男人:……

    皇帝:……

    只有文喜妃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李萌曜忙道:“没说……”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响彻了整个裁缝店。

    “说你穿最小的亵裤还嫌大呢!”

    文喜妃:“哇!”

    ……

    衣裳白换了。

    或许是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受刺激,从武谦妃手里获得所谓的补偿款,五十两银子后,男人不再计较了,不再计较武谦妃之前的讽刺,也不再计较店家的不人道。

    五十两银子足够他去城中更好的裁缝店里买亵裤,那里小到孙子,老到爷爷,任何尺寸的亵裤应有尽有,才不像这家,只供应及冠以后。

    看着瘪了钱袋子的武谦妃,皇帝心里稍稍气顺了些,剩下的账日后再慢慢算,她看向一旁脸都快笑僵的店主,忍不住冷笑。

    瞧瞧,看到他们随手拿出五十两银子立马就换了个态度,真是势力!

    “制作衣裳不能一味随趋势,再说什么是趋势,款式、样式可以是趋势,但尺寸绝不能轻易改变,无论做人还是做生意,始终要有分寸。”

    “是是,您说的对。”

    “针线活精细,一般都由女人来干,我们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而不顾客人实际的需求,你说是不是?”

    “啊对,您说的太对了!”

    “衣物是做给人穿的,穿的舒服,你这店的生意才能红火,若是背道而驰,必将难以为继。”

    “你这……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女人撇了撇嘴。

    李萌曜漫不经心道:“这城中,不只你一家裁缝店吧。”

    女人脸一僵。

    “当客人只有你一个选择的时候,你可以无所顾忌,但如果有多个选择,而其他选择都胜过你的时候,你便彻彻底底地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女人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庙堂之上的君王治理朝政要顺应民意,做生意同处理政务如出一辙,不顺民意,便失民心,没了客源,你这道门就到了关的时候。”

    李萌曜循循善诱,店主若有所思,她望着店门,想着日渐冷清的生意,再看向皇帝,眼里倏然坚定,“您说的有理!”她忍不住感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能听进去就好,皇帝颇感欣慰。

    “您这一番话振聋发聩,点醒了我,也挽救了我,为聊表谢意,我送您几条亵裤吧。”

    李萌曜连忙摆手,身为一国之君,她对百姓本就当爱护包容,遇执迷不悟时,兼有训诫之责,她不过是尽自己的义务罢了,哪能要百姓的东西?

    “得要,您不要我怎么感谢您,我总不能给他们俩送吧!”女人看着她身后的两人,大大咧咧道:“无论哪个,我这儿都没有合适他们的亵裤呀!”

    武谦妃:少了五十两的心痛突然就淡了。

    文喜妃:“哇!”

    武谦妃不复之前的嫌弃与不耐,及时地扶住他,一脸严肃地说道:“别再吐了,若是身子再萧条,你身上这条也该掉了。”

    文喜妃:“哇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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