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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拴柱被扔进了大牢。

    很不幸的是,大牢里已经有其他犯人了,这些犯人们听官差说拴柱杀了人,都表示不信,要亲手试一试深浅。

    夏清和躲开守卫跑进大牢找到拴柱的时候,他已经被揍了一顿,赶到地牢边缘湿滑的地面去睡了。

    “嘶嘶~”小蛇吐息,夜寂静无声,夏清和蹲守在拴柱身边,等天一亮,她就会离开。

    然而,夏清和没能等待天亮,因为拴柱没能活过天亮。

    子夜后,一人身披黑袍,从头包到脚的跟着牢头进来了,夏清和急忙躲在拴柱背后。牢头把门打开,低声交代了一句:“动作快点。”

    夏清和突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黑袍人走到拴柱跟前举起了手——

    夏清和狠狠一口咬在拴柱手上,拴柱惊叫一声,被疼醒了,银光雪亮的刀尖刺破黑夜,拴柱吓坏了,身体像个虾米一样往后一弹,险险避开刀尖。

    夏清和迅速转移阵地,顺着黑袍飞快爬上那人背脊,“嘶嘶~”蛇头发动急如电,夏清和一口咬在黑袍人的脖子上,可惜咬偏了一点,没能咬断对方喉骨。

    这个时候,夏清和就特别羡慕那些有毒的蛇了。

    黑袍人痛的啊了一声,拼命抖动,骂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啊!他奶奶的!这是哪里来的蛇?”

    雪亮的刀尖贴着头皮划过,夏清和迅速爬墙遁走。

    拴柱已经跑出了牢门,只是外边还有一个牢头,牢头抽刀挥向拴柱,寒光泠泠,拴柱错身躲过,趁机躬身狠命一撞,把牢头撞翻出去,拴柱扑了上去劈手夺过牢头的刀,一刀劈向来帮忙的黑袍人,黑袍人有点武功底子,但出手虚浮,拴柱经常干农活,身体结实,没有学过武反而成了他的优势,拴柱胡乱的劈砍刺,疾言厉色问道:“为什么要杀我?!”出刀又快又狠,黑袍人边躲边退,狼狈不堪,很快气喘吁吁,“喂!快来帮忙啊!”

    牢头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夏清和趁机缠上牢头的脖子,一口咬住牢头的喉骨,一边缠紧缠紧——

    且不论管拴柱是不是真的杀了人,这个牢头为他人行刺嫌犯提供便利和帮助,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必须死。

    牢头不停的蹬脚,反手拉住夏清和的尾巴,想把它扯开,越扯越紧,呼吸急促,憋闷,窒息——

    终于在黑袍人的叫喊声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牢房里的犯人,居然没有一个人醒来。

    黑袍人见势不对,反手挥袖,虚晃一招,拔腿就跑。

    拴柱本是靠着一点你杀我我就杀你的勇气追着黑袍人砍,被对方这么突然一吓,没敢追上去把人砍死。

    拴柱靠着墙壁脱力坐下,喘匀了气,对着夏清和一拱手,“蛇兄,大恩不言谢,如有需要,嘶一声,小弟万死不辞。”

    夏清和觉着有点好笑,她用尾巴拍了拍死了的牢头,问他:“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拴柱当然听不懂夏清和一顿嘶嘶,不过不妨碍他自言自语,“蛇兄弟,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拴柱又慌又急,“他们是想陷害吗?我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大人物,要这样费劲心思来害我?”拴柱茫然无措的流着泪,很快就振作起来,“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拴柱把牢头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穿上,又把自己的囚服给牢头换上,把他拖进牢房里,伪装成自己蜷缩在一角睡觉的样子,把从牢头那里拿来的钥匙挨个将牢房门打开,然后提着刀抱着蛇一步一步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的絮絮叨叨,“这些人都没醒过来,说明早就被人买通或者用过药了。”

    “嘶嘶,没错。”夏清和说。

    “这一路上好像没什么守卫,应该是被支开了吧。”

    “嘶嘶。聪明。”

    “我得罪过的人最厉害的好像就是杀猪匠家的儿子朱啊啊,那小子怕没的这种本事吧。要是有,早就宣告天下了。”

    “嘶嘶,我也很好奇。”

    “到底是谁要害我?”

    “嘶嘶,那谁知道。”

    “我该怎么办?回家吗?”

    “嘶嘶,大概不能。”

    “不,我不能回家,明天他们肯定会跑到我家里去搜查的,镇上也不能待,最好找一个没什么人去的地方,去哪里好呢……”

    “嘶嘶,好好想。”

    “蛇兄弟,你想去哪里?要不你先跟着我走吧?”

