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漪漫不经心地翻着面前的资料，“曾公子是沉迷于2G冲浪么？这种信息他也信？如果这就是他的智商，我还真担心此行是否能顺利。”

    “您的意思，是他在故意做戏？或者，想请您帮忙？”袁助理合理猜测：“曾公子出身名门，事业有成，头脑灵光。真有需要别人配合的事，那必定不是小事。说不定，等您来的这个机会很久了。”

    汪漪扬睫，“那就是政务方面的要紧事，我们是文化组，也爱莫能助。”

    袁助理静默数秒，“您说得对，事关家国，曾公子作为港城第一公子，理应处理妥当，方见能力。实在有困难，也应该按程序上报。”

    “对啊。假如他既不果断处理，又不及时求援，我就会怀疑他的心思了。”

    “别人的打算我们不好管，但不能影响我们的计划。”袁助理一本正经地总结，翻看行程。“老板，您晚上要去拜访曾老夫人。在此之前，您要跟咱家老太太视频。”

    “不是睡觉前才--”汪漪触到袁助理别有深意的眼神，笑了下：“没错，我安顿好了，可不得第一时间给奶奶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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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八点，港城第一行政长官私邸灯火辉明，里面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哎呦哎呦，瞧瞧，可真是玉坠子般的人儿，哪哪儿都称心，难怪咏懿把你藏了这么久。这要是一早公之于众，向你提亲的人都要把汪家的门槛儿踏破喽！”

    曾老夫人拉着汪漪一遍遍打量，眼角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现在的仰慕者也前赴后继啊。汪小姐这般出众，风采丝毫不输当年的闵城一枝花呀！你祖母不舍得你嫁人，琢磨着招上门女婿，也是理所应当。”

    说话的另一名老太太是陪着曾老太太一起长大的，旧时为家仆，如今情同姐妹。

    她这话提醒了曾老夫人，后者眼中闪过惋惜，又不着痕迹地掩去。“你结婚时，我一定要去现场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能俘获你的芳心。”

    “您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很晚很晚才结婚了。”汪漪俏皮地歪头一笑：“奶奶也说过同样的话。为了让您二位寿比南山，我只好多多了解各色优质异性了。”

    曾老夫人哈哈直乐：“这孩子，真会哄老人家开心。”

    又拉着汪漪坐下，“不瞒你说，我跟你奶奶年轻时也是互相竞比，你追我赶的。在见到你之前，我自认任何时候都不输咏懿。如今呀，可是心甘情愿地认输喽！”

    汪漪眨眨眼：“怎么会？首都没有海，又禁燃烟花。这一点奶奶可羡慕您了。”

    曾老太太微微垂眼，心下直叹：这小丫头是真机灵，压根不往她想提的话题上去。

    思及晚餐前老姐妹给自己来电说的那些委婉之辞，绵延了这么些年的心思，也只得暂时搁置。

    热腾腾的点心上来，曾老夫人忙招呼汪漪品尝。“你看你，非得跟大部队一起吃饭。我们这边有个说法，到了亲戚家里，不吃点东西会坏运气。之前知道你要来港，我特地向咏懿问了你的口味，早早让厨房研究起来。快试试合不合口味。”

    “会破坏财运吗？那我必须吃点儿。”汪漪可慌了，挑了一块糕点，边吹凉边吃。

    “心急吃不了热糕点，慢一些。万一伤着了，有人又要告状了。”突兀的男声自会客室门口响起，音色动听，衬得语气格外刺耳。

    “阿简，怎么说话呢？你爷爷和你父亲平时对你的教导你都忘了？我们曾家家风严肃，你就是这样轻慢客人的？！”

    “曾奶奶您别生气，我不介意的。”

    见老太太随手抓起点心砸向男人，汪漪慢条斯理地劝阻，同时迅速端起摆着自己手中糕点的小碟。--曾家的家风嘛，严肃里也是透着活泼。

    “汪家妹妹虽然与我观点有异，但在口味上，倒有相似之处。”男人注视着汪漪，慢慢地将接在手里的点心送入口中。“这点心虽然合口味，却也并不稀奇。整盘吃下去，肠胃会受不了。就像港城的雨，多看一会儿就会着凉。”

    “嗯，曾二哥提醒得对。”汪漪不假思索地点头，“就像美女，再合口味，分寸过了，男人的身心都容易受损。”

    曾公子冷笑一声：“我说你找奶奶告状，没冤枉你吧？”

