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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木含悲(中)

    言呈打了个哈欠,他武力值不高,但是他有钱。

    为了对付三天后出狱的硬茬子【王平】,他已经花钱请了水平相当不错的杀手,到那时他会站的远远地围观【王平】的死亡。

    解决了一个,别的【王平】也迫在眉睫。

    他时间有限,只能抓紧先杀已知的,比如---某个倒霉蛋。

    幼年失去双亲,本该进行社会化抚养,结果314和联邦在那一年关系糟糕,还和虫族开战,社会化抚养的政策就这样没有实行到现在,她在这种环境艰难无比的活下来,还完成了学业,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辛苦考到手的大学资格因为时代原因被人顶替,还被打压的差点去卖器官。但她能凭借能力自考了维修工程师,在近地轨道维修所工作,不得不说这个人生命力顽强。

    结果科技进步,近地轨道逐步退出历史舞台,维修所也即将倒闭。

    这起起落落的人生真是有够糟心,谁能料到这个她才55岁?

    在星际人类平均寿命将近300岁的现今,她还正当盛年。

    可惜啊。

    言呈擦了擦手里的狙击枪,转身出门。

    她真的很倒霉。

    三天后,拿到光脑的学生们个个欢欣鼓舞。

    考试不允许携带光脑,所以王平断网失联了三天后才看到光脑上一串的未接通讯。

    少量的垃圾广告通讯和大量来自王奕的关心问候。

    王平心下不安,怎么会打这么多通讯?王奕平常不是很忙吗?

    事出反常,该不会是王奕发现她让【白泽】留她掌纹了吧?

    这一旦被发现,她潜进稽查局的事就是顺藤摸瓜,王奕一溜地能把学校里的事查个七七八八。

    什么都瞒不住。

    她勉强保持着镇定从领光脑的同学间挤出去,走到僻静处。

    稽查局肯定就从学校开查,到时候稽查局搞浪潮,浪潮发现学校背刺,又返回来搞学校。

    闭环了。

    真到到时候,齐旬月能一脚踹飞她。

    王平想想就觉得背疼。

    在这之前,王奕……

    猛地一阵音乐响起,伴随着欧石楠动态立体生长的通讯信号,王平心里一跳,这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说曹操,曹操到。

    是王奕的通讯。

    王平不敢怠慢,立刻接通。

    漫长的沉默过后,王奕轻声叹息,“我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像你这么作死的。”

    王平在松柏树下,一根一根的揪松针,通讯那头的王奕看着她略显心虚的孩子气行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看的王平脸皮越来越红,眼底的泪光隐隐闪过,她瘪了嘴有点委屈,“对不起……”

    如果不是和齐旬月的约定,她第一时间就会把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姐姐,当场举报。

    也不是有意隐瞒。

    “还知道道歉,知道被学校当枪使了?”

    王奕诧异,毕竟自己妹妹不像是对这种曲里拐弯的事情感兴趣的人。

    王平眨了眨眼,意识到她两说的的不是一回事。

    “齐老师不是说……”

    王奕扶额,她妹妹还是那么板正。

    “齐旬月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她是为了正义,那学校呢?她接触你难道不是学校的意思吗?”

    王奕点了点她的额头。

    “公不公正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同一件事,角度不一样的话,意思可就变了。”

    王平终于反应过来,“学校通过齐老师接触我,不是为了伸张……?”

    寄。

    如果从学校的角度来看,学校开除了一个罪犯的孩子,一有了公平正义的名声,二给稽查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上赶着举报赵何时,浪潮报复也只会冲着她来。

    学校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

    这是什么阴险的成年人世界?

    学校机关算尽,把要伸张正义的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难怪齐旬月突然劝诫她不要牵扯进来,莫名其妙的。

    感情是她没领悟到。

    草(一种植物)。

    草草草草(很多植物)。

    王平按住眉心,“我说干就干,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我看你轻轻巧巧地答应齐旬月出头,当天做了计划,晚上你就潜进稽查局了,以为你会留下点证据把柄,结果你是处理得干干净净啊?”

    王奕似笑非笑,“想不到你怪出息的?我看你考完了试,是不是还敢直接去浪潮送死?”

