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尾声(二)

    五天后的上午,病床上的莱蒂斯猛地睁开双眼。她翻身坐起,下意识想要摸枪,却因为长时间昏迷导致的眩晕而摔向地面,身上各类仪器的接线和输液的管道像是一张被撞坏的蛛网,跟着她一起塌陷。

    “冷静,冷静。莱蒂斯,我们已经安全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个嗓音与‘安全’这个词语像是一个等待已久的奇迹,让莱蒂斯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单人病房。一个高出她不少的男人将她扶住,小心地帮助她稳住身体。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

    尼尔森笑笑:“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挺巧,你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他又换回了那套褐色的风衣,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黑眼圈很重,身上也缠着绷带。一块纱布贴在他脸颊,但没能完全覆盖掉他脸上的淤青。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因为偷拍而被人一顿狠揍的苦逼私家侦探。

    可他金色的眼睛里折射着那晚月光的颜色,依然那么让人捉摸不透。看见他的瞬间,被大脑暂时屏蔽的一幕幕再次闪过莱蒂斯眼前。突然倒地的海克,触目惊心的伤,染红了河流的血,迫近的救生艇的探照灯,枪,争执,然后——

    “砰!”

    一声枪响伴随着记忆回荡在她颅内。

    莱蒂斯的情绪骤然变成了晦暗的风暴。安静的病房里忽然弥漫开一种置身荒野的压迫,就好像会有不可阻挡的灾害闯入人类搭建的羸弱庇护所,将一切撕碎。

    可尼尔森对她说:“这是空枪。”

    是啊。莱蒂斯想。那枪声是那样的鲜明,仿若一颗打进她大脑的子弹。在逃离河边的时候,在回去找海克尸体的时候,在自己无穷无尽的黑色长梦和终于醒来的现在,她一遍遍地问自己:那真的是空枪吗?

    然而每一遍,她的答案都毫无疑问,没有给她一点逃避的余地。

    她熟悉枪械。那声音就是最振聋发聩的回答——

    没有白鸟。

    白鸟早就死了。

    海克也自己选择了死亡。

    “……”

    她最终紧紧攥住床沿,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想对尼尔森生气,想拆掉酒神节里所有哨兵和客人的关节,把他们吊在光天化日下审判,她想杀了那个S级哨兵和那个女向导,但是,但是——

    她的大脑里好像又只剩下了一片麻木的空白。

    “来,”尼尔森却只是自顾自地端着一杯水抵在她的唇边,“喝点水。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不过那家伙现在很忙,估计还要等一会才能检查。”

    他倾斜了水杯,一边小心地给病号喂水,一边碎碎念:“这是你昏过去的第五天。就你最惨。我很幸运没有被打断骨头,获救当天就自由活动了。卢娜醒得很早,但身体很差,一直在病房里疗养。你身上的伤全都上了最尖端仪器救治,膝盖恢复可能要花些时间所以给你装了个死贵的机械外骨骼顶着……哦对,布列塔尼全款报销。”

    莱蒂斯有些茫然地咽下一小口水,迟钝地消化着这一切信息。病房里没别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方与世隔绝的无菌净土,可她总觉得外面就是滔天的黑色浪潮。她来不及恨,也来不及歇斯底里——她只是觉得陌生,尼尔森有些陌生,自己本身也有些陌生,而世界,世界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于是她只是怔着,继续沉默。

    空枪的响声不断回荡在她脑海。

    “布列塔尼那家伙带小队把酒神节端了,就在我们还没下货轮的时候。”金眼睛的向导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絮絮叨叨地把玻璃杯放回桌上,“酒神节停业了。她现在忙着挨个对付那些有钱人。不过她很惦记你,估计待会还会再过来看你。”

    布列塔尼这个名字莱蒂斯有了些反应,她下意识地问:“……再?”

    “当然。”尼尔森耸耸肩,“她每天早上都来。第一次赶来的时候把我揍了一顿,我现在脸上的伤其实大部分是她功劳。她本来要把我干掉,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一直不敢联系这家伙。但我跟她讲了你是哨兵这件事,还给她看了一下我们的精神共鸣,她看在你的份上留了我一命。”

    尼尔森的话里还省去了很多细节。比如布列塔尼差点让大象把他踩到头部以下高位截瘫,又比如莱蒂斯在昏迷时频频梦魇。少女透支的精神在不断恶化,但没有一个向导能穿透她的屏障治疗。

    治好她的是尼尔森。这压根不会精神疏导的向导只是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从早到晚,整整五天。

    就像抚平了他的噩梦那样,肢体接触与精神共鸣抚平了莱蒂斯精神力的损伤。她的嗅觉恢复了,听力也变得可控。可这次,尼尔森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低着头看着昏迷的莱蒂斯,只是看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早就知道,这小姑娘会在这灰色的,混沌的世界变得遍体鳞伤。而他不会对她隐瞒真相,因为无知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危险和痛苦。

    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在世界向她展现本来面目时,陪在她身边。

    按理来说,刚醒的病人是不能下床的。但尼尔森还是拉了拉莱蒂斯。

    他问:“要不要去看看卢娜?”

