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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凛,你不需要这样,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不必这样棍棒相对。”祁期说道。

    她曾经亲眼见证过一次医闹事故,病人家属就是这种以这种将近疯狂的精神状态找到了主治医师,然后捅了他几十刀。

    苏凛没有搭理她,他举起棒球棍对准两人:“你跟一个操着家伙的人说谈谈,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

    身后的丧尸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开始往这里走来,脚步声和嘶吼吸引了更多丧尸加入,已然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尸潮。

    祁朝作为他曾经的室友也开始打起感情牌:“苏凛,我们平常是好哥们,舍友一年你应该了解我的人品。我们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你信我,你先跑一段路,外面现在也没丧尸,等我们找到车了就开过来接你,你看行不?”

    苏凛“呵”笑了一声:“少他妈忽悠我,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得逼老子动手!”

    苏凛拿着棒球棍冲上前来,往祁期的方向挥过去,被祁朝眼疾手快地用胳膊挡了一下。

    棒球棍没能打到祁期,但是祁朝的手挨了一下重击,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似乎骨折了。

    祁朝吃痛大叫了一声,身形晃荡了一下。

    苏凛已经红了眼,他又举起棒球棍往祁朝身上砸。

    “别打了!我们把车给你,你别打了,我求求你!”祁期两只手抓着苏凛握着棒球棍的手,却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留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一瞬间,天昏地暗。

    她脑袋当机了一瞬,整个人意识恍惚。

    条件反射地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她看着周围的一切,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眩晕,疼痛,疲惫。仿佛深陷于海底,连呼吸都困难。

    紧接着,谩骂声在她耳旁响起。

    “你他妈还敢不给我车!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逼老子动手!”

    苏凛握着棒球棍,抬起来就往他脸上招呼。祁朝躲闪不及,瞬间被打得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看着远处即将走到他们这里的尸潮,苏凛颇为遗憾地停下了手,一个转身,腿一跨,坐上了电瓶车。

    似乎是还没解气,他又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祁朝:“别怪我啊祁朝,你是校草,平日里享受到的优待也够多了吧,多少女的给你送这送那的,连老师都他妈偏爱你。”

    他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眼里满是扭曲的恨意:“现在是末世,一张好脸已经给不了你什么帮助了。你跟你姐也别恨我,就当这是你们一帆风顺的人生中的一个考验吧。”

    说完,他扭动钥匙。平日里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他感到无比舒心。

    车子发动,苏凛最后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尸潮,以及,一个到了面前的黑色柱形物体。

    “除了党,我不接受任何人的考验。”祁期拿着警棍,猛地刺向苏凛的眼睛。

    眼球爆裂喷涌出的鲜血炸开,喷的她满脸都是,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被鲜血糊脸的感觉,放开警棍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苏凛双手握着插在自己脸上的警棍,身子一个不稳,连人带车往一边摔去,电瓶车重重地压住了他的一条腿。

    因为重力的作用,他的小腿发出咔嚓一声,骨头被压断,小腿骨弯成了90度直角。

    眼看尸潮就在跟前,无数丧尸密密麻麻朝着他走来,苏凛使劲全身力气,可身体上的疼痛没有让他把电瓶车搬开。

    他终于开始害怕,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对着远处的祁期喊道:“救救我,我求求你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救救我!”

    可援手并没有来。

    祁期搀扶起祁朝,两人慢慢朝着远方走去,连头也没有回。

    尸潮止步于大门口,苏凛叫得撕心裂肺。祁期脸上挂着无关。

    ·

    乌黑的云层堆积在天空,空气中弥漫着阴沉压抑的气息,透不过一丝光亮。

    祁期骑着从路边捡到的自行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空旷的街道偶尔会出现几个游荡的丧尸,但还没来得及追赶,自行车就绝尘而去。

    祁朝坐在后座,身子虚弱地靠在了祁期的后背。

    “姐,我们还能过回到以前的生活吗?”看着眼前一飞而过的景象,他有气无力地问。

    脑海里浮过一晚上看到的血泥白骨,祁期漠然垂眼,没有像以往一样安慰祁朝。

    曾经她总是会给祁朝刻画一个,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错觉。然后站在他身前,替他挡风遮雨。

    但这一次,她也没把握,能不能保护好他。

    “回不去了。”她摇头。

    然后,沉默。

    良久,祁朝低低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逃出来了,就会有希望的。毕竟人生嘛,还是要有点盼头的好。”

    “没想到啊,”祁朝轻声道,“人生已经完蛋。”

    他再没有看向变幻的风景,而是紧紧闭起了眼。

    祁朝很少露出这种神色,大多时候他都是张狂叛逆的样子。

    自行车稳稳停在了一家药店前面。

    药店就在一条街边,玻璃门似乎没锁。

    环绕四周。

    不同于市中心满大街都是丧尸的街道,这里荒凉寂静,没有丧尸,也没有人。

    “别emo了,走了。”祁期把祁朝扶下车,两人一同向药店走去。

    透过玻璃门往里看,里面灯光半死不活地闪着,空无一人。祁期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排一排的柜子竖立着,有些物品凌乱不堪,仿佛被抢劫过一样。扶着祁朝坐了下来,祁期开始沿着柜子仔细地挑选药物,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忽地定住了。

