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少女错题本 > 二十六岁和三十六岁

二十六岁和三十六岁

    年依着急回医院,头发还潮湿着,初夏的天气,不至于感冒。

    到病房门口,听见他在电话会议里,仍是平日温和的语气,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条产业我们从上个世纪起就在做……”

    年依脚步放缓,轻手轻脚地开门,尽量不发出声响打扰到他,下意识去回想什么产业链是万年从上个世纪就存在的,却沮丧地发觉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力去为他分忧。

    三十平米的小开间多出个人来格外扎眼,年依才进去,就看见那个占据了自己小沙发的女人,打扮得跟个女明星似的,翘着小拇指,优雅地剥着橘子。

    温情脉脉,岁月静好。

    可真是到了哪儿都不带闲着的。她冷笑一声,伍馨月立即做出反应,客客气气地说:“好了,我也该走了,你这回来人了,我也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年依下意识摆出主人姿态,才坐下便站了起来,说:“我送送你。”

    伍馨月摆了摆手:“大家都这么熟了,客气什么。”

    年时川轻咳一声。

    年依立马到跟前去查看,手里紧捏着呼叫铃,她现在像惊弓之鸟,听不了一声咳嗽。

    “别紧张,送完快点回来。”他轻拍她的手背,被年依赌气掀开。

    她回来时年时川已经在回复邮件了,笔记本架在腿上,键盘发出时而停顿时而密集的敲击声,她看过他的收件箱,每天百十来封的抄送给他,每一封来信都是带企业后缀的,不像她,只能收到品牌商发来的节日祝福和广告,像个不争气的败家子儿。

    “还吃橘子吗?我给你剥啊?”年依拿起一枚橘子,闻了闻又掂了掂,橘子散发着凛然的清香。

    女孩子的声音轻灵娇嗔,倒让他一时分不清真情假意,年时川在忙碌中抬了下眼,看了她一眼就回到屏幕上,带着点笑,“不吃了,不敢吃。”

    “不吃我拿到护士站给她们分了。”说完,拎起橘子风一样转身就走,临到门口,撇过脸去,“你要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先回家了。”

    他这回眼皮都没掀起来,“嗯”了一声,飞快地打字,视线逐行移动,就是不看她,哪怕他看一眼,也能看见她的失望吧。

    这间私立医院依山而建,地理位置优越,拥有丰富的植被和良好的生态系统,年依抹了一把脸,潮湿的,今年夏天热得可真快。

    伍馨月没有平白浪费她相送的一遭,争分夺秒地告诉她说:“别看我陪他时间不长,他给我买过一套房子,是个大三居,不怕你笑,我也年轻过,也当真过的,还想过我们一间,保姆一间,将来……宝宝一间。只不过,我自己再当真也做不得数。”她勉强笑笑,结果已昭然若揭,“去年房价飞涨,我把那房子卖掉了,市价很公道,还是他有远见,给房子比给钱给古董给首饰什么的实在多了,你跟好他,看牢一点,将来也错不了的。”

    她充当前辈,做“过来人”姿态,偏偏没有一点炫耀,只是在阐述事实。

    年依将全部教养拿出来,也只不过是强装轻松,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轻描淡写道:“他的每一套房子,都有我的卧室。”

    伍馨月诧异掩唇打量她,半晌才说:“还是你命好啊小姑娘,他人不错的。”

    年依心想:不错个屁,到处留情,人渣。

    池敏清那个钉子户都叫她熬走了,她不介意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伍馨月,左右她这些年看惯了他从一个李馨月身边邂逅又从一个王馨月身边离开,轻舟已过万重山。

    她介意的是他什么都没说。

    家里数日无人,庭院疏于打理,野草恣意生长,残叶到处都是。年依打了物业电话,朝着无关人士撒了一通火气,进屋时又狠狠摔上了门,平静多了。

    抱着干净的浴袍准备洗澡时,发现两扇推拉门中间有巴掌大一块阴影,她这两年睡眠不好,常常夜里起来对着电脑,追剧或综艺,用眼过度,已经有些近视。

    凑近一看,竟是一只死蟹。

    她将两扇门合上,小心地牵着一条腿,才将它拉出来,腿就掉了,身子也随着啪嗒一声掉在瓷砖上,壳子里不剩多少肉,几乎空了。

    是那天越狱的螃蟹里丢了的那只。藏得这么深,难怪没被找到,这个小可怜,明明那么努力地逃生了,怎么还是死了。

    也许对它来说它的家已经离得太远,仅凭那点奋不顾身是回不去了。她苦笑一声,像对命运的了然。

    年时川已经行动自如,输液也停了,再不用一个人费心费力眼睛不眨地盯着陪着,年依也是赌气,一下消失了好几天。

    这是与世界毫无交集的几天,暴雨前一个闷热黄昏,夜场才刚刚开始,手机在屁、股后面的兜里疯狂振动,那点动静微不足道,混音台和打碟机制造的电子音乐令她全身都在震动,等她发现电话在响时,吕翎翰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你在哪儿!”她那边噪杂不堪,吕翎翰不得不喊着说。

    年依正和身边不认识的男模长相年轻男人嘴对嘴传递卡片,玩击鼓传花,卡片成功递到男人嘴唇上,她才捂着听筒拢着音喊到:“海汇之星!”

