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相约的周日，纪知莱一大早和莉莉驱车赶往南塘。

    第十二届南塘汉服节，举办地点就在南塘公园，公园面积大，平时周围居民也爱逛，这会儿碰上节日庆典，气氛比往常更加热闹。

    缓缓从停车场走到正大门，一路上，她们见到穿汉服的年轻男女，比穿便服的人群还要多。

    莉莉瞥了眼纪知莱身上，认真说道；“我就说吧，你跟着我穿，不会出错。”

    莉莉今天穿了件清代女褂，深蓝绸缎料子轻盈。下面搭配白色马面裙，裙面上镶有花间蝴蝶，走起路来，裙摆随风而动，蝴蝶像活的那般舞动。

    而纪知莱，则是随手在她衣柜里，挑了件唐代齐胸衫裙，红黄活泼配色，衬得整个人像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官家小姐，诗书礼仪信手拈来，同时想法大胆，不甘被人眷养在闺阁中。

    莉莉大概是节日常客，庆典上哪里有好玩的，她挨个带着纪知莱去。

    有路人经过她们身边，忍不住被纪知莱气质吸引，多看上几眼。

    倒不是说她打扮有多惊艳，而是她那张精致小脸，实在生得明艳动人，一颦一笑，款款大方，就像从画中走出的古代佳人。

    莉莉挽着她的胳膊，敏感地注意到旁人投来的目光，回看纪知莱脸上，她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小摊贩。

    她们站在的位置正好是几个区的交汇处，人流大，还有长板凳可供休息。

    莉莉看出纪知莱好奇摆摊的长街，便拉着她挤进市集。

    竹子框架隔开一间间摊位，上头还挂着纸灯笼，周边有卖纸伞的，陶瓷茶具的，还有各种款式的饰品。

    莉莉一眼相中一款水晶蓝宝石发簪，指着所爱，询问店家小姐姐价格多少。

    店家温柔回她；“小姐姐好眼光，这款要450，下面的200左右。”

    莉莉听到价格，原本兴致满满的表情瞬间泄气。

    一般她入的手工簪子，超过三位数要考虑一下，可扫视摊位上其他所有的款式，她还是最钟意这款。

    “老板，价格可以再低一些吗。”莉莉试图和对方降价。

    老板也不是死板的人，一来一回，最终给出最低价，400块，再低不卖了。

    莉莉半张着嘴，表情陷入要不要买的愁苦。

    纪知莱虽然不懂手工簪的市场价，但是莉莉喜欢的东西，她二话没说，掏出手机准备扫支付二维码。

    莉莉赶紧拦住她，虽然平时一口一个喊着求富婆包/养，纪知莱真给她买单，她还不好意思收下。

    “算了，我们去看看别的摊子吧”莉莉扶着她后背，往摊子外推。

    纪知莱却想着，之前剧组里做应援，钱是大几千地烧，还没给莉莉买点好的。她定住脚步，还是觉得有必要把簪子拿下。

    “行了姐，咱们走吧。”莉莉抓住纪知莱不老实的手臂，防止她偷偷付款，硬是拉着她去了隔壁的扇子铺。

    扇子铺老板现场提字，引起四周不少人聚上去围观。

    相比之下，旁边卖纸鸢，纸灯笼的铺子，明显衬的冷清一些，只有一位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妹妹光顾。

    小妹妹挑商品兴致很高，时不时还会问店家细节上的问题。

    然而，卖纸鸢的一对小情侣，招待客人不怎么用心，客人没问几嘴，他们回复越来越敷衍，最后甚至用嗯，额等词含糊过去。

    小妹妹还以为店家不欢迎她，手里拿起的纸鸢怯怯放下，低下头小声问起兔子灯的价格。

    商家报了一个数字，但是纪知莱并没有听清，因为在他们前方，纸扇的老板用墨水，三两下描绘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引发前排顾客一阵叫好。

    莉莉搂着纪知莱的腰，掂起脚尖也想看个究竟。

    可惜个子不占优势，力气也挤不过人家，两人就这么被挤到纸鸢铺旁边，和纸鸢铺老板娘尴尬相视。

    隔壁摊位连着欢呼两回，这边小情侣脸色愈发难看。

    男生干脆躺在摇椅上，剩下女生强撑着心烦帮小妹妹计算买两个灯笼的钱。

    不知谁要从纸扇铺里出来，众人听到一声“让一下”，开始彼此拉扯，你挤我一下，我撞他一下。

    一时之间，纸扇铺面前乱了套，还有人被推到隔壁铺子前，险些撞上人家做的手工品。

    冷不防，一声哐当巨响，撞翻摊位的意外状况，还是发生了。

    只见两个铺子之间，各形纸鸢倒了一地，有个蜻蜓形状的纸鸢，从高处摔到，直接碎成两半，露出竹子框架断在外面，隐约能看见狰狞针线。

    众人惶恐躲开，空出的地面上，只剩下小妹妹孤零零愣在原地，神色慌张的垂下脑袋。

    纸鸢老板仿佛认定事情就是小妹妹干的，又惊又气，斥责她立马赔钱。

    小妹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手抖着掏出手机，像是快急哭了，眼尾红晕了一片。

    她哽咽地向店家出示手机余额，努力解释钱不多，能不能等她家属过来。

    谁知商家态度傲慢，提出要检查小妹妹手机里的账户，还嚷嚷着必须赔他们一千，不然不放她走。

    小情侣一唱一和欺负一个弱小女孩，很多路人都看不下去，当着店主面，在下面阴阳怪气嘲讽他们以多欺少。

    店家没好气攻击回去，叫嚣着谁不服气，谁来出这个钱。

    “可是，桌子不是她弄倒的吧。”

    纪知莱声音响亮地传出人群，惹得众人偷偷往她身上打量。

    瞧见是心善的人还是个大美女，众人陷入沉默，想看看她下一步怎么做。

    毕竟，替人打抱不平有风险，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趋利避害，暗自围观。

    纪知莱指着倒下桌子下压着的一根电线，复述旁人没看到的场景。

    她分明看见的是，男店主躺在椅子上，脚尖勾到电线，还没抬脚，被隔壁铺子声音吓了一跳，没注意电线缠着桌子一角，害的一缩腿，桌子翻了。

    男店主像是被她说中，吞吞吐吐憋了半天没想到台词，一拍桌子，火气不小，喊着叫她拿出证据。

    人群中，又有一位女生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她不顾店家喷着吐沫星子发飙，向路人证明，她也看到桌子，并不是小妹妹碰倒的。

    接连出来两位证人，店家气焰顿时消减大半，舆论开始一边倒，指责店家的声音也越激越响。

    纪知莱挤出人群，牵起小妹妹的手，笑着告诉她；“走吧，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说罢，她带领着她穿出商铺一条街，在一颗郁郁葱葱大树下停步。

    小妹妹手指还在发抖，但她很感谢纪知莱，重新拉起她的手，小声试探想，能不能请两位姐姐吃饭。

    纪知莱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小朋友，请客就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别不开心了哦。”

    她抽出包里带的纸巾，想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欣欣，你怎么了?”

    小妹妹顺着声音转头，看见熟人，小表情变得更是委屈，眼眶里绷着泪水，跑到女人旁边，埋头抱紧她的细腰。

    莉莉认得被抱着的女人，凑到纪知莱耳边感叹，“我去，竟然碰到池雪了。”

    纪知莱问她，那是谁。

    莉莉声音激动；“一个设计师，别看她年轻，老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