    “嘶嘶,暂时跟着。”

    “我还不能走,我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害我。”

    “嘶嘶,我会帮你的。”

    ……

    ——++——

    得益于黑袍人见不得光的暗害,拴柱带着夏清和轻而易举的出了大佬,然后从墙边翻了出去。

    三更鼓过,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偶尔听闻几声狗吠。

    拴柱在黑夜里狂奔,很快出了镇子,跑到一处破落宅子后墙,照例翻墙进去,院子四个角落点着油灯,灯光幽微若萤火,但夏清和还是看见了院子里停放整齐的棺材。

    这是一座义庄,想不到这小孩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的。夏清和想。

    外门上锁,大殿却并未上锁。步入大殿,经幡垂地,烛火幽微,殿中供奉的是三首蛇身的阎王,在民间传说中,阎王掌管幽冥,居酆都,定生死,勾人魂,赏善罚恶,框定轮回。在义庄中供奉阎王塑像,能镇压恶鬼,平灾定厄。

    拴柱跪地叩拜安请道:“酆都大帝在上,小人李拴柱贸然进殿,不事供奉,冒犯尊上。但求尊上宝地一避,待他日今日之祸解,小人定叩首参拜,奉十倍供奉以谢今日之恩。”他们拜完了这一遭,又向桌案上取了香烛纸钱烧过,才算完全。

    李栓柱快步跑向西殿,绕过殿中摆放的棺材等一众器物,掀开垂帘,露出等人高的一黑一白两个纸人来。

    这两个纸活扎的精妙,黑白无常诡谲威严栩栩如生,让人见之胆寒。

    李栓柱扔刀拜过,道一声得罪,便推开这两个纸人进去了。

    里面乃是一间小小隔间,供奉酆都中一众鬼官,并一张桌子,一条长凳,其余的别无二物。拴柱照例拜了,说了一堆请罪的话,这才抱着刀靠墙歇了。

    夏清和以为他睡了,心中稍安,便窝在墙根团成一团,闭目歇息。这一天天的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可把她累坏了。

    星光蒙寐,不知过了多久,夏清和茫茫然间听见一阵哭声,扰得她不得安眠,正想呵斥几句,忽地想起自己现状来,惊醒过来,才发现是李栓柱在哭。

    这少年突逢大难,于家中被捉走,惊惶无助,于大牢中差点被人暗害,他暴起杀人,夏清和原以为他是不怕的,可如今……到底是个少年郎,如今有家不能回,还遭此劫难,害怕迷茫也是正常。

    夏清和别说安慰了,她一条蛇连话都说不出口。

    次日天将明,繁星未退,拴柱早早醒了过来,将小蛇往兜里一踹揣,提了刀便悄然往镇上去了。

    此时镇上行人不多,只个别早摊贩子早早的推了车出来准备营业。

    拴柱买了几个糙面馒头,一面跟摊主打听,说自己初来乍到,盘缠不足,急需用钱,“敢问镇上可有急需用人的人家?”

    卖馒头的大婶一听便知道了,“你也是逃难来的吧?哎,这日子可不好活。急需用人的人家……我们镇上应该只有两户,一户是南街刘老板家,他家女儿急病过世,需要些人力,其次就是镇中大户,王员外家,他家年中有祭祀的习惯,每年这个时候都需要雇佣一些外户帮忙的。”

    拴柱拱手道:“多谢大娘。”

    “客气什么。瞧你这风尘仆仆的,赶紧过去吧。”

    ……

    李栓柱直往南街而去,边走边撕些馒头碎喂给夏清和,“这个你吃吗?姑且吃点吧,我现在身无分文,买不起什么肉食喂你,蛇兄救我于危难,以后有我一口汤就有你一口……昨晚官差捉我时语焉不详,只说我杀了人,杀了谁,怎么杀的,在哪里杀的,凶器为何,有何人证,一概不说,入了大牢,当夜中便要害我性命,可见死者死不能见光,凶手急需找一个替罪羊。我们先去刘老板家看看吧。”

    家中死了人,刘家早早设了灵幡,屋门内外都挂了白绫,很是显眼。

    拴柱守在巷口,直等到太阳初升,才有人来开大门,他绕到后街去,刘府后宅小斯往来,好不繁忙。

    夏清和本以为李栓柱真要去做帮工打探消息,谁知他把长刀往深巷里一藏,把头发理顺,又擦了擦脸,拍拍身上的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了才又跑到前门去。

    幼女夭折,前来吊唁的都是刘老爷亲族以及左邻右舍和生意伙伴。

    夏清和不知道赵栓柱打的什么主意,但他决定不和这家伙一道,打算自己去找自己的门路,反正自己一条蛇吗,避着一点儿人,混进内宅,还听不到闲话吗。

    趁着对方不注意,夏清和悄悄溜了。顺着墙头爬进院墙内,专挑阴暗的有花花草草的人又少的地方去,先去了厨房,这时候正在上早茶和准备午时,人多,乱,夏清和找了个房梁猫着,果然听见一阵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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