    “……”莱蒂斯愣愣地思考了一会儿,想开口拒绝。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见卢娜小姐呢?她麻木地想着。

    可尼尔森说:

    “莱蒂斯,一个人一生能救下一个人就是奇迹。”

    他金色的眼睛灿如日轮。

    “走吧,去看看你救的人。”

    卢娜.雷德看起来只是有些疲惫。

    她坐在病床上看手机,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表情。她恢复得很快,看起来和正常人已经相差无几,思维也清晰。医生给她开药的时候还被她质疑了药物,最后核实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她自己选的更合适。

    莱蒂斯被尼尔森牵着,到了她的病房附近。尼尔森站到她身后,意思是要她自己进去,她却墙边止住了脚步。

    少女攥紧了手,闭上眼深深吸气。

    在没有尼尔森辅助的情况下,她小心翼翼地降低了自己的听力屏障。她很紧张,就像要撕下自己的一层皮肤,但她无论如何也想去听——

    “扑通,扑通。”

    卢娜.雷德的心脏在她的胸前中健康,规律地跳动,与莱蒂斯在污水舱里找到她时微弱的声响完全不同。

    卢娜.雷德安全地活救了。

    她健康地活着,这是真的。

    可是她的哥哥……

    莱蒂斯又听到了那声枪响,它跟随呼吸在她鼓膜上起伏,震耳欲聋,逐渐盖过了卢娜的心跳。

    她没能救下卢娜小姐的哥哥……

    “莱蒂斯小姐。”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了卢娜的声音。莱蒂斯吓了一跳,睁开双眼。

    那让她害怕,让她逃避,让她不敢面对的声音,正清晰地,一词一句地说:

    “谢谢你。”

    隔着墙,直觉敏锐的女医生看向她的方向,冷冰冰的声音竟放缓得有些温柔。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追查哥哥的真相。”

    她一向言简意赅,这次却突然有很多话想说。

    “哥哥他的命运,我早知没有谁能改变。缔造他结局的不是你,也不是你们放弃他带我逃离的决定。伦滋,酒神节,掩盖事件的权贵,掳走他的组织,漠不关心的人们——这座城市……这一切注定他会在痛苦中死去,悄无声息,无人在意。我早已接受这个事实,我担心告诉他白鸟的真相会只会加速他的苦痛和死亡,所以没有向他挑明。”

    “但是,莱蒂斯……你改变了我的看法。”

    “你在乎他。你在乎他的死和他的命运……现在因为你的在乎,酒神节被关停,向导们被释放,而哥哥……你的向导说哥哥最后……是以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的,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结局。”

    莱蒂斯呆呆地听着,她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自己石棺一样沉重的心口。那片麻木中有什么开始苏醒,开始闪烁,她有些喘不过气。

    而卢娜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既然命运是能改变的,无论多么微小,那我想——”

    “二位。”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突然出现在病房外。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表情却有些清冷:

    “我与卢娜小姐预约了今早的会面。如果二位想和她聊聊,麻烦换别的时间。”

    他听起来既礼貌又不容置喙,莱蒂斯有些奇怪,尼尔森则对他耸耸肩。

    “您请您请。”

    他上前一步,帮男人拉开卢娜病房的门,笑道:“可不敢插火荆棘二把手的队。”

    “哦对了,谢谢你派人来救我们。黎塔诺。”

    “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吗?”尼尔森问。

    莱蒂斯从卢娜的病房前离开了,兀自走在走廊上。这里看起来并不是个医院,而是一个私人小诊所,只不过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卢娜小姐,她可以做任何决定。我不会过问。我相信海克先生他……也会支持她的。她现在也被酒神节和背后的势力盯上了,也许布列塔尼部长能帮她逃走——”

    尼尔森说:“她要加入火荆棘帮。”

    莱蒂斯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卢娜要留在圣卢塞特,昨天让我帮忙联系了黎塔诺。她要继续追查伦滋,还要避免被酒神节追杀,加入黑手党是最好的选择。正好黎塔诺他们缺医生——可以信任的医生——猜猜为什么医生还没来给你做检查?这里是火荆棘帮的私人医疗点,他们帮派里唯一的医生正在另一个地方给人做手术呢。”

    “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停下脚步的。你觉得愧对于她,她却因你产生了勇气。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救下了生命——你带来了奇迹。”

    “虽然她选了条艰难的路,但至少黎塔诺值得信任。他会保护好她的。”

    尼尔森站在走廊里,朝惊讶的莱蒂斯伸出手。

    “现在,趁那个死板的医生还没赶过来,要不要先违规上楼去?”