    “当然冤枉了。我只是跟我奶奶据实以告，不可以吗？你刚才也向曾奶奶说了我落地时的情境呀。有事找家长，天经地义。曾二哥遇到困难，会问曾伯伯意见；曾伯伯有困扰，会向中央发出信号。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汪家妹妹思路清晰，口才了得，不考虑往外交部门发展吗？”曾公子似乎被点心噎住，语速慢了下来，还略有卡顿。

    “是未来的一个就业方向。所以先跟自家人练练。”汪漪看着他，收起认真的表情，盈盈一笑：“多谢曾二哥的赞赏与指导。”

    曾公子神色稍缓，清了清嗓：“你还挺能屈能伸。”

    “没有委屈啊，需要伸什么？都是一家人，说那话。”大小姐大剌剌地摆摆手，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是曾公子疲于应对众位红颜知己而产生的幻觉。

    “是啊，自家人，不用那么较真。不过阿简，你是主人，又是兄长，务必认真对待跟妲妲有关的各项事宜，不可敷衍怠慢。”曾老夫人乐呵呵地吃着糕点，看着自家孙子吃瘪。

    曾公子点点头：“那是自然，请奶奶放心。我一定做到让汪家妹妹宾至如归。”

    他随即抬眉，“说到这个，奶奶，我们是不是应该给汪家妹妹准备客房？她舟车劳顿，应该早点休息。”

    “对，今天见到了大场面，眼睛和脑子都不够用的，可累了。曾奶奶，我家教甚严，若不是要全小辈礼仪，都不应晚上来拜访。那我这就告辞了，您早些休息。”汪漪神色平淡，礼貌地起身告别。

    “既然汪家妹妹嫌弃寒舍简陋，那我们也不勉强……啊！”

    “我看你还不累，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曾老夫人收回敲在他背上的拐杖，冲汪漪微笑：“妲妲，你别看阿简年纪大，说话也不中听。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曾奶奶。那我告辞了。”

    “奶奶，我去送客。”大概害怕再被敲，曾公子这回很积极。

    两人漫步到中庭，曾公子停步，正色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姓曾，名行简。来历嘛……”

    “曾爷爷很欣赏白家兄弟的文采，所以借用了白行简的名字。但我个人认为，你和白居易更像。”汪漪眸光促狭：“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曾行简轻嗤：“看来汪小姐口中的不介意是假的。如此隐忍负重，吃下去的糕点都变苦了吧？”

    “曾二哥误会了，我说的不介意，是不介意你对我的看法，跟我介意你的言辞不矛盾。所以我也不介意你对我的看法。只要此行顺利，我不会有多余意见。我说话直，曾二哥别介意。”

    “收声！”曾行简似乎被绕晕，懊恼地低斥。

    “知啦，靓仔。”汪大小姐从善如流。

    曾行简讶异：“粤语说得不错，学多久了？”

    “没多久，临时抱佛脚。我耐性不足，时不时会骂几句国粹，老师又替我翻译成粤粹。曾二哥想考考我吗？”

    找骂？他看起来那么闲吗？

    曾行简眼波微动，大步前行。“很晚了，送你回去。你家的别墅应该都收拾好了吧？”

    他指的是汪家为了汪漪这次出行，特意购买的半山别墅，离曾宅也不远。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看这边灯火通明，安全得很。”

    汪漪说的自己，自然不是她一个人。一堆的保镖助理在大门外候着呢。

    曾行简望了眼亮如白昼的盘山路，“确实亮堂。我记得平时没这么热闹的。如此怪异，我作为东道主，怎么能让客人涉险？”

    “那有劳曾二哥了。”

    曾行简本以为大小姐要再与他推拉几个来回，不料她如此配合。胸口憋着一股气，开车跟在她的车队后面。

    走了十多分钟，司机忽地刹车，差点磕到后座的男人。

    “怎么了？”曾行简捏着眉心，十分不耐烦。

    “汪小姐下车了，让她的那群打手，哦不，保镖从草丛里揪出来两个人，正拳打脚踢--交流拳脚功夫呢。”司机一脸兴奋：“这事在咱这块儿可不多见，我去近距离了解一下情况。”

    没得到回应，司机往后一瞧，后座已经没人了，车门还开着。--老板倒是比他还着急。

    两人走到最前面，双方的拳脚切磋已经停止，改为口才比拼。确切地说，是汪小姐的单方面口才展示。

    只见她柳眉倒竖，玉指轻点，唇红齿白地一阵无障碍粤语输出，十分有礼貌地问候了对方的祖上十八代，让沉浸在港城半山夜雨清寒里的人们感觉心里暖暖的。

    最后，她又担心经受粤粹洗礼的二人动脑筋接收太过耗神，贴心地提醒对方“食屎”以补充营养。

    十分具有大家闺秀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