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少女错题本 > 二十五岁和三十五岁

二十五岁和三十五岁

    “你知道我才不稀罕那狗屁婚礼。”年依反手搭住他的肩膀,将头抵在那上面低声呜咽,“我已经八天没联系上他,上一次,他在灾区出事,我都没这么心慌过。那时总相信奇迹,这次,现实就在眼前。”

    吕翎翰明白她在说什么,天灾面前,尚且有一丝希望,如果真的触碰到法律,将切实受到制裁。

    敲门声响起,才将他们分开,怕别人见了多想,年依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吕翎翰倒是从不怕闲言碎语,伺候着纸巾让她擦脸擤鼻涕。

    是吕翎翰点的饭菜送进来了,他学会了借着吕昭的名义作威作福,经常指派实习生去食堂打饭。

    热汤热饭一口一口喂进嘴里,她咀嚼东西很慢,总是一副没食欲的模样,直到咽下去,他才觉得踏实点。吕翎翰低头耐心地把饭菜搅拌到一起,说:“要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无异于刮骨疗毒,伤好了,也得痛个半死。他到底有没有利用过你,你是否会因此动摇对他的情感,你都想清楚了吗?依我看,如果你还犹豫着,他现在被抓起来,对你更有利。”

    “即便是制裁,也得由我先来,让我就这么看着他输,总觉得比死还难受。”年依察觉自己有些急促,抱歉地隔开他端饭的手,在他老妈子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终于也受不了,说:“我是自己没有手吗?”

    吕翎翰不好意思地把饭盒放下,他没法和她解释清楚,非得这样做,自己才能觉得安心一点。

    吕昭开完会回来,恰好见到儿子那副窝囊样子,碍于年依在场又不好发作,赶快打发了他俩找地方玩去,总之那小子在这加班到半夜也做不出什么贡献来。

    岁末的白日越发短暂,天色暗下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站在高耸的大楼底下,吕翎翰已经自动把下午四点半归纳为晚上。年依在他身边缩着脖子和手,羊绒围巾将整个脑袋裹得严严实实。

    裹挟在下班的大潮中,他们在这方面有惊人的相似,都不喜欢这种类似倦鸟归巢的时刻,忘却这种短暂的伤感最好的方式,就是被极致的热闹填满。

    玩儿的方面年依从不担心,做纨绔子弟的天赋好像是写在吕翎翰基因里的,他在这方面十分精通。

    她被带到他朋友的场子,玩纸牌,麻将,赢什么的都行,喝气泡水,或者酒,听人唱歌或表演,各式各样的人们,花样繁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也不知道吕翎翰什么时候交上这道号的朋友的,年依在这中间显得对一切过于淡漠,格格不入,来这的女孩子多少都有点目的性,要么攀关系要么是伺候谁的局儿,再不济也是来寻开心,她对周遭漠不关心,毫无目的,穿戴乍一看普通,气质却又不那么寻常,脸上没什么妆,一看便是新入场的清纯妹妹,搭讪的男人也格外多。

    吕翎翰也是肝颤的,要不是为了让她放个松,分分心,可不敢往这领,像供个祖宗似的,就差两根胳膊当护栏,把全部雄性隔绝开。还得豁出那张帅脸,半是要求半是请求的令在场的男士都不准抽烟,好在大家肯卖他薄面,年依一晚上一根头发丝都没沾上烟味儿。

    她自己也会抽烟,却不愿接受别人吐出的烟雾,矫情又双标,一如初见。

    趁着吕翎翰叫一位烟熏妆画的超级好的妹妹缠着摇骰子的功夫,年依才终于得空去洗了把脸,洗手间门口往回走的拐弯,拐得不够小心,差点撞人怀里去,工装裤黑T恤,往上看脸,还是个熟人——王一轩。

    王一轩不说话,只灼灼盯住她,又没有让开路的意思。过往的关照和情谊都不是假的,让人硬不下心肠,还是年依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陪父母度个周末。”王一轩说。

    这很合理,年依想,蔚市到三江的距离,路程不算远,原先听说他已经在蔚市工作,进了银行,又是家中独子,想必经常在两市之间往返。

    用徐小萍的话说,端着铁饭碗,那样的前途,什么样的人生照不亮?

    从头到尾,也只有她们这一群人,稀里糊涂的就过完了前半生,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云烟似的飘过也就散了。

    年依淡淡“哦”了一声,再无话,自己已经先打招呼,现在该等他先说再见。

    可王一轩看上去并不想这么快结束交谈,他看似随意地说:“哥们儿生日,来凑个热闹,一起过去喝一杯?都是校友,没准你还认得哪个。”

    她不擅长拒绝,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罗不太拙劣的借口,王一轩是知道她的,一眼便看出她为难,正要说算了,赶快令她松口气吧,吕翎翰不知道从哪儿找了过来,眨眼的功夫在这么个地方把看没了,都想好回去让吕昭打断哪条腿了,他慌里慌张的,直到揽过年依肩膀,将人划分至自己领地,才定下心神,眼里无旁人地说:“你该回家了,我送你。”

    “那拜拜啦。”年依对王一轩摆摆手,微笑一下。终究还是她先告别了。不知为什么,从最一开始,对王一轩这个人,总有些亏欠感,她想她最付不起的,就是男孩子最初最纯真的情谊。

    吕翎翰开的是他爸淘汰的一辆白色suv,车位旁的豪车一辆比一辆拉风,小白就不卑不亢地停在那中间。年依想,他到底也快三十了,二十岁时的浮夸褪了个干净,不再在意这些身外物。

    “你朋友?看着眼熟。”吕翎翰食指一下下点着方向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年依点点头,“中学同学,大学也在蔚市来着。”

    “一直有联系?”