    “上楼?”

    “对,上楼。”尼尔森笑了一下,“也许你会想见见盖比太太。她也念叨你好久了。”

    餐厅里人声鼎沸。

    盖比太太的意大利餐厅在短短三日内就重装完毕,并且开始营业。午餐时分,整个餐厅几乎坐满了客人,服务员端着盘子在满是顾客的餐厅里穿行,搅动空气里罗勒和番茄的味道。

    尼尔森推开后厨的门,和莱蒂斯一起走进餐厅。莱蒂斯这才发现,这是伦滋派人袭击他们时,他们进入过的那扇防爆门。

    显然,黑手党的白名单地点不止藏着冲锋枪。后厨的角落有一个通道,通往莱蒂斯刚刚所在的地下诊所——这是火荆棘最安全的据点之一,主要用于收治重伤的成员。

    见一个缠满绷带的男人扶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姑娘从后厨走出来,餐厅里的人都没有特别大反应,只是继续聊着家常八卦,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也许他们已经默认了这里的规则,对此见怪不怪,可莱蒂斯依然感觉格格不入。

    她好像被关在一扇透明的玻璃之后,世间万物如同在她面前播放的电影——光影流转,可她走不进去。

    “亲爱的!你终于醒过来啦?”有人在玻璃外敲打,莱蒂斯恍然惊醒,看见盖比太太向她走来。

    她像一个看见孙女回家的奶奶一样上下大量着莱蒂斯,眼里是关心和惊喜:“哎呀,我真想抱抱你,亲爱的。可是黎塔诺和医生都嘱咐我不要让我碰病号……”

    于是转而代之地,老太太拉住莱蒂斯的手,把她从玻璃里带了出来:“来,这边。我一直给你们留了个座,谁来我都不给预定的。”

    她将莱蒂斯和尼尔森带到一个窗边的座位,那是上一次他们坐过的位置。桌上的玻璃瓶里放着朵塑料玫瑰。

    “上次你们来晚了,没吃到蜜瓜火腿,这次可不能让你们失望。还有千层面和玛格丽特披萨——最传统的意大利美食能够治愈一切,这次盖比太太请客。”

    “谢啦,盖比太太。”尼尔森笑笑,坦然接受了她亲切的好意。

    他扶莱蒂斯坐下,拉开自己的椅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盖比太太说:“对了,还有奶油酥卷吗?”

    甜品先于主菜放到了桌上,正午的阳光在店门外徘徊,为酥卷焦脆的表皮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外壳。奶油淡淡的甜味和丁达尔效应下的尘埃一起飘飘摇摇,隔壁桌的人见了,也加了一份。

    见莱蒂斯正盯着盘子发愣,尼尔森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看吧。甜品能让人心情好些,这次就不跟你抢了。”

    “……你知道我吃不出味道。”莱蒂斯说,把盘子又推了回去。

    她并不想吃东西,而且这盘甜点还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困扰的事。关于自己的精神屏障,关于自己究竟是护卫还是哨兵,关于自己对哨兵向导错误的认知以及……休伯特大叔的谎言。

    她并不怀疑休伯特大叔,她知道他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可究竟为什么……

    结果那契而不舍的盘子又被推回来了,像一个幼稚的游戏。莱蒂斯搞不懂尼尔森在想什么,抬头却看见向导伸出手,越过窄窄的小方桌,撩开她的碎发,将手指轻轻按在她太阳穴上。

    这危险的,能够误导认知的向导认真地看着她:“试试吧。我来帮你。”

    “你觉醒听力的情况太极端了,损耗也太大,绝对不能再靠这种办法突破屏障。我想过,人的味觉和嗅觉在一定程度上联通,你的嗅觉屏障本来也是正常的,也许我可以提供这种联通,帮助调整你的味觉。”

    “味觉被那群哨兵视为最没用的感官,因为它几乎不会在战斗中起到作用。但品尝东西的味道也很重要。世界上又不止有打打杀杀,不止有任务和拯救他人的使命……坐在餐厅里,吃点甜品,这是生活重要的一环。”