    她缓缓直起身,转头看去。

    一对母女站在柜台后面。

    女人看起来有五十了,两鬓斑白,手里还拿着菜刀,而她的女儿看起来十岁出头。

    祁朝也注意到了他们,扶着柜子站了起来,走到了祁期的身后。

    灯光忽明忽暗,几人都没有动。

    “你们想干什么?”女人率先出声。

    “我们只是想要一些药物,我弟弟手受伤了。”祁期说。

    “咬伤?”女人满怀警备。

    “骨折。”

    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接骨七厘片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消炎镇痛药在第四个柜子里。”

    祁期点头,“谢谢。”

    她很快找到了骨折的药,又拿了一瓶水,让祁朝把镇痛药给喝下去。

    又过了一会,等到镇痛药发作的时候,祁期开始用三角巾替祁朝做个简单的前臂骨折包扎。

    按以往,他们会先拍片子,然后打钢钉,上石膏。但现在她实在没办法得到那么多的医院器材,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去治疗。

    “忍一下,有点痛。”祁期把他的手提起,用三角巾挂在胸前,又绕着他的脖子把三角巾系起来。

    祁朝一直没有出声,除了过程中倒抽了几口气,也没有太多的动作。

    在包扎完之后,他的气息终于顺了点。药物副作用发作,他沉沉睡了过去。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灯光似乎是彻底坏了,四周没有一点光亮。

    女人和孩子一个待在柜台后面,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祁期在祁朝的旁边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的跌打损伤药,开始替自己的伤口上药。她伤的不重,但是伤口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会儿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身上如同被车碾过的疼痛。

    在手和腿上的青紫处上完药,她这才开始往脸上涂药。

    “我来吧。”中年女人拿着一个点燃的蜡烛走了过来,“那里你看不见。”

    祁期看她一眼,顿了顿,才把手里的东西给她:“好,谢谢。”

    女人接过药物,把蜡烛放在地上,火光瞬间照亮四周,颇有夕阳西下的美感。

    把祁期的头发撩起来,女人开始给她上药。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祁期问。

    “是,我叫许慧茹,周围人都叫我许姨,你也这么叫就好。”许姨用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脸上的伤口上。

    祁期疼得直抽气。

    “忍一忍,这么漂亮的脸,可不能毁容了。”

    “许姨,这周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祁期忍着痛和她说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许姨叹了口气,望向外面毫无生气的街道:“从昨天大半夜出现怪物之后,这里的人要不就是跑了,要不就是闭门不出,所以大街上看不到什么人。”

    “那你为什么不跑?这玻璃门看起来也不牢固啊。”祁期疑惑道。

    许姨手一顿:“我在等我儿子回来。”

    “你儿子?他在这附近工作吗?”

    “不是,他在上学,但放学会出去打工。”许姨上完药,也坐在她旁边,开始聊起家常,“他爸走得早,他从初中就开始边上学边打工,就为了让我少点负担。”

    “很懂事的孩子啊。”

    祁期很理解她的感受,换做是她,也会等她的弟弟回来再走的。在父母死后,她独自把尚且年幼的祁朝拉扯大,这其中的波折无人能知。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至亲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付出吧。”

    “对啊,这孩子太好强,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但我知道,他为了这个家,一直过的挺苦的。”

    似乎是终于见到了活人,许姨紧绷的心情松懈下来,开始感慨起来,“他小妹出过车祸,治疗费太贵,我们再活个几十年都挣不到。本来都打算放弃了,谁知道这孩子一声不吭,拿出了一大笔钱,把他小妹救了回来。”

    祁期盯着蜡烛的火光,神色寡淡:“好人有好报,你儿子会完好无损地会来的。”

    许姨笑笑,“嗯,他已经大二了,等熬过了这个灾难,前途一片光明。”

    祁期眉心一跳:“大学生吗?”

    “对,延江大学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祁期心下一沉。

    脑海中浮现起延江大学的尸山血海,她又低下头,心里有点百味杂陈。

    “他应该,很早就逃出学校了,往你们这里赶呢。”祁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不住感慨,麻绳专挑细处断。

    “我就在这里等着他,等他回来了,我们就去巷城避难所,你们也一起吧。”

    这个字眼打断了祁期的想法:“巷城有避难所?”

    许姨点头,“我今天早上听到无线广播说的,国家的兵力都集中在保护巷城上面,那里很安全。”

    她拿出手机,“离这里挺近的,我给你看地图。”

    手机屏幕亮起,耀眼的白光与蜡烛金灿灿的火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祁期猛地握住了她的手机。

    “怎么了?”许姨问。

    “屏幕上的……是你儿子?”祁期盯着手机屏幕,握着她手机的手又紧了紧,指节近乎发白。

    “是啊,延江大学高材生啊!你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要不等他回来我给你俩介绍一下?我跟你说,我儿子……”

    祁期讷讷听着,目光却锁定在屏幕上的三人合照。蜡烛照耀在她极其深邃的眉眼上,眼眶周围一片黑影,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屏幕上,有许姨,有她女儿,还有,

    苏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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