    王平尴尬的微笑,倒也不必如此。

    因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去浪潮查走私药物的证据,把证据链做实。

    “什么送死?你话也说的太难听了……”王平挣扎着反驳,声音越来越低。

    “你能这么顺利的进稽查局是光凭你的本事吗?没有【白泽】,你想采到我的掌纹?你还搞了出不在场证明,有人给你扫尾是吧?”

    瞎说什么实话。

    “你一没打强化药剂,二没有开发特殊能力,就凭你现在的本事连门都摸不着,不是送菜是什么?”

    虽然是实话,但是扎心了,姐姐。

    “那,那证据链不全怎么办?”王平有点迷茫。

    王奕叹气,“你该一开始就告诉我。让我把证据送到你手上。”

    尽管王奕知道王平的本性会打抱不平,但是王平从来不是个叛逆的孩子,‘遇到大事找家长’这种道理她贯彻的非常好。

    再加上虽然姐妹两不常见面,但是小时候姐妹两相互照顾,让王平向来很依赖这个姐姐。

    所以王奕确实没想到,小孩子一时热血上头,没顾上还有家长,直接自己先冲了。

    只顾着要伸张正义的王平没有听懂齐旬月的意思,有时候稽查局和在稽查局工作的人不是一体的。

    稽查局不介入,她可以介入。

    “学校让你出个头举报的事,怎么就还赶着去偷?”王奕伸手,怜惜地摸了摸傻妹妹的脑袋。

    光脑另一头的王平感受着仿真的手掌触感和温度,有点沉溺于姐姐为数不多地温情,“我手上的监控怎么处理?”

    “留在你手上。”王奕收回手,提起王平的学业,“试考完了,有没有想去的大学?”

    “还没确定,不过当个老师也不错。”

    王平盘算着,“六年大学后,我就考到淮中市,咱家附近就有几所学校,上下班方便,工资稳定,福利待遇什么的都很好。”

    王奕目光沉沉,垂下眼帘。

    “心里想当老师?”

    “倒也不是,主要是能离你更近一点。”王平目光明亮,她向来如此坦率。

    王奕被她的直球打个猝不及防,正想回应什么,却听见王平那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极了低等虫族在雪地爬行的杂音。

    王平克制住回头干架的冲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奕。

    准备挂断通讯的王奕感受到妹妹热烈的注视,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安全重要,下次再打通讯。”王平有点蔫的重复她收到无数次的回答。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先挂了。”

    光脑上的立体投影消失。

    身后的窸窣声忽高忽低,王平停顿了一瞬间,来不及回味和姐姐相处的时间,就听见缠斗声。

    不是哪个格斗不行的同学被缠上了吧?

    她匆匆赶去。

    啊,是严谨那个医疗生。

    他费劲巴拉地把一条不到一米的虫子按在地上,灰头土脸的。

    黄绿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把雪地消融的坑坑洼洼,严谨倒在幼虫的尸体旁喘气。

    他又是一个人。

    说真的,按理讲医疗生这种类似于游戏里奶妈角色的人,应该不缺人上赶着当队友。

    外加上严谨皮相优越,鼻梁挺直,眉眼深邃,长时间盯着别人看,让人有一种似是情深的错觉,亲和力满分的英俊少年。

    但是没一个人帮他。

    可以随手干掉这种幼虫的同学大有人在,周围的同学大多听力出色,看不到不代表不知道他被缠上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人缘如此差劲啊?

    王平不解的抽出腰间的光刃,把还在挣扎的幼虫尸体钉在地上。

    “哈!---哈哈!”躺倒在地严谨又哭又笑,泪流满面,“是你!?又是你?”

    “……”

    可能是因为他是个神经病吧。

    王平一脸沧桑的蹲下,拿出了关爱青春期少年的耐心,“需要喊老师吗?”

    严谨没有回答,只瞪着红彤彤的眼睛,面无表情。

    他应该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正在悲伤痛苦。按理她应该出声安慰。

    但是……

    毕竟他俩不熟,她纠结了两秒准备起身离开,难过伤心这种比较私密的情绪,她这个陌生同学能提供的作用实在不大,还可能适得其反,让他一个人消化吧。

    “如果父母双亡的话,在哪里办理注销手续?”严谨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沙哑地叫住王平,“我记得,你好像只有一个姐姐?”