    “我没辅助过谁,但别担心。我得尊重盖比太太的劳动成果,尽量把你的味觉调节到最合适的强度来品尝它,不然黎塔诺得拿枪把我崩了。而且,人嘛,总是——”

    尼尔森顿了顿。

    他是一个经历太多,放任自己浑浑噩噩活着的人,但莱蒂斯不是。

    起初,尼尔森嘲笑她的天真。但同生共死后,他却发现,他根本想象不出莱蒂斯和自己一样的麻木的样子。他知道莱蒂斯不会放弃,不会一蹶不振,但她确实还太年轻了,而世界也确实太过苦涩。她的确不会被击垮,但即使如此,她肯定也会……

    “需要一点甜的、好的东西,才能继续走下去。”

    旁边那桌要的奶油酥卷也被端了上来,客人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莱蒂斯沉思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尼尔森想要放弃时,他忽然感觉到她的嗅觉屏障降低了。

    经她允许,他的精神触须链接上了她的感官。

    莱蒂斯试探着咬下了一口奶油酥卷。

    酥脆的表皮在牙齿间破碎,面包卷带着烘烤的麦香,随着奶油轻柔地融化在她舌尖,尼尔森的眼里升起金色的光芒。

    陌生的知觉在口腔弥漫,温暖而绵长。味蕾接收到了刺激,神经递质释放,一种放松而愉悦的感觉从味觉里迸发,为少女的身体带去暖意。

    好像一片冰封的雪原是突然有漫山遍野的垫草和花绽放,她想,原来这就是甜的味道。

    她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

    莱蒂斯感到不知所措,而尼尔森对她点点头,她于是又咬了一口酥卷。奶油的甜而不腻和面包香甜进一步淹没她的感官,又和煦,又轻盈,却像是有着万钧之力,一点点击垮那一直伴随着莱蒂斯的麻木感。

    自己的心情有变好吗?莱蒂斯也不知道。可就像有人杂碎了囚室中的一面高墙一样,她开始感到有什么东西涌入了进来。那是门外阳光的温度,餐厅里嘈杂的人声,或许还有卢娜的道谢,或许还有盖比太太的微笑和布列塔尼的关心……

    还有她一直不敢回忆的,海克.雷德死前,平静的眼神。

    说好的甜品会让人心情好呢?莱蒂斯想。她现在感觉一点也不好,反而心脏开始抽痛。

    可她又因为这苦痛感觉到自己仍然活在世上,感觉到自己仍是行走在世间的一员。

    和敌人堵上性命战斗是正确的事情,可是在很累很累的时候吃一块奶油酥卷,也是正确的事情。

    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视线有些模糊,再一眨,一滴沾在她睫毛上的泪珠滴落在桌上。

    耳边的枪声随着一滴眼泪的破碎戛然而止。

    奶油酥卷真的很好吃。虽然她才刚刚获得味觉,分不清好吃与不好吃的区别,但盖比太太的手艺肯定没错。她又吃了一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不知为何,眼泪却冒得更凶了。

    终于,这个一直被自己的执念压抑着,强撑着,只知道向前奔走的少女停下了脚步。

    她像个普通的,伤心的同龄人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尼尔森并没有趁机转移走莱蒂斯的悲伤。

    这是将要镌刻进她灵魂的伤疤,是她活着的一部分。他没那个本事将它转移,也没那个资格帮她逃避。

    他只是有些担心。根据莱蒂斯之前表现出的想法,她多半会认为,没有成功救下海克的自己是没资格悲伤的

    可尼尔森清楚,这种沼泽一样的极端情绪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怎样诅咒一般的执念。

    她会继续马不停蹄地追查,同时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压抑起来,就像在货轮上那样,忽视自己的状况,不计代价地战斗,最终自己牺牲掉自己,以最惨烈的方式。

    如今看见她哭,尼尔森反而放下心来。

    这个对自己过于严苛的小姑娘,终于不再逼迫自己坚强了。

    与此同时,布列塔尼终于审完了五天前那晚抓到的人,准备出发去看她家小莱蒂斯。

    “嗡。”

    手机忽然震动,是多多发来的信息。带着温柔笑容的布列塔尼点开它,眼神却冷了。

    “快谢谢本天才吧!我修复出蜂鸟mini智能pro最后传输回来的数据,这是图片。虽然很糊,压根看不出拍的什么东西,但能看出来这个物体上印着几个字。”

    “这个拉奥孔,是个啥玩意啊?”

    Part1 太阳风暴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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