    年依又摇摇头,“早不联系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

    吕翎翰蹙眉思索,小声嘀咕:“在哪儿见着过来的……”

    到底见没见过,年依也忘记了,明明才活过二十五个年头,岁月里的很多相遇和别离,她已经开始记忆模糊。

    回到家还是空荡荡一个人,吕翎翰要留下陪她,被她推出门外,夜里刮起大风,窗帘上映出外面枯树枝桠抖动的影子,她也不是害怕,只是心神不宁,后来看着看着,被晃的晕了,也睡着了。

    梦里回到十五岁的冬天,她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不同的是,梦里拿了第一名,风光无限,那么好的年纪,成绩优异,容貌出众,生活富足,春风得意马蹄疾,稳赢的牌面,一切都还没开始。画面诡异地转场,她捧着漂亮的白色藤织花篮,里面是优雅的藕荷色玫瑰,她木然地向半空中扬洒着花瓣,观望高台上年时川和一个小歌星的婚礼……

    后来,她被气醒,悲愤交织,到天亮也没能再睡着。

    孙东青说他妈妈要给年依买结婚的首饰,怕选得不合她心思,特地出了钱,叫他们自己来选。

    年依早年见识过太好的金银宝石,对那些早就没了兴趣,再加上不想占这种便宜,生怕牵扯进太多人,不好收场,自然是一口回绝。

    可孙东青又说要就最近万年的形势和她讨论一下今后的调查方向,年依排斥这种被人找到软肋扼住喉咙的感觉,加之对之前所谓的调查,已经没有最开始的冲动,觉得确实有必要平心静气地面谈一下,于是赴了珠宝店的约。

    到那时,孙东青已经选了几款戒指,被呈上台面,并排躺在黑丝绒盒子里,供人挑拣。

    “您未婚妻真漂亮。”导购员说。

    年依听了这个称呼,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两手插着兜,到柜台边站定。

    看出她兴致不高,导购员也不在她身上下功夫,仍旧专攻孙东青,补充道:“和您真是郎才女貌。现在下单的话,能享受我们的年末大酬宾活动,满5999送一个转运珠,今年很流行的。”

    “看看,喜欢哪个?”孙东青一手掐着黑皮手套,另一只手给她递上自己看好的一款。

    年依看了他一眼,没看东西,也没接,随手指了一个,“买钻石吧。”

    孙东青摸摸下巴,似沉思两秒,为难道:“我妈说买金子保值。”

    导购小心地看了一眼年依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接话说:“您说的没错,但是您未婚妻喜欢钻石的话,戴几年戴够了也可以回来换款式,留好证书和发票就好。”

    孙东青点点头,询问性地看向年依。

    年依这才看见他挑出来的都是金戒指,于是说:“那随便吧。”

    “你好歹也挑一挑。”孙东青点点玻璃柜台。

    “我说孙东青。”年依的手指从那些丝绒托盒边缘依次滑过,最后捏起其中看起来克数最大的一枚,戴在中指比了比,说:“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孙东青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脱下戒指,扔回盒里的同时,扔下一句:“那就这个吧。”

    导购小姐乐见其成,连忙请示性地朝孙东青看过去,孙东青看了看年依,又扫了眼价签,说:“包起来吧。”

    付完了账单,首饰袋子被交到年依手里,她提着,轻飘飘没什么份量,却要孙东青将两个月工资都搭了进去,看得出来,他对这有名无实莫名其妙的婚姻是肯下血本的。

    买完东西,孙东青临时接到领导电话,要去法院跑一趟,年依说那没什么事自己就回家了。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忘了他说要讨论调查方向,也忘了自己要警告他不要动不动拿这事约她见面,最后直接给她结果就好,好像冷呵呵折腾一趟,真就是为买结婚戒指。

    临近年底,出租车不好叫,滨海路在维修管线,地面刨得一塌糊涂,司机没得别的路能绕,离家两公里,只得步行,诸事不顺。

    她是在能隐约看见自家院墙时察觉被人尾随的。得有五十几岁的一个男人,穿戴严实,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她看他,他也明目张胆地看她……

    十几岁时的几个岁末,年依出入都是有人接送的,那时,年时川在这方面有些神经质,时常絮絮叨叨——年关将至,别光顾着高兴,这时候什么妖魔鬼怪歪门邪道都在路上走,哪天给你掳走了,管我要金山银山,让我剖心割肾,要命我也得亲自给人送过去……

    人小的时候果然不能听太多好听的话,导致长大了听什么都不动心。他在她成年以后反而不怎么管教了,想想也是,即便是真的法定监护人,十八岁以后也不用负责了。

    真伤心啊,也真得快点跑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