    “他和你联系过吗?”

    “谁?联系谁?你大点声,我听不清。”

    “年总!和你联系过吗?”

    年依穿越人群,大步拐进洗手间,音乐和喧闹的人声渐远,相对消停点。“没有。”她说。

    吕翎翰在那边沉默片刻,“我去找你,原地待着。”

    年依转过身,看镜中的自己,摸出粉饼和口红来补妆,压了压眼底,她患上失眠许多天,皮肤的干纹遮都遮不住,口红在吸住卡片时已经花掉,斑驳不均,算算也快二十七岁,过了二十五,时间像坐了磁悬浮,飞速流逝时连影子都捉不住,她也不再年轻。

    “怎么躲这儿来了?”喝了点酒的李旭春找过来,胳膊搭住她肩膀。

    原本想自己过来,李旭春今天轮休,连上了两个大夜,说什么也要出来放纵一下。

    “姐们儿,你收敛一点,我怎么瞧着和你喝酒那弟弟还没成年。”年依警告道。

    李旭春愣一下,随即说:“我都问了,小帅哥刚高考完,在这兼职要自己攒钱买个笔记本电脑,肯定是成年了,再说你们这场子进来安检时恨不得把户口本都查了,怎么可能混进未成年。”

    年依笑着问:“他给你看准考证了?”

    “那倒没有。”李旭春反问:“他们招人时不看身份证吗?谁敢雇佣童工啊。”

    “说什么信什么。”年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李旭春已经听不进这些,抓了抓造型桀骜不驯的一头短发,恨不能仰天长叹:“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让我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自己想保护的第59个男孩,真不明白看着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怎么会走上这么一条路,胸肌都能拿出来出卖,尊严在哪,底线在哪,电话在哪……”

    李旭春经过漫长的实习期,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泌尿科护士。工作之余还加入了一个业余小乐队,是里面的电吉他手,拿手作品是《爱就爱了》,白衣天使玩摇滚,真是……年依想不出形容词,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吕翎翰找来时,李旭春连忙识趣儿地闪人,调戏刚认识的弟弟去了。

    “你本事大了是不是?”吕翎翰像来抓逃学的亲妹妹似的,把人揪出门外。到处是狼的场子,她倒好,短衣短裙,漫画似的一双长腿还裹着提花的薄丝袜,一头长发编成很多小辫子,生怕不叫人盯上。

    “不在家在这干什么呢?”吕翎翰少见地严肃。

    年依把玩着一绺头发,“击鼓传花啊。”

    “我问你为什么来这。”

    年依想了想:“这消费可以挂账签单,不用真金白银啊。”

    吕翎翰一口气屏住,叉着腰缓了半天,才好声好气地求问这位姑奶奶:“他在哪儿?”

    他笃定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不过很快这希望就破灭了,因为他一问,年依也愣住了,似乎十分不解,看起来不像装的,皱着眉毛说:“在医院啊他还能去哪儿。”

    吕翎翰颓败地抹了把脸,把找人找了一天一夜的疲倦抹去一些,这才说:“他昨天早上就办理出院了。”

    年依若有所思,“那就在家吧。”毕竟她也两天没回家了,没准他就在这个当口回去了呢。

    吕翎翰不想再看她自欺欺人,直截了当地说:“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他人间蒸发了。”

    “怎么可能。”也许是那少许酒精作祟,她只觉脚跟不稳,径直靠上了墙面。

    “依依,你可能得跟我回去签署一些文件,他给你留给了些产业,而且……”吕翎翰也不愿接受当下这种局面,他为难地说:“他最后一次行使人事任免权,集团新一任执行总裁是个跟了他很久的职业经理人,现在年成柏那边已经要翻天了,你自己千万躲着点,别撞枪口上去。”

    “你开什么玩笑?”年依一时难以接受这么多信息,“吕二毛,你爸呢,出这么大事万年是没人了怎么把你派出来了?”

    吕翎翰心说别人也找不着你,也不愿招惹你。他第一次认为自己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人,至少目前他已经无力安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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