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
流諾看着面前已经换了第三套衣服却还是不满意的流言，看着她裸露的肩膀，有些不悦。
“是啊，公司之间的，方阿姨她们都会去。”
流言理了理裙摆。
“一定要去吗？”一想到舞会上人多杂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盯着，流諾莫名有些烦躁。
“老板特地点了我的名字问了我，不去恐怕不太好，”流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笑道：“不要太想我哦～”
流諾沉默，倒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为什么点你的名字？”
“啊？”流言眨眨眼：“他说他很欣赏我，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欣赏？
流諾皱起眉头，怎么这个词听着那么刺耳。
好像被侵袭了领地一样，满腔都是不悦。
真的只是欣赏？
“我也要去。”
流諾突然开口，不容反驳。
“你也要去？諾諾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流言有些不解。
流諾抬手从衣架上拿下一条米白色的披肩披在流言身上：“想去看看。”
“这样啊，也行。”流言想了想，反正也允许带家属，似乎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要给諾諾买一套西装了吧。
夜幕降临，天际是雾蓝翻涌着浓重的灰，深灰的浓云似海浪席卷，层涌不断，夜色浓重，已有几颗依稀发亮的星辰闪烁，而城市万千灯火也正如同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流言理了理裙摆，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墨色的发丝被精心打理了一番，向后梳了几分，更添几丝沉稳，神色淡漠，仿佛置身事外，那双深邃幽静的眸子大抵是星河之中最灿烂的一颗星吧。
浅色的西服像是量身定做，严丝合缝，身形修长，几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将西服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明明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西装，站在这里，却让人忍不住凝聚了视线，仿佛生来就是焦点。
流言一时之间有些看的失神，流諾长大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正装，之前没有感觉，这时再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有了大人的影子。
收回目光，流言拿出邀请函递送出去，随机转头对着流諾嘱咐道：“諾諾，我先去跟大家打个招呼，你就随便吃点东西，晚点我来找你。”
流諾定定的看着流言，点头：“好。”
流言端起一杯酒，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之中。
而她的身影，却一刻不曾离开他的视线。
流諾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端着酒杯静静注视着流言的一举一动，酒杯中淡黄的香槟微微晃动，灯光闪烁，折射出炫目的碎光，倒映在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
她在人群中笑的很灿烂。
流諾抿了一口酒，将身体轻轻依靠在墙上，微微歪头，黑眸眯起，涌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你好呀，你也是跟家人一起来的吗？”
声音清脆。
流諾瞥了一眼，是一名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女生，看年纪似乎同自己差不多，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加掩饰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有些不自在。
“嗯。”
“你……你长的真好看！”女生有些吞吞吐吐的夸赞着：“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生。”
“谢谢。”
流諾随口应付着，眼神却一刻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女生捏着裙角，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要不要……和我一起跳舞？”
流諾没有回答，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她的话。
女生看着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流諾有些不满，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流諾这才扭过头：“什么？”
发现对方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女生更加不悦，但还是再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要不要和我跳舞？”
“不要。”
得到如此直白的拒绝，女生涨红了脸，气冲冲的扭头就走。
但等到流諾再次回过头的时候，人群之中熟悉的人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眉头微蹙，流諾四周张望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发现流言的身影。
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心中蓦然涌起几分焦急，流諾放下酒杯走进人群。
无数陌生嘈杂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他无暇去听那些对话的具体内容，眼前一片形形色色的人，像在客套，似在寒暄，此时只觉得吵闹。
“流諾，是流諾吧？”
人群之中一个人冲着他招手，流諾定睛一看，原来是方零。
方零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惊讶与赞赏，不由得感叹：“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一表人才呀！”
流諾现在没有心思和她客套，只问：
“流言呢？”
“啊，小言她刚刚被秦先生邀请去舞池那边跳舞了，你是不是一个人不习惯？要不我带你去吃东西吧？”看着流諾这副样子，方零有些失笑，没想到就算是长大了，流諾还是这么粘着小言啊。
“秦先生？”
跳动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止不住的心慌与随即漫上来的恐惧迅速席卷了流諾的大脑，一直静如潭水的黑眸在这一刻也微微颤抖，这个字就好像是沉重的石锤敲响了心中的钟，唤醒遥远陌生的心中惶恐。
不……
不可能的，
只不过是凑巧而已。
方零没有注意到流諾的异样，自顾自的解释：“秦先生是和我们公司合作的，于言公司的董事长，因为合作一直是小言负责的，所以他们俩关系还不错哦。”
这一刻，方零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一记重锤。
流諾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抬手抱住自己的胳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止不住的战栗，大脑一片混沌，有震惊，有意外，有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那从脚底钻上全身的不寒而栗。
“不……不会的。”
流諾猛地冲向舞池，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引起一片惊呼，但他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是这四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恐惧。
不，这是他唯一想要掩盖的东西。
穿过层层人群，流諾看见了舞池中间正在背对着自己跳舞的流言，以及抓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肢，似乎早已经知晓一切，正抬头冲自己微笑的——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