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晚上,沈南知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再次躺在了这张负荷了她无数个有梦或无梦的夜晚的床上。

    她突然生出了一点新奇的感受。

    夏日晚上的风并不凉快,却足以拂动这个房间的窗帘。

    如果生命就在此刻截止,她是否能够平静地接受。过往十七年看起来就像某个刚刚试图执笔的小写手写下的生涩文字,试图悲惨却又于心不忍,所以情节看起来似悲似喜,不伦不类。

    无论如何,只希望她这样爬满青苔的潮湿生命也能为他换得一点微薄的欢喜吧。

    第二天,沈南知再次收到来自林舒的礼物,是一张黑胶唱片,刻录的是《Love In The Dark》。

    第三天,是很多大小不一的纸张,有些只是纯粹画着的一个背影,有些则是计算公式混着寥寥几笔,有的上了些色,有的纸页甚至已经开始泛黄。这些或简单或复杂的画覆盖的底部是一幅完整的油画,画的是她。

    第四天,是一条围巾。

    第五天,是一支机械手表。

    第六天,是一个U盘和一张信纸,U盘里面存放着不知哪一年林舒一个人放烟花的视频,而信纸上则是林舒誊抄的沈南知高中的那篇获奖文章。

    第七天,是一张邀请和一束花。

    邀请留的地址是林昭原来那间书店的地址,现在已经改成了咖啡馆。

    沈南知来得比林舒要早,因为她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两个小时。

    她随意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她原本打算先想想要说些什么的,但真正到达这里,她又起了惫懒的心思。脊背全然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听着耳机里的音乐。

    大约一个小时后,林舒到了咖啡店。进店林舒便看见了坐在一角的沈南知。他停顿了一下,旋即又轻轻笑了一下,朝着沈南知走去。

    “沈南知。”

    “林舒。”

    两人面对面坐着,林舒沉静的目光落在沈南知身上,沈南知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匆匆避开了。

    “你等了很久了吗?”

    “没有,是我来得有些早。”

    “为什么来这么早?”林舒的这句话带着些引导的意味。

    沈南知抬眼看着他,“因为心里很乱。”

    林舒做好了沈南知并不会正面回答的准备,听见她这样直接的回答,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林舒。”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

    林舒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沈南知的眼睛,“喜欢,很喜欢。”

    沈南知看着他,她的目光甚至没有窗外的日光来得热切。

    沈南知在想,这样的馅饼是否会平白落在她头上,这会不会是林舒写好的剧本。

    她好像有些太过糟糕了,吝啬自己的爱,质疑他人的爱。沈南知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相差甚远,踮脚触摸和俯身迁就都是劳累的事,如果一开始可以说有爱意可以填补疲惫,但是爱不是恒定不变的东西。”

    “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很想参与你的人生,所以才有了和你的几次搭话。然后我后面参加了数竞集训,我们的交集被迫减少,我有时候很想翘课去见你,但我没有。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喜欢得很懦弱,就像你送给我的那支手表,我还没来得及戴就损坏,其实我应该生气的,但我也没有。”

    林舒转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继续说,“如你所见,我并不是那么勇敢高尚的人,我只是一个同样会权衡利弊的普通人,所以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相差甚远这件事。”

    “至于异地问题和性格上的差异,这确实是一段恋爱关系中无法规避的风险。但如同你在考试时遇到了一道有做错风险的问题,你就不会去做了吗?甚至你有把握的题目,你都会有做错的可能。这些东西并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从我决定参加这一场考试,我就已经知晓可能的风险和代价,我的选择是依旧赴考。”

    “林舒,你的喜欢会持续到哪一天呢?”

