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春风伴红尘,红花祈姻缘。荣绝下诏赐婚乌纳儿与贺梓君,两国结姻缘,以示两国百年交好,君臣同心。

    贺梓君将在五月初八迎娶乌纳儿,两人也会在那一日启程回至□□门图。

    “恭喜大人了!祝永结同心,恩爱百年!”

    诏书一到,紧接而来的便是荣绮。她听说了,荣绝为此婚相配,还特地给贺梓君找了世家作衬,寄于名下,赏下封号。

    贺梓君看着满屋子的喜庆,眼里的明媚可抵春色满园。他终于……可以和乌纳儿永不分离了。

    他爱惜地抚摸这些,喜悦溢于言表。

    荣绮坐在一处阴凉,悠哉乐哉。稍稍阖目眼里尽是光影朦胧。

    “难为你起大早来祝福我们。”

    乌纳儿吃着果子从里屋出来,贺梓君揽着她的腰,眼里迷恋让荣绮看着怅然半分。她撇头暗啧一声,对自己别扭的心情感到不快。这时候,怎想起那人了。

    满屋沉默时,贺梓君见荣绮心不在焉,便推了推乌纳儿。乌纳儿看着贺梓君的挤眉弄眼,本是疑惑不解,而后她又瞧了一眼荣绮,便恍然大悟一般,和贺梓君点头示意明了。

    “哦!你去帮我把哥哥叫来吧,他估计在花园那里闲散走着呢。”

    荣绮还在想着自己的别扭,心思全然不见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心思,于是抬头见乌纳儿听她提出的请求,而后点了点头。

    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走出屋去,左右一看朝一处前去。

    “你确定这般没事?”

    乌纳儿见荣绮走远,出门探头说着身后的贺梓君,却不听他只字片语。她转头看去,贺梓君抚摸着婚服,满眼充满爱恋。

    满园春色关不住,天上春光倾斜来。幽深小径尽头通花园满芳,她踩在石头上,两旁绿竹护路,幽绿铺满一路,斑驳如翡翠,呼吸之间带着沁凉的气息,竹林和春风糅合的春味。

    她惬意地悠悠,慢慢一步一步踏在石路上,露水泛着如星光,如点金般闪耀的光点,像是镶嵌在竹叶上的珠饰。

    只听竹林中簌簌起音,微微人声勾她前往。

    她隐隐见竹林有两人,一高瘦一强壮,荣绮便知一人是宴殃,一人是乌索纳。

    她贴着竹子,却听不到任何,只听得窸窸窣窣他们的尾音语气。乌索纳来自草原,对来自深林密境的动静尤为敏感,于是他还未说完,便闭嘴笑着离开了。

    宴殃也将他的谨慎看在眼里,他今日本就是来讨讨喜……其实是想看见她。

    他见乌纳索走后,便一个人待在湖边,见湖光涟漪如金纱,湖畔春花仙灵,他一时也迷了眼。

    荣绮见他站在如绿纱薄面翩翩里,影下似春和景明的凝脂粉香。他稍稍侧身,她见他心事重重,空荡荡的眼神似春风折棠,落得满地颓。

    她背后似有推手一般,她走了出来,从幽暗曲境里,从怅望莺声中。

    “将军……”

    宴殃听见了背后竹林似有脚步声,他缓缓转身本有些恼意,却见是自己归梦之人。

    他欢喜不已,她送自己的花虽以枯萎但每一朵每一瓣他都好好地让绣娘绣进了手帕里,便是自己现在手中这条。

    荣绮对上了他的眼,里头似细浪汩汩流向脉脉荷花。

    碧波红相的他,真配春天。

    “将军给的花……在这。”

    他羞怯下依旧鼓起那要命的勇气,与她说话,她的疏离礼貌他痛在心中。

    光下,宴殃的手心覆着一层柔滑绢帕,反倒衬着他手若菡萏粉嫩。

    荣绮拿起手帕,它在光下柔和氤氲泛光,绢角一处,绣着朵朵芬芳,凑近似能闻到春日。

    宴殃慢慢靠近她更多,只要能再更靠近她更多些,今夜的梦便会很美好。

    只是,荣绮抬眸间,日光灿烂下他深邃眼眸底,更显他眼下青黑,忧思凝愠。

    荣绮不知是何感觉只觉自己万般纠结挣扎。于是,她放下手中绢帕,还给了他。

    宴殃垂眸黯然,却苦涩一笑。

    两人干站无话时,却听乌纳儿从远处跑来。

    “荣绮!宴大人!圣旨到了!”