    他以为我也失去了父母。

    抱歉,王平心道,她不知道怎么办理注销手续。

    她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她姐也从来没有提过。

    王平回头,尽量不让自己目露同情,“办理注销手续的话,要看怎么去世的,是意外吗?”

    “火灾。”严谨低声喃喃,“谁能想到是火灾呢?”

    A-233气候寒冷,基本上天天下雪,湿冷的雪花纷纷扬扬,谁能想到一场猛烈的东南风,能直接把他的家烧的只剩下灰呢?

    巧合地,他的父母在家。

    他的父母在家。

    他的父母在家!

    他的父母……在家。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

    “火灾?”王平思索着,没有说话。

    这几天气候湿冷,有时候雨雪一起下,火灾的话,那就很难是意外了,再加上赵何时和他过不去,浪潮的势力犹如苔藓,分布在大街小巷。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赵何时下的手?

    王平看着沉浸在痛苦里的严谨,犹豫再三,还是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了。

    严谨侧脸,从地上踉踉跄跄爬起来,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我也这么想,喊了老师拿着测谎仪问过,他说只想给我个教训,烧个车棚,赔钱了事。”

    “稽查局和学校给我的交代,是……意外。结果还是赵何时赔钱了事。”

    他眼帘低垂,神情冷漠。

    王平伸手扶他。

    那天东南风呼啸,去放火的人是无意还是有意都不重要了,再查下去意义不大。

    毕竟起因还是赵何时要给‘教训’。

    勉强说是意外,但他父母因此去世,生死大仇。

    “你注意人身安全。”王平干巴巴的提醒他,毕竟浪潮里的行事作风就是把事做绝,不留后患。

    很有可能再来场意外,让严谨消失。

    “我已经申请了联合第四军医大学,他们同意了,不久就会派人接我离开这里。”

    严谨打开光脑,露出电子版的录取通知书,他神色淡淡,已经看不出难受痛苦,“以后再见吧。”

    王平目送他一个人穿过人群。

    下次再见,往往是没有下次的。

    “也许吧……”

    他现在没有报仇的意思。

    或者说想过,但理智阻止了他。

    一个地头蛇一样的庞然大物,他无能为力。

    他能拉着老师,用测谎仪当面审讯赵何时就已经是常人所不敢想的事了。

    只能先保全自身,来日再说。

    甚至能不能活到来日都难说。

    “怎么?舍不得?”

    肩上突然多出一只手,王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攻击时反应过来这是齐旬月的手,生生顿住了。

    齐旬月看着她,“这阵儿人正脆弱呢,你也不安慰两句?”

    这突然失去爹妈还不能报仇的痛,她怎么安慰都没用的。

    “这种时候您就别八卦了。”王平叹气,“他没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都是他本性善良了。”

    “孤身一人。”齐旬月语气怜悯,“他以后的日子不怎么容易。”

    太艰难了,不仅仅是复仇这条路,还指心怀仇恨的日子。

    “我看他也放不下,心里还想着报仇呢。”齐旬月神色淡淡,刚开始她还义愤填膺,后来类似的事情一抓一大把,她也就麻木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叹两句,“仇恨是潜伏在心脏的毒蛇,它会日夜嗜咬着你的心灵……”

    王平默然。

    话虽如此,可是怎么能不恨呢?

    “对了,你考试的时候医院打电话说你邻居住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齐旬月接了她的通讯,少不得事后提醒。

    “谁?”王平愣愣地问。

    她明明知道,可她还是想再确认一遍,万一不是呢?

    “吴玄真,怎么了?你和她关系还行?”

    真的是她。

    齐旬月打了个哈欠,“在淮中市第三级中心医院来着,你在考试我就没有打扰你。”

    她摆了摆手,神色倦怠地离开了。

    王平说不出什么话。

    回淮中市。

    立刻!

    王平返回向营地走去,吴老师年纪到了,生病也正常。

    她腿脚不好,还需要人照顾。

    她越走越快。

    但是……

    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找王奕,突然通知正在考试的她?

    万一是突发疾病呢?

    来不及呢?

    王平不愿多想,她奔跑起来。

    雪地里留下一串距离越来越大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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