    “人所说的永恒并不具有效力,但我还是希望至少在我对你说爱的每一刻,你能够觉得我的喜欢是值得你信任和依赖的。”

    “林舒。”

    “嗯。”

    “我答应了。”

    我允许我喜欢你了。

    林舒的欣喜瞬时从眼里溢了出来,他在包里翻找什么的时候,不慎打翻了的桌上的饮品。

    “不好意思,情绪有些激动了。”他脸上有些歉意的红。

    “没事。”沈南知将打翻的杯子扶正,然后用纸巾帮着林舒擦拭着桌上的咖啡。

    两人的手指有些碰触,但又很快的错开。

    “这个给你”林舒递给沈南知一个木盒子。

    沈南知双手接过,然后在林舒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里是一枚玉质的平安扣。

    “这是我之前跟着我爷爷去逛玉石市场挑的料子,虽然此前恶补了很多玉石知识,但肯定也比不得老师傅,一块料子我凿凿刻刻就做出这一颗还算能看的扣子,希望你还算喜欢。”

    身处林舒的视线中,沈南知并没有觉得局促,也没有产生想逃离之感。

    “对了,还有这个。”

    沈南知面露疑惑。

    林舒将放在椅背后的书包放在膝盖上,然后将书包拉链拉开。

    是一背包的栀子花。

    一束盛开的恰到好处的栀子花,没有骨朵儿,也没有开得完全展开的,一枝一枝地占据了背包的每一处空隙。

    “之前和你说喜欢你的时候,只给了你很小一束,虽然在信中已然道过歉。因为你那时也没有回我信息,我也不能去敲你家的门,我只能在你可能出现的水果店和超市等你出现,其实我是有一点失落的。见到你的时候,我很庆幸,幸好我还买了那一小束花。”

    “对不起。”

    “不要道歉,我只是见不到你有点失落,并不是想让你觉得愧疚,我想表达的是我的喜欢也许莽撞,但绝对认真。”

    林舒现在就像她之前所了解过的,看过的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迫切地捧出自己的真心想换取追求对象的一句喜欢,一颗欢心。

    这样的林舒看起来像在引诱着沈南知一步一步靠近,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人动心,即使沈南知已对自己劝诫再三。

    沈南知突然产生了就这样爱下去的想法,不顾结果,不论将来,就只为了这一刻的心动而活。

    “沈南知,谢谢你让我可以参与你的人生。”

    “也许现在我应该说,往后,请多指教。”沈南知咬了咬下唇,很小声地说道,“男朋友。”

    沈南知说完便站起身伸出了右手,看着像是要和林舒握手的样子。

    林舒眼底浮起笑意,从她的手背圈住了沈南知的手。

    沈南知有点惊愕地看着他,然后反应过来,就任由林舒握着。随着时间流逝,太阳西迁,日光只闲闲地落了几缕在咖啡店里,像是为少男少女的爱恋而脸红,发现自己脸红之后又瞬间有些羞恼,继而便躲了起来只留下一点偷瞧的目光。

    林舒感受到面前姑娘的羞意,便轻轻放开了她的手,“晚饭想吃什么?”

    沈南知捏了捏右手,“应该要回家吃。”

    “好,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再问问我吗?”

    林舒将花束从背包中拿出,递给沈南知,“不着急,来日方长。”

    沈南知与栀子花抱了个满怀,林舒看着她嗅闻栀子花的样子,将话题一转,“那明天可以见面吗?”

    “知知。”林舒的声音像在舌尖绕了几载光阴,说得缱绻又温柔。

    “你的邀请我不能答应。”她刻意咳嗽了一下,“因为我决定明天邀请林先生约会。”

    听见前半句话,林舒突然后悔刚刚说出的来日方长了。但瞧见沈南知发现自己恶趣味得到满足的可爱劲儿,他暗自希望她就这样快乐下去吧,不要再有忧伤和孤独,不要再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专心快乐,享受幸福。

    “能收到沈小姐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那林舒,明天见!”

    “明天见!”

    听到久违的“明天见”,沈南知有些恍惚,这些应该是真的吧。

    沈南知抱着花,没让林舒送她,她要好好想想明天,只想象浪漫的明天,不思考充满未知的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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