    乌纳儿站在石阶上,对着湖畔的他们大声呼喊着。似乎春风也在给他们捎信,迎面着温和的风。

    大堂内,两道诏书齐下,众人跪拜。奉旨太监见着宴殃,毕恭毕敬。

    见宴殃下跪为之一颤,速速念完了诏旨,又讨好地将之双手递上。

    众人里,只有荣绮错愕非常……

    第一道圣旨中,皇上封了自己为乾安公主。

    第二道圣旨,荣绝令雍王以名下其养孙请婚,令宴殃,礼部尚书主婚,命荣绮持节为使护送贺梓君乌纳儿回至□□门图。

    荣绮接过圣旨而迟迟不起,她跪坐在地,心中万般复杂。

    她握着圣旨,苦涩非常。

    地上的阳光拉着她的身影很长很长,她垂头沮丧的模样,大家看在眼里。

    宴殃侧跪在她身旁,众人见势纷纷退下。

    日光似流水潺潺入窗,满堂暖光却心下荒凉,她沮丧万分:

    “公主……谁要做这什么公主。”

    宴殃不语,她的难过同样疼在他心里。他蹙眉难过她的难过。

    她知道身旁是他,抱怨又委屈。她垂眸看着金辉,她觉得刺目想丢弃。

    “不过是名号头衔,您不想便不要罢。”

    宴殃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她感受着他强烈爱意的存在。

    他温柔得不像话,荣绮侧目见光撒在他半容上,他的湖泊浮光掠影,睫毛也闪着柔和的金。

    荣绮似得后盾一般,坚定地说着:

    “我不要。”

    “等送回他们,回来时我便和哥哥提起。”

    荣绮看向宴殃,她目光中宴殃感觉得到她正在慢慢融化对自己的冰冷,她不经意地柔声,使他开心许久。手里的温热传递给了荣绮,她的心动不止。

    他大胆地将她的手放置自己嘴边,他像一只小猫似的歪头揉蹭着她的手。

    宴殃心满意足回府后,小九跟近着说道:

    “爷,今儿十五……”

    宴殃停在原地,见日暮黄昏,心下埋怨自己误了时辰。

    “怎不派人找我!该死!”

    他转身又火急火燎地出了门。

    城外山野的曲折通幽里,在枝繁叶茂中好似无路可走。

    他下车步行前往,山崖立着寺庙一座。

    前年他便是在这给荣绮祈祷,如今他来还愿。

    寺中静谧,寺旁泉水凛凛,几棵松树迎天青古风然。

    他怀着虔诚的心,拥着双手贴合于胸前,在寺前闭目虔拜。

    “宴施主,别来无恙。”

    寺中主持前来,他慈眉善目,长眉垂肩,笑颜慈爱。

    “主持师傅,别来无恙。”

    “今天十五,弟子误事请佛祖介怀才好。”

    宴殃垂头更低,更加虔诚。只要关于她,他更不敢怠慢。

    主持摇了摇头只道:

    “阿弥陀佛,有心便好。”

    宴殃跪在佛前,相比曾经,他如今只是心存感激,他阖目磕首,殿内五方立佛,千百罗汉,以及其下底的普度众生。

    殿内唯他一人,他嘴里念念有词,大殿之中似回荡着他的心声,众佛虔心而听。

    而后,耳边响起木鱼轻叩,百僧低语,他一人于佛僧之间,怀着菩提感怀之心。

    他心怀温柔之感而出,原来怜悯之心亦是这般令人感动。

    殿外背靠山崖,面朝普天,云之疏影眠宿其间,星光熠熠生辉,月光夺目非常。空山听得明月清风从星汉而来,至尘间而去。

    因有荣绮,他才会心怀感激,因有荣绮,他才能够体会如是温柔。

    “宴施主。”

    主持悠悠缓缓,与他共看这美景一刻,宴殃垂眸点头,他此时平和从容,即使抚摸着自己那不堪的手腕 。

    主持打开了木盒,里头两颗玉珠发着隐隐幽光,与月同莹辉。

    “主持是何意?”

    这次前来主要是给荣绮还愿,并未有其他意愿。

    宴殃一下便紧张了起来,莫非荣绮她会有什么……

    他强压自己的焦心,对着主持忧虑问着。

    只看主持依然慈蔼,他如新月弯弯一般的双眼里有着平静古朴:

    “有一颗是赠给宴施主的,您与之前来已有大不同。”

    宴殃接过木盒,他也不知主持所说的不同在哪?他不知的是,当他看着木盒,眼中不同的柔光便是不同。

    “还有一颗便是贫僧相赠,求个平安之意并无他求。”

    宴殃将其拥入怀中,恭敬万千弯腰垂首以示。

    夜色同天,乌纳儿和荣绮在屋檐上吃酒畅怀,想是同色触情,荣绮回想起了荣绝在她离开前问她的话语,她看新月如上神垂阖,奈何曾经的自己听不出半点他的野心。

    “南国相好,赠儿满春!”

    她对月,闻着春香芬芳,人总是苦中作乐。

    “南国真好!”

    草原可没有这般柔情春风,但它有着万神唤春的权利,青草白云依依在辽阔大地,雪山与花朵可以同时存在的奇妙季节。

    乌纳儿举酒对她,她感谢曲国赐她美好姻缘,也想她身边这位心想事成,荣绮想驰骋便驰骋,她想快乐便快乐。

    天之上的念青唐古拉啊,请赐荣拥有美满的一切。

    她一饮而尽,“你穿那个颜色真好看。”

    乌纳儿看着月亮,想起了她那艳目的战袍,她还真是怀念不已。即使她穿着这个打败她一次又一次。

    也不知是荣绮醉眼晃人还是飞星极快,她好像看见自己那银光霜色的剑从天空划过,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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