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则看着乖乖地望着她的云栖鸿，只觉得自己的师弟实在是太天真无邪、善良单纯，仿佛谁都能把他骗了去。

    可她自己又比他好到哪儿去呢？

    她太迟钝，除了修炼和宗门的事什么也不懂，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把自己受伤的事瞒了她许多年。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楚怜则擅长造境，参与的破境之事一年最多也不会超过五次，还都是和云栖鸿一同前往。

    而且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师尊格外优待她，过于凶险的幻境是万万不会让她去的，这才不知道云栖鸿原来曾经经历过这样危险的情况。

    云栖鸿的名声，就是靠一次又一次搏命的经历积累出来的。

    “你以后，每次要去凶险的幻境，都不许瞒我。”楚怜则抓了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只要是我能帮到你的幻境，我都会同你一起进。”

    她怕哪天只是在宗门里寻常的和他打个照面，寒暄几句，就是最后一面。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云栖鸿心中不愿，他不希望让师姐也置身于那可怕的幻境之中，更不敢想师姐若是也受了自己过去那般严重的伤该怎么办。

    可是他看到了楚怜则那坚定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无意征求他的同意，仅仅是告知他这个决定，便只得苦笑道：“好。”

    楚怜则看师弟这样听话，从看到那张斑驳的被子起就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几分，一股困意随之袭来。

    云栖鸿看出师姐的困意，也知道按照她平时的作息，她大概早已进入了梦乡。自己的一只手还被师姐不自觉地紧紧地握在手里，云栖鸿就用另一只手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道：“师姐，你该睡觉了。”

    “嗯。”楚怜则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问他，“你这里有多的被褥没有？”

    “师姐，这床上的被褥都是伙计们新洗的，可以随便用。”

    “嗯，我知道。”

    “那师姐这是……难道师姐嫌弃我的被褥？”云栖鸿又些委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楚怜则无语：“你想到哪去了，我问你不过是打算用备用被褥简单在地上铺一下凑活一晚。床上被褥就盖着的一套，借给我的话你用什么？”

    “师姐，当然是你睡床上了！我怎么会让你睡地板上。”云栖鸿有些吃惊，声音微微高了几分。

    “嘘！你小点声，客人们都睡下了。”她忙道，又把云栖鸿的嘴捂住。

    云栖鸿一双美目仍有些埋怨地瞪着她，似乎是不满她想把床让给他，自己睡地板的举动。

    楚怜则不管这些，她只想速战速决，赶紧睡觉，便问：“接下来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明白吗？”

    那捂嘴的力道很轻，可云栖鸿一时不想抵抗，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间屋子里有多余的被褥吗？”楚怜则问。

    云栖鸿点点头。

    “是在门口的大衣柜里吧？”她又问。

    云栖鸿又点点头。

    楚怜则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把手都松开，转身去把被褥抱了过来，又细细的在地上铺好，心想幸好是木地板，要不然第二天早上肯定好受不了。

    云栖鸿起身道：“师姐，我去打点水好叫咱们睡前稍微洗漱一下。”

    楚怜则点点头，道：“多谢。”

    她师弟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便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楚怜则一人。

    想着洗漱完就要睡了，她从身上掏出一些随身携带的物品，比如能和师尊联络的法器，一些钱，还有那只今天栖鸿新买的瓷娃娃。

    她拿在手心看了看，轻轻摁了摁娃娃的底座，只听“啪”的一声就弹出了一个狭小的暗格。

    楚怜则面色不改，丝毫没有惊讶之色。这个小机关是他们坐在山坡上时她发现的，她掂着那娃娃时觉得它有些头重脚轻，便在云栖鸿沉思时又好好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其中关窍。

    楚怜则看着空空如也的暗格，有些遗憾它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除了一些很小的东西什么也放不进去。

    倒浪费了这蕴含着巧思的机关。

    她把暗格推了回去，将娃娃和其他从身上找到的物件都摆在了床头柜上。

    刚刚放好，云栖鸿便推门而入，他的怀里抱着个盛了些许清水的铜水盆，温柔地和她说：“师姐，水打好了，你先洗吧。”

    闻言，楚怜则从褥子上站起，云栖鸿把水盆放在一个柜子上，高度正合适楚怜则洗漱。至于其他的洗漱用品屋子里都有，倒是不用他费心找了。

    楚怜则洗漱一番，最后又用水在脸上抹了一把，道：“师弟，我洗完了，你来吧。”

    只听那人悠哉地说：“不了师姐，我刚刚在打水的地方就洗好了。”

    楚怜则转头望向云栖鸿，才发现他已经躺在地上的被褥中了。

    “多谢师姐为我整理的被褥。”他脸上有得逞的笑。

    “小鸿，别闹了。”

    “师姐，我才没闹。今天咱们都累了，快睡吧。”接着，他不由分说就立刻睡下了。

    楚怜则走近瞧他，云栖鸿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睡得香甜。她是知道师弟有多喜欢睡觉的，现在他当真睡着，她也不忍叫他起来。

    往床上望去，那张小被子并不在床上，或许已被他揣在怀里了。

    楚怜则叹了口气，躺在了床上，又伏身吹灭了灯盏，像师弟一样很快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晚上睡得太迟，楚怜则一醒来就已是日上三竿。

    “师姐，用饭了。”云栖鸿刚刚推测师姐要醒了，就贴心地给她拿来了早饭。其实他自己也还饿着肚子，可今天突然无论如何也想和师姐一起吃。

    楚怜则一夜无梦，听见他的声音便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挣扎着要起来。二人此番来凡间没有带换洗衣物，因此都还穿着外出的那身，只是把领口和腰间的衣服弄松了些。

    楚怜则刚刚起身，头发还没梳，三千青丝如瀑般披散在肩上。衣领微微敞着，露出锁骨处的雪白肌肤。虽非柔美，却别有一番俊俏清秀，出尘脱俗。

    云栖鸿从未见过这种状态的楚怜则，一刹间被她惊艳，险些将端着的盘碗摔到地上，猛地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楚怜则不解，还未曾从休息的状态中完全转换过来，举止投足间带着几分优雅的慵懒，贵气非凡。她缓缓开口：“师弟为何不过来？”

    云栖鸿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又觉得还不够，竟是彻底背过了身，像是隐忍着什么：“师姐，你梳洗好了我再过去。”

    楚怜则诧异，看了看自己身上，却一点也没发现不得体的地方，可她说什么云栖鸿都不转过来，也就只得一番迅速梳洗，再告诉他可以转身了。

    云栖鸿的手臂都有些酸了，才得以转身把吃食放在了桌子上。

    楚怜则暗笑，真是个傻孩子，明明可以放下吃的再背过身去呀。

    云栖鸿的脸还有些红，此时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吃得很卖力，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楚怜则却是完全相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一直盯着他看，仿佛师弟比食物更值得她关注。

    突然，云栖鸿察觉到有许多人在附近窥视着他们，猛地起身，呵斥道：“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